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干事第二天從沈衛東家吃了早飯走的。
臨走之前，自然是去和村長還有老支書打了招呼，也順便說了其他三個村的情況。
還叮囑他們，回頭去公社里也說的可憐一些。
大家都可憐還好一些。
要不，就如同是其中兩個村子的村長家似的。
暴雪沒把他家給壓塌了，卻是被村民給連砸帶刨的沒眼看。
就挺鬧心。
村長活這么大年紀，一聽就明白：“謝謝鄭干事了，辛苦你跑這一趟！”
“沒啥，應當應份的，您還幫著我找地兒住呢，還有就是這衣裳我回頭再給捎回來！”鄭小利現在穿著的還是沈衛東的。
他換下來的那身雪衣，一晚上還沒有烤干呢！
一摸潮乎乎的，一拿到外面，這才不一會兒，就已經開始結冰了。
沈衛東在一旁：“不著急，你穿著吧，我還有衣裳穿！”
鄭干事道：“那我回頭再送來！”
回頭給人洗干凈，再送點禮過來，心意得到。
不能白得人家的。
他鄭干事可是很會處事的人。
不能讓幫了自己的人不得勁兒……
這雪用了十多天才化完。
相鄰縣的情況都不好。
相對來說，紅旗公社這邊還算是比較輕的。
當時公社那邊得到消息，給各村下了通知的，村長往各村說的就有注意的。
因為雪災而帶來的各種麻煩也出現了。
尤其是家里出現了被塌下來的砸到人的，更是見天的坐到處哭。
村大隊里哭不出來補償，就到公社去哭。
鎮上、縣里被這些人鬧的一個個的脾氣都直往上沖。
這事一直到上面的補助和補貼下來才算勸回家去等著了。
“嚴懲，發了通知都不當回事！”
“懲，肯定懲！那這補助和補貼太少了，都不夠分的！”
“平分唄，各公社村都有點！”
“那怎么行，我們村死傷的多，我們得多發！”
“我們村的房子被壓塌了好多，我們得多發！”
“我們……”
“夠了！你們一個個的都像什么樣子……”
主持這次補貼發放的縣長大發雷霆。
下面的各公社社長，及所屬的大隊長村長等人都鵪鶉似的不吱聲。
這些人有他們村的。
沒有的更不吱聲。
在這個時候說話，就是想把鍋往自己腦袋上胡擼。
不能那么傻！
一個個的都不說話，縣長氣的指了一圈。
重重的一拍桌子：“補助就這么多，你想多要，他想多要，要不，你們到外面打一架？誰贏了給誰？”
還真有村長聽到這話，開始擼袖子的：“真，真的？”
“……”
最終，下發標準按照政策來。
傷亡優先。
其他戶，平均。
*
公社的補助發下來了。
尤其這次雪災過于嚴重，還給了補貼。
村長沒說被訓的事兒，各家都拿到了。
房子塌了的還多了點，這個沒人多說啥。
相比較房子重蓋的錢，那點補貼根本就不夠看的。
公社干事鄭小利再次來到了北陵生產大隊。
是和村長一塊來的。
村長回大隊部。
鄭干事直奔沈家。
“沈叔，嬸在家呢？”
“喲！鄭干事，趕緊家里來！”
沈老漢正好在家里，見鄭干事來了，往屋里讓。
鄭干事把買的東西從自行車上拿下來。
沈老漢攔著：“這東西咱家可不能要啊！”
鄭干事：“叔，您要是以后不想讓我來，您就攔著，我在您家吃喝住還穿五哥的衣裳，我可什么都沒說！”
“這…太貴重了…”
“我都不拿自己當外人，您這是不想走我這個來往唄！那我走了！”鄭干事裝著要去推車離開。
沈老漢當然是不能讓人走。
一個推車，一個攔著。
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會兒。
還是沈老漢無奈先開口：“行吧，都留下，你想帶都不讓你拿！”
“這就對了，我告訴你啊老叔，還有好東西給五哥的，他肯定特喜歡！”
“什么啊？”
“書！學習用的書，這不快高考了嗎？我聽妮妮侄女說五哥要上大學來著！”
“啊？！…是嗎…那這個書好！”
“是吧！我也覺得！所以我給買了好幾本呢！”
爺倆你一句，我一句的。
一起從車上解下東西往屋里拿。
尤其這書還挺沉的。
再加上鄭小利的包里塞的東西還挺多的，一趟沒拿了。
爺倆跑了兩趟，才算拿利索。
沈衛東回來之后，面前就多了一摞高考復習的資料。
“小利特意給你拿的，趕緊復習，咱們家的大學生就看你了！”沈老漢這個樂呵就別提了。
沈家也終于能出一個大學生了。
兒媳婦是大學生不假。
可要是兒子也是那就最好了……
鄭小利是在沈家吃完飯回去的。
沈衛東去送他。
“我可謝謝你給我帶了那么多書！”都快忘記還有高考這么個事了。
鄭小利一臉的喜意：“客氣啥，反正我也用不著！”
這些書是鄭家他那老父親給他買的，只是吧，他連著考了好幾年都沒考上。
放在家里都快想著燒火了，現在能送人還能當禮，簡直不要太合適。
尤其在看到沈衛東那滿臉想打他卻又不能不道謝的樣子，鄭小利更樂呵了。
原來這就是給人送書的感覺啊，真好！
沈衛東道：“鄭干事其實可以自己考，今年考試應該還挺簡單的！”
鄭小利直擺手，都快擺出殘影了：“可別，這書有幾本已經讓我烤火用了，我說拿來送人，我爸媽都是支持的！還讓我向你道謝呢！”
鄭父的原話是：“你個兔崽子再拿來烤火我就把你先烤了，送人去吧，別在家里煩我了！”
這不，鄭小利就真的都拿出來了。
沈衛東都不知道說什么了。
“那你路上慢點走……”沒事的話該趕路了。
倆人也沒有太熟，該說的話這都說的差不多了。
鄭小利腿已經邁到車上去了，這時卻是突然又轉了彎回來了。
沈衛東：“不走了？”
“走，是有個事剛想起來，這幾天有人到公社去打聽你，好像是說年前去京城什么的，你注意著點，有幾個人我都不認識！”鄭小利低聲說道，這才是他這次來的主要目的。
得了人家沈家人的好，得還的。
“不是縣里的人？”
鄭小利搖頭：“不全是，縣里鎮里公社大隊的人，我能認個大概，我家老頭也不是吃白飯的，那些人，反正我們公社的主任他們都挺捧著的！”
沈衛東當即就道：“明白，謝了，我會注意的，回頭喝酒！”
“得嘞，我走了！”
鄭小利這回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