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們這種單位,輪班倒也正常,所以大家也沒啥埋怨的。
大概到了午夜,通訊大樓的樓頂發出咚咚的翁響,老彭告訴大家,這是樓頂的時鐘發出來的。以前這棟通信大樓是個教堂,現在的大樓是在教堂遺址上面建的。
而且,為了尊重各民族的宗教信仰,通信公司還在頂樓設置了一個類似博物館的地方。平時也經常有一些信徒,從地下停車庫直接坐電梯上樓頂。一般情況下,那個電梯是不能通往有通信設施的地方的。可以說,為了得到這塊土地,開發商也是花了不少血本。
“十三下!”同花順用手揉著眼皮說。剛才我和老彭都沒有聽出那鐘聲一共響了幾下,倒是同花順一口說出來了。看樣子,經常打牌的人和不打牌的人還是有區別的。
大家開始坐下來,吃楊主任送來的夜宵。吃著吃著,就聽鍵盤啪啪響。
三人幾乎是同時回首,突然發現漢堡包那臺電腦正在自動重啟。
同花順嘴里咬著塊雞腿:“我草!不會說來,就來了吧?”
三人都盯著那臺自動重啟的電腦看,就在電腦剛進入系統的瞬間,一張血盆大口陡然出現桌面上,并便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老彭稍微好一點,我和同花順當場就被嚇得人仰馬翻。兩人慌慌張張爬起來,發現只是張桌面壁紙而已。我開口大罵:“哪個龜孫放這樣一張壁紙……”同花順則問:“那聲音,咋回事?壁紙會有聲音?”
“可能是開機聲,也許是交警隊的同志故意嚇唬我們!”我說。
剛說到這,屋內的電燈吱吱閃了幾下,媽的,嘭嘭幾聲,幾個燈泡都炸了。
老彭在黑暗中將打火機打燃,然后又摸出隨身攜帶的警用電筒。
“奇怪,節能燈咋會炸掉呢?”老彭拍了拍頭上的玻璃渣滓。
同花順抖了抖一身的白色粉末,把凳子拉到電腦桌前。
“還好,電腦沒有炸掉!冬瓜,老彭,你們誰有交警的電話,打個電話去,讓人送幾個電燈泡來,沒有電燈,總感覺陰森森的,怪不舒服!”同花順在抱怨。
“行了!大半夜的,電工早休息了,咱們還是先工作吧!”
聽老彭這樣說,我只好從屋子的一角落拿了個掃帚過來,清理玻璃殘片。
剛把玻璃渣滓清理好,忽見同花順扔掉耳機臉色煞白:“草你大爺!這誰啊?”
原來,為了打發時間,同花順摸了個耳機戴著一邊看監控一邊聽音樂。
見他蹦蹦跳跳,老彭也被嚇得不輕,忙問:“一驚一乍的,咋回事?”
同花順指著監控視頻:“媽的,這監控咋會有聲音?”
誰都知道,監控一般是只有畫面,沒有聲音的,交警的監控也不例外。
“那人,里面那人竟然叫我,叫我阿順!”同花順的眼睛瞪老大。
我心想,這下真見鬼了,監控視頻有聲音也就罷了,可視頻里的人,怎么會和外面的人對話?而且里邊的人竟然還直呼同花順的小名,我丟!這玩笑開大了!
“你小子沒喝酒吧?咋講一口的糊話?”老彭從地上把耳機撿起來。
我和同花順湊過去,按理說,同花順見過的詭異事兒應該比我多,膽兒應該比我大,不然當初老彭就不會叫他過來,找我談五鬼的事情。沒想他竟被嚇成這樣。
“阿順!你看,我這個姿勢,帥么?”老彭把耳機的音量開到最大,里邊頓時飄出一個嘶啞的聲音。而且還咯咯直笑。再看監控畫面,果真發現昏黃的路燈下站著一人。
三人當中,就老彭顯得很鎮定,他問:“有沒有辦法把畫面放大?”
“用……用ED軟件,拖……拖一下人像布局……”我說。
“哪里有那個軟件?”老彭繼續問。
我四處看了看:“到……到……網上下載!”
老彭見我驚慌,安慰我說:“別怕!可能是惡作劇。你找臺有網的機子,把那啥下載下來,把這人的面部放大,我想對一對他的口型,看能不能和聲音對上!”
看來,姜還是老的辣!老彭這時候竟然還能穩坐泰山。
在機房里面找了半天,我才將那臺聯網的主機找到。一打開,發現竟然設置了開機密碼。不過這種破解密碼的活兒,對我來說簡直太小兒科。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在DOS里面完成了破譯。進入系統后,媽的,上網還需要輸入密碼。就這樣,又白白消耗了我三分鐘的時間。
大概五分鐘后,我終于將那款名為ED的視頻編輯處理軟件找到,火速下載安裝了一個簡潔版,并通過局域網進入同花順那臺電腦。見我有條不紊地操作,老彭豎起大拇指夸我:“不錯!大冬,年輕人就是不錯!你叔我只懂人事,不懂機器,好樣的!”
“彭叔,你看好,我就將這段有聲音的監控導入ED的素材庫了……”
老彭知道我的意思,是讓他和同花順注意觀察周圍的一些情況。
把視頻拖入編輯軌道,接下來要干的事就是先拖動布局。沒想我還沒拖動畫面布局,卻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編輯軌道上面的音頻軌道上,根本就沒有任何聲音的波段顯示。
沒有聲音波段,就意味著,這段視頻根本沒有聲音。如果沒有聲音的話,同花順聽到的聲音又是從哪里來的?目前唯一的推測,就是隱藏在同花順那臺電腦上的某首歌曲。
也就是說,有人故意利用音樂制作軟件,將一段詭異的問話通過雙軌合成的方式,植入到同花順聽的那首歌當中。據我掌握的知識,這種植入方式起其實非常簡單,一共有兩種。一種大多數人都會的,就是硬植入。什么是硬植入?硬植入就是把那首歌一刀切,然后再把詭異聲音接上去。另外一種就是不用一刀切,從新建立一個音軌,將詭異聲音放在歌曲音軌的下面,像做伴奏一樣,再從聲音大小的調節上面下工夫。總之都是些雕蟲小技!
我問同花順:“那聲音出現時,你在耳機里正在聽的歌曲是否還在播放?”
同花順想了想:“沒有!音樂突然停止,接著就是吱吱的雜音,像信號干擾那樣,然后那聲音就出現了……大冬,找到原因了嗎?喏!就這首歌,《黑色星期天》……”
我一聽歌名,心頭發涼。心想同花順這花子,聽什么不好,硬要聽這首歌。
同花順對音樂不敏感,當然不知道這首名為《黑色星期天》的英文歌曲背后,隱藏著的巨大殺機。據說聽過這首歌曲原版的人,百分之八九十離奇自殺了!
為了辨別真假,我只好硬著頭皮把同花順聽的那首歌曲找到,并點開。
一個詭異的、低沉的男人聲音,沒有更多伴奏,很生硬的演唱風格。
我滿頭大汗,臉色煞白,雙眼直溜溜看著老彭和同花順他們。
“羅大冬瓜,你這是什么表情?你倒是開口說句話啊?”同花順沖我狂吼。
我半天才回過神,指了指那首位于電腦隱藏文件夾里面的詭異歌曲,喃喃說道:“這個!彭叔!我看……我看……咱們怕是得罪……得罪某個,厲害的主兒了……”
見他們不明白,我手里抓了杯楊主任送來的牛奶,咕嘟吸了幾口,接著說:“老順聽的這首歌,在國外又叫《憂郁的星期天》,叔,我剛才聽了,那個叫阿順的聲音根本不在!”
老彭抹了抹光禿禿的腦袋,每當思考的時候,他的習慣性動作就是梳頭。
時間長了,他原本濃黑茂密的頭發,就被他扯得只剩窸窸窣窣幾根了。
“而且,監控視頻里面也沒有任何聲音波段……”我抖了抖喉嚨說。
這時,老彭看了一下我那臺電腦的編輯軟件,整個人突然如坐針氈般彈跳起來。
身旁的同花順更是不由自主地拎了根凳子在手上,明顯恐懼不安。
我朝自己剛用的那臺電腦望過去,發現ED軟件的編輯軌道正在像時鐘那樣來回擺動。
這種現象,別說我,恐怕連那些好萊塢的高級剪輯師,都沒有碰到過。
一般來說,只有按動空格鍵或者Enter鍵的時候,處于編輯狀態的視音軌道上的時針才會跑動。只有指針移動,編輯窗口的畫面才會自動播放。可現在的情況是,沒有人按空格鍵,也沒有人觸碰回車鍵,窗口的人像不但自動播放,而且在沒有拖動人像布局的情況下,正在自動放大。畫面里那個路燈下的黑色人影,那張詭異的臉,正在向屏幕外慢慢靠近。
大概過了兩分鐘的樣子,那人像才因無限放大,最終在顯示器上淡化消失。
同花順摸了摸胸口,嘆了一聲:“他大爺的!我還以為他會爬出來……”
這句話剛說完,機房里就傳來一個詭異的笑聲,像是在嘲笑,也想在冷笑。
三人同時回頭,就發現在我身后的一根凳子上,坐了個戴黑色紳士帽,披著一件黑色大風衣的男子。年齡大概在三十到四十歲左右,臉色的肌膚則像面捏的那樣粉白。
他的手上杵著一根木頭拐杖,拐杖上面還鑲嵌著一個骷髏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