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左和大概已經(jīng)知道了權(quán)佑心中的想法,但他還是問道:“我們再去北漠一趟?”
權(quán)佑一聽立馬點頭,點頭后又立馬搖頭。
“怎么了?”
看到權(quán)佑眼中的猶豫與掙扎,北瑤良思突然問了一句,就像是感覺將要發(fā)生什么事一般,她的心一下跳得極快。
權(quán)佑搖頭,半晌,他妥協(xié)一般地說道:“我們不用去北漠了,有人已經(jīng)在那里了。”
“誰?”左和起身,他不信有人比他和北瑤良思的速度快。
“紫喬。”權(quán)佑的嘴動了動。
左和愣了,北瑤良思也有點沒想到。
她問:“如果她知道了......怎么辦?”
見權(quán)佑和左和都不說話,她又繼續(xù)說:“其實我之前就不贊成將我們做的事瞞著紫喬。但紫喬的父親還活著這件事......我們是不是有必要瞞著她啊?我怕她受不了!當(dāng)年趙弦離世她就差點瘋了,現(xiàn)在‘死去’的父親突然間活了,我不認為這個消息會讓她高興。你們知道的,封寧蒿還活著......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當(dāng)然。權(quán)佑和左和的心中都知道,他們都覺得難以接受的事情,對于紫喬來說可能是致命的打擊,如今就連權(quán)佑也不確定紫喬到底會在意到何種程度了,她會欣然接受,還是傷心至極,都說不清楚。
可是權(quán)佑知道,他和他們,誰都不能再替紫喬做決定,她早該面對一切,無論她面對是什么。
“北瑤。”權(quán)佑喊北瑤良思。
北瑤良思在聽到這一聲時便立刻明白了權(quán)佑的決定,她認可這個決定,事情終歸是瞞不住的,與其想方設(shè)法的瞞紫喬,不如在她知道之前先想想解決問題的辦法。
她上前一步對權(quán)佑說:“是讓我與左和一起去樂都嗎?”
權(quán)佑點頭的同時左和走到北瑤良思的身旁。
他忍住心中的難受,他其實有點想問權(quán)佑“為什么”的,他們都知道權(quán)佑說的去樂都就是去皇宮,他們也知道北瑤良思不能去陳國的皇宮,但他沒有問出口,最后走到北瑤良思身邊贊同了他們所走的這一步險棋。
因為他知道良思最想要做的事就是弄清楚趙弦的死因,雖然權(quán)佑已經(jīng)告訴過她了,但她就是不覺得那些是趙弦會自愿赴死的原因。
紫喬對趙弦來說是最重要的,但趙弦那時已經(jīng)和大赤國的太子韋瀛有了約定,他和紫喬本可以在他一回陳國之后就去大赤國,趙弦不可能連這個能力都沒有,可他還是和陳皇宋君兩個君主周旋迂回了兩年,最后用了一個最笨最沒有保障的方法以他的死換來了紫喬的生。
權(quán)佑、北瑤良思和左和三人都認為一定有別的原因,但紫喬在陳國生存的處境太過艱難,所以權(quán)佑最后不得不放棄追尋趙弦真正的死因,北瑤良思不怪他,但她自己是萬萬不可能放棄的,連“封寧蒿”都活過來了,趙弦真正的死因就不會再是秘密,她一定會找到是誰逼死趙弦的。
臨走前,北瑤良思還是擔(dān)心紫喬,便對權(quán)佑說:“你也不和我們一起去樂都,不然還是去北漠吧。在遠一點的地方看著她也行,我知道她比從前堅強了很多很多,可我真的怕她知道后會受不住!”
權(quán)佑搖頭,嘴角微微彎起,卻是一點笑的意思都沒有,他相信紫喬會挺過這一次,無論多艱難,都會過去,她難的不是現(xiàn)在,而是前路,他應(yīng)該要去找那個對她的將來更重要的人。
“我去上潭。我與廖微很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說過話了。”
與此同時的北漠,紫喬和慕珍意已經(jīng)在上次對方與慕珍意約的那個地點周圍蹲守了一天一夜,還是沒有見到任務(wù)中提到的那個神秘人。
兩人又在附近探查了兩天的消息依舊無果,在準(zhǔn)備離開時中了埋伏,在與對方交手的過程中,她們發(fā)現(xiàn)設(shè)下埋伏的是宋國人,領(lǐng)頭的人對九生門來說是一個大熟人,紫喬和慕珍意也聽到過此人的名號,可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人。
正當(dāng)紫喬要對襲擊她和慕珍意的人動手時,一個嗓音渾厚的聲音傳過來。
“紫喬!手下留情!”
紫喬一聽這聲音愣了一瞬,她抬頭去看是誰的時候,剛才還要攻擊她們的人便立刻往他們的后方退去,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恭敬,她來不及思考這些人為何會有這樣的轉(zhuǎn)變,剛剛那個聲音的主人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不知為何,她明明沒感受到這人對她有敵意,但她就是很謹慎地往后移了一步。
她問:“你是誰?”
那人回答:“韓英。”
紫喬和慕珍意同時心中都一愣。韓英?宋國的韓英?這人不是在宋國的溟海城里當(dāng)和尚嗎?怎么還有空來這兩國交界的北漠。
從韓英看自己的眼神中,紫喬忽然反應(yīng)過來,她的母親是宋國的靈昭公主,那韓英應(yīng)該是知道她的身份吧?可這多年她和他根本就沒有見過面,怎么一眼就知道她的名字呢?
紫喬有點懷疑,韓英是只知道她是九生門的“紫喬”,還是他一直都在暗中關(guān)注她這個靈昭公主女兒在陳國的生活。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紫喬又說:“韓英大師消息靈通,我就是臨時起意想來北漠看看,什么消息都沒探到呢!就被您給逮到了!”
韓英臉上的表情是紫喬以前想象過的嚴(yán)肅神情,他和她的鐘氻老師看起來就像是兩個性格相反的人,鐘氻對他的三個學(xué)生是極好的,在紫喬的印象中鐘氻老師沒有對他們?nèi)齻€發(fā)過脾氣,而老師的這個朋友整個人卻是嚴(yán)肅駭人。
紫喬覺得她不會在這人臉上看到笑容了,可剛剛有了這個想法,她面前的人對她說話的語氣竟是寵溺與縱容,這讓紫喬覺得很驚奇。
“我知道你肯定會來北漠的,所以和他一起在這里等你。”
“你說的‘他’是誰?還有誰和你一起?”
“不巧,幾天前已經(jīng)被你們九生門的人接走了。”
“不巧?”紫喬一嘁,“那可真是太巧了!幾天前就被接走?我們也是幾天前來的,九生門中還有比我們快的!”她說著看向慕珍意,臉上的表情無語一瞬,然后轉(zhuǎn)頭后又說:“不會是我們的廖微大人親自來了吧!”
自然不是。紫喬雖然這樣說,但她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怪不得那子緋和席二欽成親的那天她都沒看到過阿煙姑娘,想來一早就被廖化乘纏上了!
正想著回去后要找廖微算賬的紫喬突然盯著韓英,想著他說的那后半句話,突然發(fā)問;“為什么會等我?你們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一定會來!跟你一起的人是誰?”
紫喬心中煩躁,怎么防了那么久防了那么多的人,到頭來還是有人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她的想法就那么容易被人猜到嗎?
“你想知道?”看到紫喬抓狂的樣子,韓英無奈地搖了頭,道:“因為最不安分的就是你啊!趙弦的話不聽,連權(quán)佑的話也不聽了。我們很擔(dān)心你。”
“你們?到底是誰!”
“門主!”感受到紫喬心內(nèi)的恐懼,慕珍意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
聽到慕珍意的聲音,紫喬低頭應(yīng)了一聲,她知道慕珍意擔(dān)心。她自然知道這個韓英是個深不可測的人,但這人怎么就這么了解她呢......她從他剛剛的話語中知道了,韓英說的和他一起在這里等她來的那個人對她來說肯定是很重要的人。
紫喬沉默了很久,在她耳邊有很多聲音都在告訴她一定不要錯過這次機會,不然她又會追悔莫及。
好在她和慕珍意在來北漠之前給千度留了消息,千度是個聰明的,應(yīng)該快到北漠了,只需要繼續(xù)與這個韓英周旋就成,她可以放手試一試。何況被人掌控一切的感覺實在不好,她要想辦法知道韓英他們究竟想做什么,為什么一定要跟她有關(guān)。
她抬頭看著韓英哪兒眉一挑眼中瞬間有了笑意,心里頭的那點恐懼忽然就沒有了,她說:“大師可會打趣我了!我都這么大的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還需要像小童那般征得大人們的同意嗎?”
看到紫喬這突然之間的變化,韓英有了一絲心痛,紫喬的從容讓他心中有了一點想反悔的念頭,他立刻察覺到了這一點念頭,然后馬上就將這點念頭給抹掉。
接著他有些欣慰地對紫喬說:“是啊,你也是大人了。不應(yīng)該再像你小時候那樣要求你。”
他的這些話引來紫喬和慕珍意的兩記白眼,紫喬覺得像廢話,而慕珍意卻感覺到了一份來自長輩的關(guān)懷,她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她知道韓英對她們沒有敵意,可這人接下來說的話又讓她與紫喬猶豫起來。
主要是紫喬在猶豫,因為韓英又對她說:“既然是大人了,那么與你有關(guān)的所有事,你應(yīng)當(dāng)有知情權(quán)。”
這句話對紫喬的誘惑力很大,但她從以前就不明白為什么,臨近要知道了卻又害怕起來......好像好多好多事都跟她有關(guān),為什么要跟她有關(guān)?難道離了她那些事就進行不下去了嗎?
她突然覺得她的這二十幾年就像是白活了一樣,竟然......無能為力,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會笑,她開口:“條件。告訴我那些事情需要什么條件?若是這么輕易地就能告訴我,也沒必要瞞著我這么多年了。”
“紫喬。”韓英默了默,好久才說:“我們商量了很久才決定告訴你一切,只是希望你可以早點接受。”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紫喬的眉頭緊鎖,“我倒要看看在你們這些人的心中我是有多脆弱!一個兩個都說為我好,都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我著想。我現(xiàn)在啊是有什么想法都是有錯。從前是叔叔,然后又有瓊兒!現(xiàn)在連宋國也參與進來了,我是什么十惡不赦的人?還是什么珍惜的寶貝嗎?對我這么用心!全都在算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