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鄭生的朋友,一行人當然提高了待遇,不用再睡牢房了。
次日開始,大當家服用的湯藥中多加了一味冬桑葉,幾服藥下去,他的傷寒癥很快就好了。
葉、薛二人近幾日都被洞庭山群盜以禮相待,終究是看在新姑爺鄭生的面子上才如此,直到大當家病情好轉之后,眾人才算發自內心的接納兩位名醫。
“兩位先生,我身體已經大好了,這次還要多謝你們費心,之前的種種得罪之處還望見諒。”大當家態度十分謙和。
葉天士拱手說道:“大當家客氣了。之前在喜宴上,我和薛先生見席上頗多菜肴都是由湖羊肉烹飪而成,這才聯想到大當家必然是病起于過量食用湖羊肉而感受風寒,而湖羊平日里最愛吃枯桑葉,便在原來的藥方上加了冬桑葉三張作為藥引。”
大當家對于醫理一竅不通,完全聽不懂葉天士的解釋。但當下還要裝出一副聽的津津有味的樣子,“兩位先生真乃華佗在世也。”
葉天士見對方沒領會自己話中的意思,不得不說的再直白一些,“大當家,湖羊性燥,本不宜多食用,但考慮到你們平時的飲食習慣,建議您日常多用冬桑葉泡茶喝以達到祛火的目的。”
大當家聽罷連連點頭,“都謝先生指點,我以后一定會注意的。”
薛生白是個急性子,早就受不了葉天士跟大當家的一番客套,冷不防的插話說:“既然大當家的病已經好了,我們就不在這多耽擱了。”
大當家趕緊出言挽留,“還未感謝兩位的救命之恩,你們不妨多在這里逗留幾天,也好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薛生白冷著臉說:“救命之恩不敢當,傷寒之癥本就不是致命的毛病,我們要是繼續在這待下去,只怕姑蘇城里染了瘟疫的百姓不知道又要喪命多少?”
言下之意就是為了治療你大當家的小毛病,耽誤了治療百姓的致命瘟疫。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清韻聽了薛生白這句話,心里忍不住吐槽,這人面冷心熱是個好人,只不過說話辦事的方式太讓人……嫌棄了。
大當家聞言臉色微變,“既然如此就不強留幾位了。我明日就派船送你們回城。”
薛生白嘟囔著說:“難道現在就沒有船了嗎?”
此時天近傍晚,當然不適宜行船,但是解釋之后不知道薛生白又會拿出什么樣的刻薄話應對。
眾人只好假裝沒聽見他那句話,繼續寒暄聊天。
清韻想到明日就要離開洞庭山,跟大當家客套幾句之后便拉著上官風去見鄭生夫婦。
只見鄭生榮光換發,大小姐明艷動人中露出幾分嬌羞。
大家衷心的為他們祝福,清韻跟鄭生共過患難,講起話來熟不拘禮。
“鄭公子,有佳人陪伴的感覺如何呀?”
鄭公子靦腆一笑,看向身邊的大小姐,眼神中帶著無限的滿足。
大小姐反而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清韻姑娘、上官公子,這次還要多謝二位幫忙。”
上官風慚愧的說:“不敢不敢,我不慎傷了七當家,心中已經過意不去了。”
大小姐笑吟吟的說:“如果不是你現身攪亂婚禮,我就沒機會知道鄭公子對我的情意了。”
清韻搖搖頭,“此言差矣,鄭公子的心意會在日后你們共同生活的歲月中體現。之前的小波小折,只能算好事多磨吧。”
鄭公子突然笑了,“清韻,實不相瞞,第一眼在牢房里見到你的時候,我還暗自可惜你是個女孩。”
清韻一愣,“為什么呀?沒聽你提起過呢。”
鄭生不好意思的說:“這乃是我的私心,不好對外人言。”
清韻忙說:“我是當事人,不是外人,你必須要講給我聽。”
鄭生微笑著說:“當時我第一眼見你就在想,如果你不是女扮男裝,憑你的人品樣貌,大當家說不定會放了我,改招你為乘龍快婿。”
此言一出,大小姐嗔怪的揮起粉拳在他身上打了幾下。
上官風和清韻則是哈哈大笑。
清韻邊笑邊搖頭,“看不出你這個書呆子心里還會打這種鬼主意。”
鄭生也自覺好笑,“現在看來多虧你是個女孩子,否則我可要有危機感了。”
清韻作勢欲打,“你還越說越來勁了是吧。”
上官風在一旁不斷幫腔,“我就說嘛,整天打扮成少年公子的模樣,就知道搶別人的風頭。”
鄭生這個始作俑者立即幫腔,“上官賢弟整日守在清韻身邊淪為陪襯,此等遭遇著實令人同情。”
清韻眼珠一轉,“大小姐,既然他們談得那么起勁,咱倆也聊些女孩子的話題吧。”
大小姐見清韻的神情就知道她話里有話,馬上配合道:“那我們聊些什么呢?”
清韻故作神秘的說:“你知道在大牢里鄭公子是怎么評價你的嗎?”
大小姐馬上來了興致,“他怎么說我的?”
鄭生笑容一僵,自己說過的話當然不會忘。
“一個出身賊窟的姑娘,從小耳濡目染這些齷齪的事情,性情能好到哪去?就算她貌若天仙我也不要。”
清韻似笑非笑的看了鄭生一眼,故意拉著長音說道:“他還說……”
鄭生滿臉苦瓜,趕緊截住話頭,“聽說你們明日便要走了,大家相交一場,臨別之際我就送你們一幅畫吧。”
大小姐緊張萬分不死心的問:“他當時說什么了?”
鄭生就勢輕輕一推,“娘子,快去幫我準備文房四寶。”
大小姐無奈,只能轉身替他張羅筆墨紙硯。
看大小姐不在身邊,鄭生才恭敬的向清韻作了個揖,“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
大小姐回來的時候清韻正在恭維鄭生:“早聽大當家說鄭公子詩畫雙絕,今天我可要開開眼了。”
大小姐雖然糾結之前的問題,但是看大家的樣子似乎已經進行到下一話題了,繼續追問下去似乎有些不合時宜,只好帶著崇拜的眼光看著鄭生再紙上揮毫作畫。
等到墨跡干的差不多了,鄭生在紙上蓋下印章,然后鄭重的交到清韻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