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劉備又抿了一口酒，這次有了心理準備，倒并不覺得難以接受。

劉備軍中，每天都需要喝掉許多酒。戰前動員，戰后慶功，憑啥讓人提著腦袋跟你去打仗，沒點酒精的刺激行嘛。

而且，軍中都是一群龍精虎猛的牲口，也就靠一點點酒精的麻醉才能熬過枯燥乏味，偶爾還得殺人的時光。

所以，軍營一直是最大的酒精消費市場。

但是，釀酒實在太費糧食了。

在軍中，經常面臨缺糧危機，吃飯都吃不起，哪有多余的糧食釀酒。

可軍中那群五大三粗的猛男，一天不給他們喝酒，就急的團團轉。

這群人以張飛為首。

然而，這種真男人酒是以高粱為原料釀造，高粱不算主糧，價格比較便宜。而且，它的烈度高，易于保存，只需要半斤就可以過癮。

如果自己訂購一批，打仗前讓他們喝一些，估計每個人都猛得嗷嗷叫。

想到這里，劉備面色稍霽，沖楊歡微笑道：“楊老板，好久未會，你看上去似乎清減了些？”

楊歡愣了愣，道：“玄德公何故如此前倨后恭。”

劉備臉上的笑容僵固住，他倒也坦誠，開口道：“我想訂購一批燒酒。”

“咦？”楊歡奇怪地嘆了一聲，道：“為啥呢？”

劉備道：“雖然軍中下了禁酒令，但是堵不如疏，能用這種燒酒，讓將士們解饞，倒也是個辦法。所以我打算訂購一批，用銀錢交易也可，用糧食交易也行，初期就先訂一千斤吧。”

“喔。”

楊歡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劉備能成為后來的漢昭烈帝，并不是沒有原因的。堵不如疏這四個字，就不是一般人能說出來的。

在劉玄德一臉期待地眼神中，楊歡干脆道：“不賣。”

“呃。”劉備被噎得夠嗆。

楊歡道：“玄德公，你也看到了，我這家酒館就這么大，每天只能賣幾十斤，哪有多余的酒賣給你，還一千斤，一斤也湊不出來啊。”

劉備目光轉了一圈，看著這間有些寒酸的酒館，輕輕地點點頭。

然后，他又問道：“既然如此，楊老板為何不多雇一些人，擴大生產，增加產量，這樣肯定能賺更多錢。”

楊歡白他一眼，道：“如果只是為了賺錢，我為何不找一個通商大邑，何必在這鳥不拉屎的徐州城外。”

“對呀？”劉備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為啥要在這里開酒館。”

問題似乎有繞了回來，楊歡心想，我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原因不能同你們說。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劉備道：“楊老板可否將釀酒的配方告訴我，放心，價錢好商量。”

對于一家小酒館來說，劉備也可以顯得財大氣粗。

楊歡搖了搖頭，心想，我又不缺錢，錢對我來說意義不大。

劉備又道：“楊老板若有其他想要的，也盡可以開口，劉備盡量滿足。”

楊歡眼睛一亮，這代表劉備已經開下支票，任憑自己填寫數字。

不過是蒸餾酒的配方而已，幾乎沒有任何難度。恐怕不說，遲早也會有人折磨出來。

但是，自己想要什么呢？

楊歡想了想，待在酒館內，自己已經非常滿足了，并沒有什么迫不及待，一定要搞到手的東西。

“富貴非吾愿，帝鄉不可期。楊某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酒館老板，也只想做好一個酒館老板。”

劉玄德眼睛一亮，楊歡開首吟得兩句，有種超然物外的精氣神，劉備聽罷，可以說對楊歡肅然起敬。

有如此胸襟，如此氣度，關于燒酒的配方，難道是要白送。

楊歡話鋒一轉，緊跟著道：“我還沒有想好要什么，請玄德公允我再思再想。”

劉備倒也并不糾纏，關于燒酒的作用，剛剛只是一個念頭而已。這件事也并不著急，可以從長計議。

他這才回過神來，一邊品著碗中的真男人酒，一邊舉目觀瞧。

不知不覺間，酒館外竟然形成一個小型集鎮，十里八鄉的村民都挑了東西來這里販賣。

本來冷冷清清的荒地，竟然熱鬧了起來。

這說明什么，我不走向繁華，就讓繁華走向我么。

這家平平無奇的酒館老板，在劉備眼中愈發神秘起來。

他向來有識人之明，此刻竟有些看不透他。

“老板，不好啦，不好啦。”

楊排風急匆匆從外面跑進來，道：“外面有人受傷了。”

“咦？”楊歡睜大眼睛，道：“出什么事了？”

酒館外，人群圍了里三層外三層。

原來是一個八歲幼童，隨著家人在附近玩耍，不小心撞在一個農夫的鐮刀上，瞬時頭破血流。

“虎子，虎子……”

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應該是幼童的父親，此刻急的臉色慘白。

“完蛋了，救不活了。”

“傷口這么深，大人也受不了，何況是一個孩子。”

外面的人們，一陣陣地長吁短嘆。

楊歡擠進了人群，瞧著那小孩昏迷不醒，他想了想，忽然道：“楊排風，取一碗燒酒來。”

作為酒館老板·真男人酒的掌握著，楊歡在人群眼里還是有些威信的。

楊歡蹲下身來，用干凈的棉布蘸了白酒，仔仔細細給他清理傷口。

幼童痛得醒過來，不住地掉眼淚，他的父親用鐵臂般的胳膊，緊緊箍住了他。

這時，朱貴取了一些剛剛燃盡的草木灰過來，敷在幼童的傷口處。

“用棉布包扎起來，傷口愈合前不要洗臉，不要碰水，只是皮外傷，應該問題不大。”朱貴道。

草木灰是無菌的止血劑，可以幫助傷口愈合，楊歡拍了拍手站起來，沉思片刻道：“還有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男孩的父親緊張道。

“可能會留疤。”

“哈。”

這大漢哈哈一笑：“男孩有些傷疤算什么，不耽誤他成為一個男子漢。”

初時，他見男孩流了很多血，父母之心，自然萬分緊張。經過楊歡清理后，才知道問題不大，這才松了口氣，不住地沖楊歡稱謝。

楊歡回到前廳，劉關張三人也走進來。

“楊老板還懂醫術？”劉玄德關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