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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驚蟄·七

  • 三國別夢之九生門
  • 阿毓的流蘇
  • 4002字
  • 2023-07-15 20:49:39

陳時十一年,夏。

那年他九歲,跟著父親的商隊去往江南,在那里游玩了一個月。

在啟程回樂都那一天,他興高采烈地抱著滿懷含苞待放的荷花,要為姐姐帶回去她最喜愛的東西,卻不曾想他的父親把他留在了江南。

他沒有震驚,沒有疑惑,看著遠去的馬車逐漸沒了影子,他回身看與他一同被留下來的侍從,輕聲問道:“爹爹他們什么時候回來接我們?”

侍從答:“下次吧。”

下次?下次是什么時候呢?他沒問出口,對于這個沒見過幾次的“侍從”,他不愿一再地探究。

陳朗清是知道的,他會到一個叫做“荊山紫門”的地方去,這是他叔父跟他說過的。

叔父問他愿不愿意去這個地方,他說愿意,因為這是陳國丞相第一次求人,求的還是他這個不到十歲的孩子。

只是......他也不是反悔了,就是......他還沒有將荷花帶回家,他還沒有跟姐姐,跟家人道別。

他心中有些郁悶,臉上出現一絲擔憂,不屬于他這個年齡該有的憂愁,他就那樣在大門口的石階上坐了一下午,那名侍從也陪著他站了一下午。

第二日,一名男子來接他。

他看著向他遞過來的手,忽然間覺得委屈,他看向男子,問:“你是誰?是我叔父讓你來接我的嗎?”

男子沒說話,他的鬢角白了,看上去有五十多歲,不茍言笑的樣子。

可他卻對陳朗清笑了笑,回答了他的問題。

“鐘氻,你叔父的朋友,我來帶你去荊山。”他見陳朗清在猶豫,眼中劃過一絲不忍,隨即安撫道:“別擔心,木先生是個很和善的人!”

陳朗清被這句話吸引,牽上鐘氻的手就跟他走了。

幾天后,他隨鐘氻來到荊山紫門,鐘氻讓他在院中等一會兒,他先去找木先生。

他就真的傻傻地等在院中,直到有雨落下砸在他的臉上,他才想起跑去檐下躲雨,懷中的荷花折了好幾枝,花苞頭連著桿垂在一邊,讓他看上去很可憐。

可不是嘛,他現在就是一個需要人安慰的小可憐包。

說完話的兩人剛出門就看到這一幕。

木先生走到他身邊蹲下來,他看著他認真地問:“你喜歡荷花!”

陳朗清點點頭,然后他想哭。其實他不是很喜歡荷花,但之后只會喜歡荷花了。

木先生笑,他道:“你知道荊山不適宜荷花生長嗎?”

陳朗清搖頭,然后像他懷中的荷花一樣垂下頭,他默默地看著花苞,花苞和桿只剩幾條細絲維持著相連的狀態,他只要輕輕一拉,那細絲就會斷,之后便無法恢復原樣。

忽然,他的頭上傳來木先生的聲音。

“不過你不用擔心,在種養花草這方面,我可是個行家,讓荷花在這里盛開,于我來說很簡單!”怕陳朗清不信,木先生便又說了話,用以打消他的疑慮和不安,他說:“你瞧!這院中的花草、綠植皆是我所種。”他說著用手指了指外面,而且話語中的那份自信讓陳朗清暫時將他在自己心中所設的小屋中探出了頭,“不只這里,紫門中所有的花草樹木全部都是由我一人所種。”

陳朗清看了一眼,“嗯”了一聲。

他不懷疑這位木先生說的話,不是因為他說的話的真假,而是因為木先生是這幾天第二個跟他說讓他不要擔心的人。忽然,他接納了這個人,接受了這個地方。

木先生讓他改了名字——千度,他便以這個名字開始了他在荊山的第一年。

第一年,木先生便教他如何在荊山種好荷花,他就如還在家中一般,開心快樂的過了一整年。

第二年,他看著蓮池中盛開的荷花,忽然想通了一些事。其實不管他學沒學會種好荷花,木先生都會幫他,正如他就算離開陳家,也不能自此同陳家沒了干系,花和桿本就為一體,花若要盛開,離不開淤泥中的根。

花開花落,年復一年,池中的荷若養護得當,花年年都會開,所以......他又在擔心什么呢。

第三年,從宋國來了一個男人,男人從踏進紫門開始臉上就沒有過好臉色,見到木先生更是直接罵出了聲,木先生卻是好心情,將男人請進房中。他們在里面說了很久的話,時不時的還能聽到那個男人的吼罵聲,最后男人踢門出來,臉色更黑了。

他沒有追問木先生男人到底是誰,因為木先生若想讓他知道便會直接告訴他,而木先生沒有說,所以他不會知道。不過,他有種預感,他以后會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

第四年,木先生給了他一張紙,上面寫著兩個字——封蕊,他的第一個正式任務——收集和了解跟這個人有關的一切,并及時稟報給陛下。

那是他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去了解一個人,還未曾見過面,便就知曉了她過往的一切。

封蕊,今年十二歲,陳時二年在蘭夏青門出生,母親是青門前門主趙青允,父為朝中御史大夫,也是黃門前門主封寧蒿。

她四歲的時候,趙門主去世,她就跟著她爹回到了屋村,一直到一月前才從屋村跑出來,趙弦和權佑找了一個月都還沒有尋到她的行蹤,那兩人急得門中的事務也一月未理。

他看著信中寫的內容,唇角微微彎起,趙弦和權佑都找不到的人,他卻知道在哪里......他快速將信看完,然后兩指夾起紙放到桌角的燭火上,火燒上紙,也燒到他的手,他恍若未聞,幾個呼吸間,那張紙便成了灰落在桌上。

他似乎終于發覺手指在疼,向窗外望去,一會兒才走出門去。他站在大門前,猶豫了很久又朝回走,回房間的途中,他看到了木先生,手不覺地捏緊了幾分,手中的信也皺了。木先生對他笑了笑,什么都沒說便走開了。

木先生默許了他的做法,他便不再猶豫,飛快的將信送出,希望趙弦能快點看到吧......

封蕊啊封蕊......他們為何會那樣在意你,明明她與他什么都還不知道......

那天他哭了,離家那么久,終于哭了。

第五年,這一年的他除了繼續跟著木先生學習怎么處理從四面八方探來的消息外,他也在關注著封蕊。她上個月去了哪里,這個月又出走害趙弦和權佑擔心,也知道她和廖微見面了,也知道她同璇夕公主玩得很好......

反正這一年,他過得還算不錯......因為她還很開心。

第六年,他非常討厭這一年,因為帶他來紫門的鐘氻死了,趙弦也死了。因為木先生離開了九生門,所以荊草堂只剩下他自己。

他終于不用只待在荊山,可以出去走走了,但他卻不想離開。這一年他又知道了跟封蕊有關的許多事,比如她的父親也去世了,比如她好像瘋了,比如她失蹤了......

八個月后,紫門來了一個小姑娘,跟他一般年紀的姑娘,她獨自一人來,手上拿著甘幸之的木牌,她說她來這里當門主,讓他們馬上出去“拜見”她。

他聽后,笑了笑,看來他探得的消息不準確啊,好一個刁蠻的小姑娘!

她說她叫紫喬,可他知道她是封蕊,在她來這里之前,他就已經了解她了。不過,聽權佑說,她忘掉了一些事情,他覺得這樣很好,他可以重新認識她,不是從文字上知道,不是從別人嘴中知道,而是真正意義上的了解她。

木先生走的那年,玉戈園中的紫藤花未開,去年和今年也開得不如人意,不知道換了一個有朝氣的門主,這個紫門今后會如何。紫門將來會怎樣,他還不清楚,但他知道明年的紫藤花一定會開得很好......

因為紫喬說她沒有看到過那么多的紫藤花一起盛開,她特別想看看,所以每天都叫千度養花,那一年中一日不落!

陳時二十四年,荊山紫門。

“你不會要和我一起下山去吧?”胡燕見千度換了一身衣服,不確定地問他。

“嗯。”千度對著胡燕點點頭,“我下山辦點事,順便帶你去見姜典,不然你一直重復那些讓我們快去救他、一定要帶回他的話,我這腦袋受不了!”

胡燕上馬車坐好,向在她后面上馬車的千度說:“你不應該感謝我嗎?要不是我多管閑事替你們尋到了姜典,你們指不定多久才能找到他。”

千度坐定后跟外面說:“走吧。”

馬車動起來,千度也未理胡燕,她扭頭生了氣。

于是千度就說:“謝謝你,胡燕小姐。”

胡燕撇嘴,“沒誠意!”

于是千度又說:“要誠意?可以呀!”

胡燕笑著轉頭,期待的目光。

可千度卻來了一句:“先還錢,一切好商量。”

“......”胡燕愣了愣,趕忙說道:“不用了不用了!助人為樂是我闖蕩江湖的準則,千度公子不用客氣!”

“好。”

千度應聲后便沒有下文。

胡燕便又將頭轉向側面,獨自生著悶氣。

小氣!怎么還要她還錢!

千度帶胡燕找到了姜典,他掀開車簾向那邊看了一會兒,然后對胡燕說:“下車吧,我還有事,就不送你回樂都了。”

“什么!”胡燕震驚,“你不過去?”她有些動氣,“我就是沒辦法才去找你的!”

“哦。”千度動唇,“我也沒辦法啊!要不然我還是送你回樂都吧,我剛好要路過那兒。”

他一臉“好意”的模樣問。

胡燕擺擺手,吞吞吐吐道:“額......我就不回去了,你若是看到了堂哥,就跟他說說吧,我過幾個月回去。”

“好。”

眼見千度要“趕”人了,胡燕自覺跳下馬車,她走了幾步又回頭扒在馬車欄桿上,把車簾拍開,又問了一句:“哎!你答應我要找回姜典的,人呢?”

“你不是?”千度疑問。

“我......”胡燕噎住,她真的很想罵她眼前的這個人,可是她不是對手,說不過也打不過。

“胡燕!”千度側了側身,將身子正向胡燕,認真地告訴她,“能找到姜典的人不會是我,可能是你,或許......”他看了一眼胡燕身后,笑容浮起,“或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話說完,馬車也走了。

什么嘛!她都沒有聽懂。

胡燕抬腳往姜典那方去,剛過了半條街,一抬眼便就有光照過來,她伸手擋住,恍然間,她聽到了馬蹄的聲音,她努力去看,一個模糊的身影騎著馬趕來。

她呼出一口氣,突覺很輕松,她退回屋檐下,沒了強光,她看到了那個人影,不過是個背影,那個女人已下馬跑到了姜典身前,她看了一會兒,微笑著點了點頭,而后轉身離開。

原來如此,她來了,姜典便會回來。

“阿典!我來接你回家!”

姜典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不敢相信,他的眼睛在一瞬間睜大,試探地、又有些害怕地將頭慢慢抬起,他看到女子的笑容后輕輕皺了皺眉頭,就在他快要失望時,他清楚地看到了女子的唇珠上有一顆小小的紅痣。接著他的眼中漸漸有了光彩,他很開心,又覺得是夢,他傻傻地笑著問身前的女子:“阿櫟?你來尋我了?”

“是我呀!阿典!”女子看著姜典,眼中的淚隱去,臉上瞬間出現了那個“她”沒有擁有過的燦爛的笑容來,她溫柔道:“你覺得是我時候就是我。”

相府有喜事,丞相獨女陳盈路今日結親,相府里里外外擠滿了人,很是熱鬧。

陳盈路安靜地坐在床榻上,像是在等著什么。一名侍女抱著一個大木頭箱子快速地走進陳小姐所在的房中。

“小姐!”侍女將箱子放下,對陳盈路說:“這箱子里面是什么呀?這么重!”

陳盈路盯著箱子看了一會兒,起身走到它旁邊蹲下,她將它打開,看到里面的東西后,笑意嫣然。

她回答著侍女的問題,“當然是......我最喜歡最喜歡的荷花了!”

遲了十四年的江南荷花終于送到了陳盈路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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