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重新開業,王睿搞起了前三天消費,一律五折的促銷活動,這使得“蝶戀花”一夜之間便已人滿為患。這些資深嫖客佬聞訊而來的時候,竟發現“蝶戀花”還有許多聞所未聞的新名堂——消費多少兩,便可兌換多少“積分”,而當“積分”達到一定程度時,便可在“蝶戀花”免費享受“貴賓消費”一次;還可一次性上交大筆銀子,申請“VIP會員”,這“VIP會員”又視上交銀子的多少,分做了三六九等,在“消費”時可享受到不同折扣的優惠價,等等……
屠千嬌是個“識貨”人,她一時之間將王睿奉為天人——這“下流胚子”的“銷魂三十六式”,再加上這么一套將顧客捆綁在了一起的經營模式,還會競爭不過“紙醉樓”?。?
高皓明躺在藤椅上,望著“蝶戀花”門前摩肩擦踵的人群,不由咧嘴一笑——“蝶戀花”總耗資近八十萬兩,王睿欠了他與易瓜瓜及手底下那幫人近萬兩的賬務,不但真折成了股,且還折成了十占其一的股份……
“千戶大人這腦子,果真是摔壞了啊……”時值盛夏,一陣晚風襲來,高皓明竟打了個寒顫,趕緊蜷緊了身子——為了光榮完成王千戶大人指派給他的“艱巨任務”,他“沒日沒夜加班加點”,耗費了大量“精血”,“元氣大傷”了……
易瓜瓜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有氣無力的呷著茶,又像個神棍似的念念有詞:“屠大家出資二十萬兩,占了四股;我們只出了一萬兩,卻也占了一股;‘小公子’有‘籌款’之功,占了兩股;劉公公分文不出,但于千戶大人有‘提攜之恩’,也占了一股;千戶大人,也是分文沒出,占了兩股……”
易瓜瓜突然覺著好像哪里有不對了,他皺著雙眉,做出一副真在使勁思考的模樣:“咦……,千戶大人分文沒出,怎么,怎么也占了兩股咧……”
高皓明一個激靈,又坐了起來:“娘的!千戶大人的腦子,不但沒被摔壞,反而越發好使了……”
有人占了便宜,自然就有人做了冤大頭。這冤大頭是誰,毫無疑問,當然就是“保國公府的孫少爺,壽寧侯、建昌伯府上的兩位小公子”了。
王睿拿了這仨仁兄的銀子,來給自己做生意,最后卻一成的股份都沒算給他們,而是直接劃給了朱厚照——有本事,找朱厚照要銀子去!
王睿特意將開業的時間告訴了朱厚照,朱厚照也果然托人送來了賀禮——玉貔貅,玉質老舊、手感沉重、外表柔滑、沁色自然、刀工利落、包漿滋潤,一看就知道是上等古玉,兼且砣工利落流暢、嫻熟精工、氣韻生動、形神兼備。
價值連城!
朱厚照要是直接封個紅包來,老子會更喜歡——送了只玉貔貅,吃又不能吃,賣又不敢賣,還得供菩薩似的供著,沒勁!
既然朱厚照都送了賀禮,那“八虎”肯定也得“意思一下”。
王睿一接到這八個死太監的賀禮,便直在心底罵娘——他們托人送來的是一盆萬年青,寓意萬象更新、長長久久……
果然只是在“意思一下”——老子缺你這顆樹了?
相比之下,鄢小公公的作風倒讓王睿覺著歡喜多了——這廝,直接封了個二千兩銀票的紅包……
屠妖精今日忙著招呼客人,沒空搭理這死太監。這死太監“賴”在這兒喝了杯茶,便無比遺憾、依依不舍的告辭了,真好!
“千戶大人,你猜這紅包是誰送來的?”陳尚彪突然躥過人群,一臉神秘的沖到了王睿身前。
陳尚彪是個識趣人,今日千戶大人的“蝶戀花”重裝開業,他代表著千戶所的八百來弟兄,送來了一個六千兩銀票的紅包。這會兒他又捧著個大紅包,顯是對送這紅包的主人覺著十分意外。
“王鎮撫大人的?”王睿想來想去,覺著也只有這么號熟人了。
“王鎮撫大人呆會兒會親自過來”,陳尚彪搖了搖頭,“這紅包卻是主人遣了下人送過來的……”
王睿認真思考了片刻,卻只得大搖其頭:“你還是直接說罷,我實在是猜不出來了?!?
陳尚彪將紅包遞給了王睿,壓著聲音道:“這是‘紙醉樓’的老板,謝敏的……”
王睿一驚,確實大覺意外。謝大胖子上回“婉拒”了與他的生意買賣,這回卻又送了個紅包來,這是幾個意思?他不知道老子的“蝶戀花”開業,就是要來搶他的生意么?
王睿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搖了搖頭,直接打開了紅包——呵!一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兩,謝大胖子到底是要干什么?他這態度,未免轉變的也忒快了些罷?
“千戶大人,別愣著了,王鎮撫大人到了……”陳尚彪突然又碰了碰王睿的手臂,王睿抬頭一望,果真瞧著王花花一襲便衣,正在努力撥開人群,沖著“蝶戀花”的大門而來。
“鎮撫大人,今兒晚上一個人來的咧……”王睿收拾了思緒,趕緊朝著王花花迎了上去。
“嘁!難不成我還帶你嫂子過來……”王花花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又塞了個紅包給他,“快去找個清靜地兒,老子有好事兒要告訴你聽咧!”
王睿趕緊朝著門內大喊:“千嬌,千嬌,趕緊安排個雅間給鎮撫大人……”
“蝶戀花”大部包間都是“貴賓娛樂室”,但是屠千嬌卻要求保留一部分可供“賦詩作畫”的清靜地兒,這“下流胚子”才沒將“蝶戀花”弄成一個徹頭徹尾的“****”。
屠千嬌對王睿終于有了好臉色——六十萬兩銀子砸下去,總得有點兒成果。王睿也趕緊趁著這個機會,將“屠大家、屠小姐”改成了“千嬌”……
“王兄弟,你今日可真是雙喜臨門吶……”王花花打開紙窗,瞧著樓下喧嘩的人群,又呷了口茶,淡淡的道。
王睿趕緊將王花花的茶杯又行添滿,卻是滿臉疑惑:“今日標下的‘蝶戀花’開業,確是算得一喜,不知這另一喜,又是從何而來?”
王花花卻端起茶杯,放在鼻尖下嗅了嗅:“你這信陽毛尖,是正宗的咧。老子上回在‘小雨軒’買的信陽毛尖,全他娘的次品,喝的一股碧螺春的味道……”
王睿撇了撇嘴,心底暗罵了一聲,卻也只得扭過頭去,對著身后的陳尚彪道:“你去告訴千嬌,給鎮撫大人準備兩斤上等的信陽毛尖……”
王花花果然露出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繼而又終于進入主題:“你上回不是說,正愁著要給殺胡口來的那幫弟兄尋個差事么……”
這幫造糞機,近段時間以來,跟著易高二人為了王千戶大人的“發財大計”,而“忙得不亦樂乎”,王睿還真差點兒忘了這回事。莫非王花花所說的“大案子”,要來了?
若果真如此,倒還真算是“雙喜臨門”了!
“近兩月以來,北疆發生的幾件事兒,你當是有所耳聞罷?”王花花依舊不急不慢。
王睿一愣,終于想起了“北疆發生的幾件事兒”來:四月,火篩七千余人自大青山數道入左衛(今山西左云西),大同右衛都指揮鄧洪率軍迎擊,中伏而敗。弘治皇帝急命平江伯陳銳為靖虜將軍,充總兵官,太監金輔監軍,戶部侍郎許進提督軍務,前往御之。五月,火篩又擁眾五萬騎入大同左衛,游擊將軍張俊力戰。但陳銳令諸軍堅壁自守,火篩遂所向無阻……
真實的歷史,當是“游擊將軍王睿、都指揮鄧洪率軍迎擊,中伏而敗……”
現在的王?!伴_了外掛”,自然就是“作了弊”,而提前“成功”的跑路了!
王睿躲過了此劫,也大松了口氣,但這幾件事兒,與他要為那幫造糞機謀個差事,又有何干系?
“這北疆的戰事,與我北鎮撫司又扯上瓜葛了?”王睿點了點頭,又試探著問。
“平江伯令諸軍堅壁自守,致使火篩于大同一帶橫行無忌,大肆截殺一番過后便揚長而去,圣上因此而龍庭大怒,以怯懦懼戰之名,將平江伯拿下問罪了”,王花花也點了點頭,坐實了王睿的猜測,“平江伯陳銳乃黟國公陳豫后裔,將他拿下定罪,自然不是一般案件,這便交給了我北鎮撫司辦理來了……”
明朝錦衣衛拿人,可不像幾百年后那樣,先得人證物證俱全,再去申請拘捕令。他們在許多時候,則恰恰是反過來的——皇帝說誰有嫌疑,那就先把這個誰逮了過來,再從他身上“慢慢詢問”出“人證物證”來……
現在弘治皇帝說平江伯陳銳有“怯懦懼戰”之嫌疑,那么錦衣衛北鎮撫司要做的,便是從平江伯身上去坐實他的“怯懦懼戰”之罪!
北疆的戰,到底是怎么打的,平江伯到底有沒有“怯懦懼戰”之罪?這些問題,還重要么……
可是平江伯陳銳,不是個普普通通的阿貓阿狗,錦衣衛想要從他身上“慢慢詢問”出一些“人證物證”來,恐怕還得掂量掂量他平江伯在朝中的一些人脈關系罷……
這是一個燙手山芋!
但凡是稍微長了點心眼的錦衣衛千戶,都不會愿意來接手這個案子。王花花這王八蛋,將這案子甩給老子,名義上是在替老子考慮“為殺胡口來的那幫弟兄謀個差事”,實際上則是在欺負老子初來乍到,沒有后臺,不接也得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