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休息的地點是一個小樹林，發現忘凡不見之后，一眾人便分散在樹林當中尋找忘凡。

尋人無果，一群人又聚在了一起。

對于忘凡的忽然消失，也是眾說紛紜。

一些弟子道，“不會是那鬼王前來把忘凡師弟給擄走了吧？”

言善否定了這個想法，道“我昨夜沒有察覺絲毫異常，若真是那鬼王前來將忘凡擄走，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況且若真是那鬼王前來，又為何只帶走忘凡？”

獨善想到什么似的，目光閃爍，片刻之后，對言善道，“我可能知道忘凡到哪里去了。”

“他去哪了？”言善不假思索地問道。

看著這樹林，獨善眼中浮現出追憶來，道“當初我就是在這里救下的忘凡……我和白道友留下尋找他，你們先一步回寧康寺吧。”

對于忘凡的身世，言善也是知道一些，聽到獨善這么說，心中也明白了幾分，便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于是接下來，言善便帶著弟子趕回寧康寺，而白甲帶著獨善的石像待在林子當中。

白甲看著周圍的林子，他也知曉當年忘凡本來只是普通的江湖世家子弟，家族被滅，被獨善救下才來到寧康寺，原來就是在這林子當中救下的忘凡。

無論這林子在當年經歷過什么，有著什么血腥過往，但是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這里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

“我對這周遭的環境還有一番印象，你跟著我走。”獨善道。

白甲點頭答應下來，接著獨善便飄在空中，白甲背著獨善的石像走在地上。

片刻之后白甲眼前出現一處村寨，在村寨的邊緣，還有一些拒馬和木柵欄，護衛著村寨。

不過今天的村寨顯得靜悄悄，沒有任何聲響。

白甲隨著獨善進入村寨，不見人跡，反倒是有血腥味傳來。

獨善也嗅到了血腥味，面色變得復雜起來。

白甲心中暗道，這里莫非是忘凡的仇家，他是來尋仇了？

而后白甲又看向獨善，心中暗道，寧康寺一項主張不遭殺戮，尤其是對于人族，若真是忘凡造下了殺戮，不知會如何處置忘凡。

獨善行進的步伐更快了幾分，白甲緊緊跟上。

很快，便來到村寨的中心，一處大宅子前，血腥味便是從里面傳出來的。

宅門緊閉，獨善施法，一股清風襲來，將門推開。

白甲看清宅院當中的情形。

院子正染著火焰，火焰即將燃盡，但還是能看清其中包裹著一個人的半個身軀。

隨著獨善和白甲的踏入，那半個身軀也化為了灰燼。

這是靈氣產生的火焰，可輕松將凡物燒成飛灰。

院子當中沒有尸體，但是血腥味卻是經久不散，想必是尸體都被靈火給燒了，但是血腥味難以消除。

忘凡就頹坐在一遍，白甲第一次見到忘凡如此頹廢的神態。

“我猜到師尊你會來，也知道你討厭如人間煉獄的殺戮場景，便將他們都燒了。”忘凡開口，聲音幽幽。

“當年帶你進寧康寺，給你起了這個名字，希望你能夠忘卻過往，只是沒想到你執念如此重。”獨善道，語氣當中帶著不解，“一百年了，當年將你滅門的人可能都死了，你又何必回來？”

“他沒死，”忘凡臉上驟然浮現出一絲笑意，摻雜著院子當中的血腥氣，尋常人見了恐怕會毛骨悚然。

“不過他已經癱了，像個廢物一般坐在椅子上，看著我將他的子女親人一個個屠戮殆盡……他腦子可能也壞了，見我殺人，還笑嘻嘻的……我上去就給了他一刀，用的還是他當年殺死我父親的那把……當然他沒死，因為我要他看著我殺人……”

說著說著，忘凡大笑起來，釋放完笑意之后，平靜下來，道“師尊對不住了，我想你可能并不想聽這些。”

這時白甲注意到從這院子當中忽然生出許多的紅色絲線，這些絲線附到忘凡的身上，忘凡臉上浮現出不自然來。

獨善看著這些紅色絲線，道“你修煉的是寧康寺的法術，殺了這么多人，他們遺留下的業力將會伴隨你的一生，給你帶來無盡痛苦，又是何苦呢?”

聽獨善的話，白甲才了解到寧康寺的人不愿意造下殺戮原來還有這方面的原因。

只是不知這業力是何物，會對忘凡產生什么影響。

白甲心中雖然好奇，但是眼下情形顯然不適合問出這個問題。

忘凡開口，道“其實當初我滿門被滅，本來就沒有獨活的念頭，只是當時你救下我的時候施展的手段讓我看到了復仇的希望，我才產生幾分對生的渴望，隨著你到了寧康寺。”

“只是沒想到寧康寺竟然會有第五境以下的弟子不能出寺的門規，我的天賦也不是很好，便只能努力修煉。”

“否則師尊以為我為何如此勤于修煉？”忘凡看向獨善，問道。

獨善默然，對于忘凡勤于修煉的態度，他一向是持稱贊態度，一度將忘凡當成了外門弟子的標桿。

或許他也曾經猜疑過忘凡如此努力修煉的目的，只是在心底他還是認為忘凡是個善良的孩子，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測。

“師尊你還沒回來的時候，我就想著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之后就不回寧康寺了，只是如此以來，今生恐怕再也見不到師尊你了。”忘凡看著獨善，由衷地說道。

“還好師尊你回來了，隔了百年之久，再見到你，雖然只是殘魂，我還是很高興的。”

說著，忘凡站起來，彎下身子，對著獨善深深鞠了一躬，道“師尊的救命之恩，授業之恩，忘凡生生世世難忘。”

獨善閉眼不語。

忘凡接著道，“我觸犯了寧康寺的規定，愿意任憑師尊處罰。”

白甲看向忘凡，心想忘凡倒也真是個有情義之人。

本來他殺人就是為了報仇，殺人之后又不逃走，在這里等著獨善，即使是現在，他要是愿意走，獨善一個受石像限制的第六境殘魂還真不一定能留住他。

良久，忘凡嘆了口氣，道“如今寧康寺的主事人是未善師弟，處罰你不是我的事，況且我當年在死氣瘟疫之時造下的殺戮已經超出了你，也沒有臉面來管教你。”

“你如今業力纏身，憑你自己的實力也難以消融，便自生自滅去吧！”

言下之意，竟是要放忘凡走。

而忘凡眼中無悲無喜，支撐他活著的一直都是仇恨，如今大仇得報，是生是死對他而言已經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