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瑯遠從白阿婆門前走后,一直覺得不對勁,回想起白阿婆看木板堆時意味深長的眼神,他驟然停下腳步轉身跑了回來。
當然,他跑到木板堆旁邊,掀開木板去看時,顏知非和戚歌已經逃了。
邵瑯遠相信顏知非就在附近,讓傭人們分開去找。邵瑯遠的動靜很快傳到了陸管家的耳朵里,他們想搶先一步找到顏知非,因此又招來更多人手,大街小巷東張西望地找著人。
在院子里坐著看書的白阿婆聽到動靜,很不情愿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見大門外有人匆匆泡過,癟癟嘴,自言自語地埋汰了句:“邵家人到底要折騰到哪天才肯消停?”
大街小巷都是邵家的人,顏知非和戚歌能藏身的地方越來越少,被逼無奈之下,戚歌把顏知非拽進了一條寂靜的巷子。
這條巷子兩面高墻為古樸的石頭壘砌,風味獨特。步入其中,有種從繁華走入田園的感覺。僅僅幾步的距離就換了天地,顏知非看得驚奇。
她正發愣時,戚歌抓著她把她推進了一扇爬滿了薔薇花的荊門。
戚歌關上荊門,二人躲在繁茂的薔薇花叢里。
顏知非的目光穿過薔薇花之間的縫隙看了出去,發現邵家的人在巷口時便駐足了,他們很想進來看看,卻諸多顧慮,最后伸長了脖子張望一陣便悻悻地離開了。
“安全了,安全了……”
邵家人走后,戚歌拍拍胸口,長舒了一口氣。
顏知非望了望四周,他們跑進了一棟別墅大院中,連邵家人都忌憚,不敢貿然闖過來打擾,可見主子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顏知非正盤算著什么時候離開,離開后往哪兒去,戚歌卻在墻角的水龍頭前洗起臉來。
還別說,臟兮兮的臉被洗干凈后,還真像模像樣。濃眉俊眼,翹鼻薄唇,活脫脫一白面少年。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顏知非循聲看去,見是個老園丁,正拿著把大剪子修剪花木。
顏知非嚇住了,把戚歌從水管處拉到了花叢里。
老園丁大概是聽到一點動靜,回頭看了看,見什么也沒有,又回頭繼續修剪花木。
戚歌抬頭看了一眼老園丁,笑道:“就他?別怕?!?
顏知非認為戚歌有點兒不知天高地厚,正要拉著他悄悄從側門溜出去,卻見戚歌站起身來。
“喂!”顏知非壓低聲音喊他。
戚歌權當沒聽見。
“你要干什么?要死也別拖著我!”顏知非緊張壞了。
戚歌回頭,微微一笑:“你不是嫌我臭嗎?我洗一下就來。乖乖在這兒等我。”
說完,戚歌大搖大擺地朝老園丁走去。
顏知非聽到了牙齒打顫的聲音,大概是天兒有點冷吧。
老園丁看到戚歌后,恭恭敬敬地跑上前來。
離得有點兒遠,顏知非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但能感覺到園丁對戚歌很恭敬。
老園丁突然轉身跑了,戚歌又重新回到了水管前。
顏知非壓著嗓子沖他喊:“走!走啊。”
戚歌無動于衷。
“找死啊你?”顏知非想單獨溜走,卻見戚歌脫掉了西裝,接著解襯衣上的扣子。
他……他是傻了還是瘋了?
扣子解完,正要把上衣扒下來,他的手頓了下,回頭問顏知非:“你跟邵瑯遠沒什么關系吧?”
顏知非不懂他的意思:“你想說什么?”
“你是他什么人?”戚歌追問。
顏知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剛打過照面,能是他什么人?”
戚歌意味不明地一笑:“那就好?!?
戚歌驟然脫下襯衣,淋花草的水灑在他身上。
顏知非的臉刷地一下紅了,趕緊把回頭,恨不得把整個腦袋都藏進花叢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戚歌褪去了一身的熟榴蓮臭味走向她,說道:“總不能一直蹲在這兒吧?”
顏知非仍不敢回頭,見他腳上已穿好鞋子,方才緩緩抬眼看他。
他已穿戴整齊,合身的西裝套裝,手腕上戴著擦得锃亮的手表,儼然遺世獨立的公子。
當然——他一開口,那痞子味兒就又竄出來了。
“走,帶你去個好玩兒的地方,讓你開開眼?!逼莞枥佒且龌▍?。
顏知非把渾身力量壓在了兩只腳掌,腳掌死死扣著地面,不肯挪開一步,她道:“ 你先告訴我,這是哪兒,你怎么會這么熟?我們什么時候離開這兒?這家主人會不會到派出所告我們去?”
戚歌覺得好笑,這小丫頭的腦袋成天想些什么呢?
戚歌指了指遠方的老園丁,“看到他了嗎?”
顏知非一頭霧水。
戚歌分明什么也沒說,卻問:“你現在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什么?
顏知非猜道:“他是你……爺爺?”
戚歌胸口一窒,咳了一聲,“這都被你猜出來了?”
顏知非指著他身上的衣服:“不可能,園藝老人怎么能拿出這么貴的衣服?”
“挺有見識。”戚歌竊笑。
做衣服的事,都有相通之處,顏知非確實能看出來些名堂。
顏知非突然想到了什么,抓著他的手臂像抓賊一樣:“你讓你爺爺偷的東家的衣服?你膽兒也太肥了吧!”
戚歌又覺胸口一窒,“這……你都猜得到!”
戚歌反手抓住了顏知非,“你先跟我來,趁這家老頭子不在,我帶你去開開眼?!?
顏知非拿他沒辦法。
分明是園藝老人的兒子,不好好學爺爺踏實干活兒謀生存,非要跟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唉,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這句話是爺爺常用來教訓顏知非的,如今沒有爺爺的嘮叨和訓斥,她總覺得渾身不是滋味。
花叢被他倆遠遠地甩在身后,花香卻落在他們身上,還在他們的西裝、旗袍上染了一層香甜的花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