二人又向連翹問了些問題，卻都得到一些無關緊要的回答。

沒有搜查令，沈琮心想也不能打草驚蛇，便同秦放準備離開。

“二位官爺。”離開勾欄時，連翹突然出來攔住二人去路。

“連姑娘，可還有事么？”秦放作揖。

“若秦公子今兒留下來替連翹趕走那位肚上四斤橫肉的貴姥爺，連翹可告訴公子一件秘辛。”連翹搖著團扇，笑瞇瞇俯身看向這個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少年郎。

“……這不好吧連姑娘，我可是個正經人。”

“也罷，那今兒我便只能隨了那位貴老爺了。”

“……幾時？”

“酉時末來便好。”

“好的姑娘。”

目送連翹扭著腰遠去，秦放咧嘴笑起來，伸手拱了拱沈琮的腰子。

“沈云遮，她怎么不喊你一起啊？”

留下來一起被人嘎腰子？

“人家看上你了，你去吧，我要去都尉府翻下資料。”

“什么資料？那種我們在上聽曲兒的？”

沈琮：“……”

江湖傳聞古墓派個個清心寡欲的，怎么挨到老秦這里，每條戒律他都搭邊了。

作別秦放之后，沈琮徑直去了都尉府藏書閣。

在那看到宋懷，沈琮愣愣后作揖：“大人。”

“查到線索了？”宋懷翻閱著一本厚厚的黃皮古書，聞聲抬頭挑眉。

“暫無頭緒。大人，屬下想翻閱一下妖魔錄。”沈琮指了指宋懷手里的古書。

都尉府曾用名北鎮撫司，這個名從大宋開始延續了六七百年，直到前朝大明適才更為都尉府。

北鎮撫司中有本天書，記載了天下間的萬族，故名北鎮撫司妖魔錄。

天書延存至今，已經成了鎮府之寶，未經準允是不得離府的。

“查什么？”宋懷低頭。

“妖魔是否可以隱藏自身氣息？”

宋懷翻書的動作頓了頓，合上古書，盯著泛黃的書皮，緘默良久道——

“世人常知的，為兩種。其一，修仙證道，可化一身邪氣；其二，有靈寶護體，可遮住非人之氣。”

“莫不成，還有一種？”沈琮聽出了他的話外弦音。

“不錯。”宋懷點頭，抬頭定定看向沈琮，

“其三，殺人剝皮，穿其皮而代之，靠吸人精氣而以邪法化人。”

聽到此處，沈琮愣愣后扭頭急匆匆往外走去。

宋懷側頭，看向掛在藏書閣墻上的那把繡春刀。

繡春刀刀鞘銹跡斑斑，一看便知是多年未用了。

似乎是察覺到宋懷的目光，繡春刀竟微微晃動起來。

“我已封刀，不會再讓它出鞘了。”宋懷起身走過去，撫了撫刀鞘。

繡春刀顫抖得愈發明顯。

“……”

宋懷深深看了一眼繡春刀，放起古書之后，扭頭離開藏書閣。

申時末。

長安燈火通明，夜市如白晝一般車水馬龍，游客往來絡繹不絕。

勾欄弄堂亦是如此。

百香樓二層雅間，連翹以招待吃皇糧的官爺為由，打發了那滿臉橫肉貴老爺，便命人抬來浴湯，當著秦放的面脫了衣裳。

看到她那蓮花紅肚兜的一剎，秦放耳根子紅了，臉也紅了。

他忙不迭地轉頭。

聽到入水一聲，這個少年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姑娘……這有點不合禮數。”秦放紅著耳根子，結結巴巴開口。

“那位張公子，聽說是道門弟子啊？”連翹不緊不慢地在柔夷上澆了一瓢水。

“姑娘怎么知道的？”秦放愣愣，眼中頓時多了幾分清醒與警惕。

他們來時從未細說過自己的身份，只說是吃皇糧的人——

畢竟錦衣衛暗部執行的都是見不得人的捉妖任務，若是放上臺面必定會引來不必要的恐慌。

也是因此，他們來這勾欄時是便衣。

“他身上有幾分絳云樓香火的味道。”連翹莞爾，又澆下一瓢水，

“奴家曾去過一趟絳云樓，對那里的香火味兒記憶猶新。”

絳云樓是道門重地，內設大乘道法，邪祟闖進這里只會有來無回。

因此能上香火拜道祖的便只有百姓了。

念及此，秦放打消了心頭的狐疑。

隨即耳畔又傳來斷斷續續的澆水聲，還有某位姑娘愜意的呢喃。

秦放的耳根子再度爆紅。

他是正經人他是正經人……

不知過了多久，秦放覺得自己腦門熱的要窒息了，身后突然傳來木屐踩上木板的咯吱咯吱聲兒。

“秦公子。”

一只帶著熱氣的手突然搭上秦放的肩膀。

“姑……姑娘，男女授受——”秦放沒有回頭，面色緊繃。

少年話音未落，就被連翹轉過身子并一把推到在了貴妃榻上。

斜月映照下，姑娘和少年兩唇相交，每一根青絲都交纏在了一起。

少年的瞳孔無限放大，眼中倒映著白暫的姑娘和月光。

今晚的月色……好美。

少年呆了，以至于他并沒有注意到連翹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意。

反倒是窩在房頂上的沈琮看了個真真切切。

沈琮：“……”

這連翹姑娘真是吃得一手好豆腐。

不過話說回來……

沈琮抬頭看向隔壁妖氣繚繞的院落，目光沉了沉。

今夜的勾欄小院兒，可并不安生呢。

晚間涼風吹來，正沉浸于溫柔鄉的秦放突然一個激靈，然后睜開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看到連翹眼中有一抹亮蹭蹭的月牙一閃而逝。

“姑……姑娘，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姑娘不要如此唐突。”秦放推開連翹起身，慌亂地抹著嘴巴，耳根子紅到了極致。

“可奴家偏偏就喜歡秦公子這樣的少年郎怎么辦？”連翹混不在意地把玩著還在淌水的發梢。

“姑娘……”

沈琮：“……”

老牛吃嫩草。

“好了，不逗公子了。”連翹起身走到桌邊，拎起那壺溫熱的小酒仰頭灌下一口，

“若秦公子想查素素一事，今夜便哪都不要去。”

“你知道素素姑娘出事了？”秦放猛地回頭。

“她不出事，你們倆能這么晚賴在這里不走？”連翹笑。

“我們倆？”

連翹沒說話，伸手指了指屋頂。

秦放瞇了瞇眼睛，縱身翻出窗外飛上屋檐。

然后看到沈琮正云淡風輕地哼著口哨，見他被發現時，一點也不慌張，反而還笑瞇瞇地打了個招呼。

“老秦，姑娘可還溫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