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這樣了，那些外國人，該驅逐出境的就驅逐，該移送的就移送。當地也抓了幾個做那個生意的蛇頭。最大的問題，還是沒能弄清那些嬰尸是哪兒來的。”

同花順接著說：“我也是因為警方調查孤兒院的人，查到我和我哥那兒去，才做了警方的線人。不過這事兒后來聽說不了了之。警方的人說，嬰尸可能來自東南亞！”

“在泰國一帶，這東西警方見多了，只說任由我們這邊處理。”漢堡包說。

聽到這兒，我大致可以猜到，將五小鬼存放在單位涉案庫房的，一定是頭兒。因為只有頭兒那樣的人，才會較真。一個案子若是有半點含糊，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那么，現在接連發生的這些離奇事兒，是否是五小鬼一案有關，是否可定性為后續？

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都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都說紙包不住火……一件事情發生了，真相只有一個。只不過是有的真相浮出水面的時間長，有些真相浮出水面的時間短。

就包括宇宙的起源、宇宙的邊際、大小這些，都只有唯一的一個真相，一個事實。不過是人類的科技還沒有達到解開真相那個地步，所以這個真相就還處于埋沒狀態……

如此說來，當年五小鬼一案沒有查清嬰尸的身份，是否與當年的辦案技術有關？

老彭捏著下巴，沉聲說：“這事兒，含糊不得！目前頭兒那邊還沒有掌握可靠的信息，才讓咱們這些邊緣干警提前出來瞎攪和，相當于把咱們當探雷兵，當炮灰使！”

漢堡包則說：“等咱們弄出點名堂了，說不定頭兒會讓另外一群辣手神探介入！”

辣手神探？如果老彭、漢堡包這些都只是“探地雷”的小兵，那后面的將軍是誰？據我了解，咱們紫桐警方，好像還沒什么辣手神探可言，根本無法和國際刑警相提并論！

想到國際刑警，我的大腦里突然冒出一個人的名字，駱賓王！難道是他？那人的真名叫王洛冰，年齡大概35歲左右，18歲當警察，23歲加入中東維和部隊！

老彭起身，準備提前撤離。他說：“頭兒已經有這個意向，咱們得加緊調查！”

既然如此，那老彭前陣子跟我和漢堡包說的，私自調查，又是咋回事？

等劉美女從醫院回來，我吊水也打得差不多了，她一進門就給我送了份排骨玉米湯，我捧在手上慢悠悠地喝著，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原來，這就是有老婆和沒老婆的卻別。

我告訴她，剛才老彭和同花順他們來過了，劉美女說：“老彭這個人，你得防著！”

這句話讓我感到吃驚，便問：“老彭？難道。你覺得他會有問題？”

劉美女點頭：“你就一單純的娃，老彭這人入世太深……”

什么叫入世太深？就是太諳熟社會上的一切，如果沒有圣人的把控能力，就容易失去自我。老彭干了那么多年刑警，現在又轉戰治安這條線，接觸的人肯定很多。

“五小鬼的案子發生在他的管轄范圍，當初的專案組本來就對他有些意見。我看，漢堡包這個人，你別看他平時吊兒郎當，還是很講原則的這么個人，信得過！”

“那同花順這個人呢？如果老彭那兒有點問題，他又是他的小舅子！”

劉美女冷笑：“自己的親哥哥被殺頭了，你認為警方真放心讓他當線人？”

我放到嘴邊的排骨湯，再也沒心情往下喝了。

劉美女笑了笑：“這次和你好上，是感情，也是工作！頭兒有意讓我協助你。但又不想讓老彭他們懷疑，我這才搭了個順風車，提前先把你給泡了！”

搞半天，這群人中最稀里糊涂的還是我，原本我還覺得自己挺聰明。

回到單位，我看一個穿迷彩軍裝的男子和頭兒一同進來，咋一看果竟是駱賓王，碰面時他朝我點了點頭，我看他皮膚黝黑，一身肌肉，卻又文質彬彬，像是很有素質的樣子。

頭兒對男子說：“小王啊！這個，是咱們局里搞技術的，羅大冬瓜！”

我摸了摸腦袋，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也有點難為情的樣子。因為冬瓜這玩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褒義詞。要么就是傻，要么就是蠢，總之不是好詞兒。

駱賓王聽了也就微微一笑，便和頭兒往那邊的辦公室去了。

到了晚上，老彭果真打電話過來問我在哪里，我說在家。他又問，劉美女在不在，我說不在。后來他便說：“晚上，我和同花順到你屋里，咱們哥三聚一聚！”

老彭這家伙，還是第一次和我稱兄道弟，因為我總是拿他當前輩。

晚上，劉美女好像提前知道老彭他們會來，提前來電話：“你們談事，我就不過來了。如果老彭那邊有什么要求，你都答應他。頭兒這邊說了，讓你聽老彭的！”

放下電話，我心想這演的哪出戲？無間道嗎？我都搞暈了。

大概半個小時后，院子外傳來汽車的鳴笛聲，我站在陽臺上往下看，發現老彭和同花順，帶了一個身材臃腫的怪人從車上下來，不一會兒就出現在我的家門口。

進了屋后，我發現那個男人挺和善，就是有點臟。看他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我都有種不爽的感覺，擔心他渾身上下的污垢將沙發弄臟。總之這人有點齷齪。

“這個叫烏有先生！”老彭鄭重地向我介紹。“關于五小鬼一案，當初就有人誤解我。大冬，還記得，上次你問我世界上有沒有鬼，我是咋回答你的，你想想！”

我想了大半天才想將上次老彭對我說的那番話想起來。

“你說，世界上有沒有鬼，都是自己的事，告訴別人沒用！是不是這句？”

老彭滿意地點頭：“沒錯！什么是迷信？多數人的理解是，鬼迷心竅，胡說八道。但真正的迷信，并不是這個意思。迷信是啥？就是謎一樣的信息。你用科學解不開它，這玩意，并不是說，你不相信它，它就不存在，也不是說，你相信它，它就存在！”

見我不明白，老彭繼續闡述他的觀點：“世界上真有鬼嗎？你問這個問題干嘛？世界上真有鬼，對你沒什么好處也沒什么壞處，世界上沒有鬼，對你也是一樣。人心險惡的時候，怕是要比鬼魂不知可怕多少倍。為啥？鬼不會亂來，人卻會亂來！”

聽了一大堆，我還是不大明白，想到劉美女的那些話，我只好選擇沉默。

也就在這時，老彭用力抹了抹自己的臉，聲音變得低沉。

“這些事，以前我是不會同你說的，但現在沒事兒了。我已經寫好辭職信，明天，我和同花順，都不是警方的人了。只要不違法犯罪，老子天不怕地不怕！”

現場的氣氛有點緊張，我和同花順都默默無語，就烏有先生在傻笑。

好半天，同花順才說：“大冬，咱們兄弟認識也有幾年了，你相信誰的話，都不要緊，就剛才姐夫說的，信不信都是個人的事。我們這次過來，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咱們都是局中人，有些事兒，想清也清不了。前陣子我找你，說不管你們的頭兒讓不讓查壽衣這事兒，我們都得查，不是嚇唬你，是有些事兒……”

老彭打斷同花順的話：“有些事兒，穿了這身警服，就不好辦了！”

“姐夫說得對，找你，也是因為你沒穿這身衣服，不是正兒八經的警察，我和姐夫這才想請你幫我們。姐夫也是為這事，才決定辭職的。還是讓你先看看烏有先生吧！”

同花順說著，朝烏有先生拍了拍手，烏有先生呵呵一笑，麻利地脫光上衣。

在明亮的燈光下，我看烏有先生的心臟位置，有個八卦圖案的手術傷疤。

“這東西，說出來你不會相信。他為什么叫烏有先生？就是因為他這個人不存在。你在人口管理上面找不到他的任何信息，他就是韓龍寶，漢堡包兄弟說的黑戶！”

提到黑戶，我頓時想到漢堡包上次提到它時，臉上流露出的恐慌表情。

老彭告訴我，烏有先生這人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里來的，他第一次碰見他時，他就在街上流浪，經常撿垃圾吃。后來他好心送他去救助站，不想頭天送去，二天他就不見了。老彭覺得奇怪，有一次還帶他到家里，給他做好吃的，想問一問他的身份信息，不想這家伙從三樓的陽臺一跟斗栽下去，把老彭嚇得半死，跑過去一看，那家伙早已爬起來跑了。

就這樣，捉迷藏似的，兩三年，老彭才終于和這人交上了朋友。也正因為如此，老彭才觸碰到一些所謂的迷信，用老彭的話說，那不叫迷信，而是叫未解之謎。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從哪里來，直到發現他心口上那個圖案……”老彭陷入了沉思，而且臉上流露出的，也是漢堡包提到黑戶時的那種恐慌表情，甚至還雙手顫抖。

“我不知道，該怎么對頭兒說，盡管，我的發現，也有少數同志認可！比如漢堡包，他就知道，黑戶確實存在。可是，咱們不能說，為什么不能說，你我都知道！”

我仔細打量烏有先生胸口上的傷疤，同花順還說：“你過去摸摸，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