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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公府危機

夜里,閑月坐在軟榻上發呆。侍女們將就寢備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卻發現主子沒有睡意。

于是走過來詢問怎么了。

閑月輕呼一口氣,看著搖曳的燭火,問:“白天叫人打聽的那張公子是什么來頭?”

“噢,是個小官罷了,倚靠著咱們姜大人才能得臉,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敢來公府鬧潑。”侍女們漫不經心地回答。

“小官……”

閑月輕喃,又想了想,“你們明日差府里手腳利索的人到春澈茶樓那兒呆一天,聽聽看那邊有沒有人說什么。”

侍女們不解,可她們從沒見過如此憂愁的閑月。

仿佛冥冥之中,她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好像…好像自打姜西雁離府,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侍女們心里也擔憂起來,面面相覷著。

次日大早,大雪仍未止,天陰沉沉的,不見太陽,總是壓抑著。

閑月正在大堂用早膳,蒸好的紅棗糕軟乎乎地冒著熱氣,她用手捏著吃了一會兒,便聽見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一回頭,是衛景修,還有氣喘吁吁的管家。

“怎么了?”

衛景修原本眉間有些急色,隨后瞧見閑月正在用早膳,便有意收斂起來。

不過這一切被閑月看在眼里。

“怎么了?”她又問了一遍。

衛景修坐到她身旁,二話不說,先喝了她手邊還沒動的豆漿。

“哎!衛將軍,這是咱們小姐的,您要喝,奴婢們再給您弄一碗就是了。”侍女們著急道。

閑月想了想,隨便說兩句話打發了大堂所有的人。

“到底怎么了?”

衛景修喝酒似地把那豆漿一飲而盡,然后又沉思了會兒,才看著閑月的眼睛。

“今年考試的事,你知道吧?”

閑月數了數日子,尋思道:“不是來年開春三月的事嗎?陛下讓兄長辦了專供他們的客棧,這事我知道啊。”

“日子改了。”衛景修沉聲說。

閑月沒太反應過來,便道:“改了?改成什么時候?”

“今年年底,有一場試考。大部分的考生要在年底之前抵達,旨意已經下達各地。”

登時,閑月沉默半晌,然后悠悠起身,走到屋檐下,雪夾著風飄到她的袖口上。

閑月心里打鼓似地,她忍不住喃喃自語,臉色逐漸蒼白。

“今年初冬開始,小雪不斷,大雪連綿數日。前些日子郊外開工剛出了事,工期延緩。本來年底前才能勉強完工的客棧,現在怎么得了?……”

衛景修點頭,“是啊,而且,正是因為今年考試的人尤其多,陛下廣納賢士,這城中客棧哪怕騰空都不夠!所以,才會下旨讓你兄長在郊外接辦。”

閑月猛然回頭,“即是如此!那陛下為什么……為什么……”

說著說著,閑月忽然不敢說下去。

衛景修也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不知怎的,閑月想起了太子,想起那時因為撞翻自己而被廢的太子。

她想起自己在飯桌上跟哥哥說的話,那天子是忍無可忍廢太子,還是僅僅借題發揮,因而廢了太子。

閑月嚇得有點失魂落魄,“公府…公府做錯了什么?”

衛景修也答不上來,也不知道怎么答。

閑月扶著門邊,眼眸如兵荒馬亂,“我們會怎么樣?砍頭?抄家?……”

衛景修立刻起身,走到她身邊,“別胡說!這話不能亂說。”

閑月忍不住渾身哆嗦,她甚至不知道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忽然就變成了這樣。

“我來,是來告訴你,眼下還有辦法。”

閑月立刻抬頭,如抓住救命稻草。

“什么辦法?”

“我送你到半荷臺去躲避風頭。”

話音畢,閑月卻眉頭皺起。

衛景修背過身,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跟李承北現在是合作關系,他不會得罪我,所以你去那里也不必擔心受委屈。半荷臺的位置很好,尋常人不知道,官家也不會找到那兒去。”

“那兄長呢?”

衛景修沉默了。

“你要我不管公府死活了?”

衛景修深吸一口氣,回頭,“公府在劫難逃,你還不明白嗎?”

這話將閑月一下子丟進冰窖里。

閑月的神色呆滯半晌,而后緩緩才有了血色。她僵硬地轉過身,要走。

衛景修箭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你聽見了嗎!你不走,只能跟公府一起陪葬!”

閑月此刻已經有些眼圈發紅,她看著外頭皚皚白雪,忽然意識到這是公府最后一個冬天。

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推開衛景修的手,輕聲說:“謝謝你。”

衛景修僵在原地。

閑月拖著沉重的身軀,一點點消失在衛景修的視線里。

后來很久,衛景修還會夢見這個場景,夢見她好像也被那白雪覆蓋了,等他醒來,全身冷透了。

自從姜奉云住到郊外去,已經歷時一個多月了,他未曾回府,只是偶爾有人代替他回來取幾件衣裳,脫幾句話。

閑月也維持著沒事人的樣子,學著怎么樣讓公府看起來與從前無異。

那所謂的張公子被趕出府后,日日在春澈茶樓集結一幫狐朋狗友,編造一些不入流的話污蔑閑月。

這不,他又在茶樓那兒說這些下流話了。

“嗐!什么大小姐,一個木頭罷了,見了我呀,那是唯唯諾諾,只知道陪個笑臉。”

“哈哈哈哈哈!當真如此?不過聽說他們家小姐長得倒似那天仙,不知比我家小妾如何啊?…”

幾個人笑作一團,吵吵嚷嚷地惹人生厭。

正好,閑月晚上準備要請府里人吃喝一頓,這會兒到春澈茶樓預訂一些菜。

那張公子笑到眼淚都出來了,忽然看見閑月的身影,立刻止住,拉攏幾個人指著她的方向說:“你們可走運了,瞧!那不就是溫國公府的寶貝千金?”

他故意說得很大聲,閑月當然是聽見的。

樓里除了他們這些整日報團的下三濫,還有許多其他尋常的客人,有的看好戲,有的則厭惡這幫人的作為,選擇結賬離開。

閑月身邊只有兩個侍女,她們身子骨輕,卻也不滿,有個年紀小的直接轉身瞪張公子。

張公子幾個人被這一瞪,不惱反笑,嘴里不干不凈地說著什么,還有起哄。

“看你說得牛氣,被那小毛丫頭一瞪,還不是在這兒干坐!”

張公子立刻坐起身,“誰說的?看我去給她兩大耳刮子!”

說罷,張公子竟真的起身,徑直走到閑月旁邊,伸手沒輕重地扳正剛剛瞪他的小丫頭的臉。

“啪!”一個大耳刮子下去,整個茶樓都安靜了!

那小丫頭的臉瞬間腫得老高,她驚呼一聲摔倒在地,張公子小人得志地笑起來,“瞪啊,繼續瞪啊,一個臭婊子的奴才!我呸!”

罵完,他抬頭看見閑月轉身盯著自己。

“瞧什么瞧!你當你這是溫國公府啊!老子告訴你,老子不怕你!打她算什么?我還敢打你呢!”

說著,他正要揚起手。

沒想到,閑月竟直接端起旁邊桌上的一碗酒,連酒帶碗一同狠狠摔在他的臉上!

“哐當!”隨即那碗在張公子的額頭處砸了個粉碎!他那黑不溜湫的腦袋立刻有道血流下來!

小丫鬟們嚇懵了,挨了一巴掌的丫頭從地上爬起來,鵪鶉似地縮到閑月身后。

整個茶樓靜如死穴,毫無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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