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自己的先祖,一邊是自己的孩子,若祖墳都被刨了,就是對先祖的褻瀆,可不掘祖墳便不能救自己的孩子,孩子死了,自己也就絕后了,謝員外顯然難以抉擇,面色糾結。
離焰不耐的道:“你說你要是斷子絕孫了,等你死后到了地底下見到你的先祖,你先祖是會怪你掘了他們的墳,還是會怪你,是你讓謝家后繼無人的?”
還是他說的話直戳謝員外的心窩子,謝員外一咬牙。“還請仙師掘我謝家祖墳,找到那害我孩子的仙力,救我一雙兒女性命?!?
“誒,這就對了,要知道,我也是在幫你?!彪x焰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司萱見了眼角直抽抽,他要掘人家祖墳,人家還得感謝他,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忙活了一上午,謝員外讓人備了豐盛的午飯,兩人惦記著謝家祖墳的秘密,草草吃過之后,就讓謝員外領他們去了謝家祖墳的莊子,在一座半山腰上,不知為何,炎熱的天氣讓人感覺如在蒸籠里一樣,而此處,卻是涼爽異常。
離焰盯著謝家的祖墳,眼睛一眨,閃過一道金光,又如焰火一般消逝,隨即他遣散所有人,布下了一個任何人都不能進入的結界,這才神色凝重的對司萱說道:“司萱,這地底下埋了一樣東西。”
“所以,那個幫李管家的修仙之人,是為了得到埋在地底下的東西?”司萱有些疑惑的道:“可是,我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她既是修仙之人,若真想得到這東西,根本不需要幫李管家,只要悄無聲息的從這里拿走那東西就行了,而她卻費力的幫李管家給謝家下咒,讓謝家絕后,然后再等李管家獲得了謝家的產業后,把這地方給她,明明可以簡簡單單就做到的事情,她為何要費盡心思,舍近求遠?”
“或許,埋在這里的東西她拿不走,只有名正言順的得到這莊子,才能再尋它法?!?
離焰說這話時,眼底有一縷晦暗,還夾雜著一絲擔憂,這種從未出現在他臉上的神情,可司萱因為在認真分析他說的話而未有察覺。“有道理,肯定是埋在這里的東西被什么強悍的陣法護著,那個修仙之人拿不走,就只能想辦法得到這莊子,而謝員外有錢,不可能把這個莊子賣給別人,就算普通人家也做不出賣自家祖墳的事來,所以,那個修仙之人只能通過李管家得到莊子,然后再慢慢想辦法如何破除陣法,把東西拿走?!毖壑虚W光?!半x焰,這么說,地底下埋的是寶物了?”
要不要讓她進去?離焰的手已經不自覺捏緊,臉上卻是沒有什么波瀾。“你就那么貪心?”
“你不也是么,不然也不會騙人家謝員外了,明明可以救他的孩子,卻非要來掘人家的祖墳?!彼据娌灰詾橐獾牡?。
離焰問:“若真是有寶物的話,里面恐怕很危險,你就不怕嗎?”
“不是有你在么。”司萱看著他笑了笑?!拔遗率裁?。”
好罷,其實,是我在怕,離焰強扯出一個笑容,還是那樣不羈的模樣。“既然你那么相信我,我可不能讓你失望了?!?
他對著謝家的祖墳一側,并未傷及到謝家的祖墳,一道法訣彈出,地底發出轟隆之聲并開始下陷,不多時,現出了一個不足一人高的洞穴來,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見底,隱隱散發出一股寒氣。
司萱不禁打了個哆嗦,離焰彎著腰進入洞口,朝她伸出手?!袄锩婵钟形kU,還是我帶著你吧。”
要想探寶就得冒險,可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有他護著自己方能安全,司萱也不猶豫,覆手而上,他手心熾熱,與洞里冒出的寒氣形成鮮明對比?!斑@洞里好冷,可你的手很暖,我都不覺得冷了?!?
“是嗎,那就好?!彪x焰拿出一顆明珠,照亮了周圍方寸之地。
司萱驚訝道:“哇,你還有夜明珠呢?!?
離焰心思飄忽?!芭?,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隨便撿的?!?
“隨便撿的?!我也想撿,我怎么就撿不到?!彼据媪w慕,心里萬馬奔騰,人家隨隨便便就能撿夜明珠,這就是人口中的人比人氣死人么?自己可是一個銅板都沒撿到過!
越往里面走,離焰握著司萱的手就越緊,司萱都覺得有些痛了?!半x焰,你是在緊張嗎?”
“怎么可能。”離焰不光是緊張,還有害怕,連聲音,都有著幾不可查的顫抖?!拔沂桥履憷涠眩虐涯阕ゾo些。”
司萱這才放下心來。“嚇我一跳,如果連你都緊張的話,這里面恐怕是龍潭虎穴,我還在想,要不要進去呢?!?
“那要不我們就不去了?”離焰下意識說道。
司萱說道:“進都進來了,寶物在那里等著我們去拿呢,怎能不去。”
離焰喉嚨動了動,卻不再多言,只緊緊握著她的手,仿似害怕再也不能這樣牽著她了。
兩人弓著身子慢慢往里面走,也不知走了多遠,約莫一刻鐘過后,他們終于到了一個能站直了的地方,司萱馬上就扶在自己的腰上,發出難受的聲音。“哎喲,我這腰,都要斷了?!?
“我看看?!?
還不等司萱答應,離焰的手就覆在了她的腰上,只覺她太過瘦弱,仿佛自己的手稍稍用力,就能把她的腰折斷,她這般瘦,到底吃了多少苦......
而司萱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熱,腰間的酸痛緩解了不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把拍開他的手。“離焰,男女授受不親你不懂嗎?你這是在輕薄我。”
在進入這里之后,里面的寒氣愈盛,離焰盡量讓自己保持如常,不讓她看出自己的異樣,哪怕只能是拖一時算一時,也想和她無拘無束的在一起,縱然只是多一時半會兒的時間?!八据?,麻煩你對自己有清楚的認知好嗎,就你那身無二兩肉的身板兒,即便我要占你便宜,你也得有便宜給我占才行,你是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瑩瑩珠光下,他眉目如畫,輪廓分明,幽深的眼望不到底,確實是不可多見的美男子,而自己......好罷,司萱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普通,他修為高,長得好看,不管從哪兒看,自己都不能跟他相比,還遑論他會占自己的便宜了,他不過是把自己當朋友,關心關心罷了。
可他就這樣直接說出來,也太傷自己的自尊了,好歹不能讓他太得意忘形,反正要把責任推到他身上,說道:“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再怎么樣我也是個女子,就算你不是占我的便宜,可你動作親密,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好不好?!?
離焰湊近她。“這么說,你是誤會了?”
“打??!”司萱的腦袋后仰,在兩人之間雙手交叉?!拔抑滥阌忠f什么,若不是我想得太多,哪有什么誤會的這些話,離焰,你也太自信了吧?”
“真是越來越了解我了。”離焰不置可否的說道:“畢竟嘛,我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呵。”司萱白眼一翻。“你這是自負行嗎,還自知之明,真是不要臉,以為長得好看,是個女的見了你就該喜歡似的?!鄙舷虑屏饲扑??!鞍?,我怎么會認識你這樣的人。”
她語氣輕蔑,卻是朋友間的戲謔之言,其實,她已經把自己當朋友,而自己,也只是奢望能以朋友的身份伴她身邊,可是,還有可能嗎?
離焰怔怔望著她,司萱拍了拍他的手臂。“這是受打擊了?我也沒說你什么呀?!币娝€是意味不明的看著自己,以為他真生氣了,忙胡亂解釋道:“那個,你不僅長得好看,修為還高,而我因為羨慕嫉妒恨,想貶低你,是為了給自己找回些場子,行了吧?”
離焰突然笑起來?!肮?,看吧,還是承認我長得好,修為高了吧?!?
“你,我就知道你是裝的!”司萱別過頭?!昂?,我懶得跟你計較,照亮,走啦,還要探寶呢?!?
離焰也不說什么,舉起明珠,淡淡光暈下路都看不怎么清楚,司萱差點被石頭絆倒,忍不住說道:“這個夜明珠能照亮多大點兒地方,我說離焰,你修為那么高,就不能捏個火訣嗎?”
離焰眸色一沉,不答反問:“你既看不清楚,為何你不自己捏個火訣?”
“火訣太消耗法力了?!彼据嬗樣樞α诵?。“我那不是修為低么,消耗不起。”
離焰借她的話繼續道:“你也知道火訣消耗法力啊,這里寒氣太重,我不知道里面會有什么,節約點法力,也好應對。”
“你至于耗不起這點火訣的法力?”司萱完全不信。
離焰只道:“有時候遇到勢均力敵的對手,往往只是多出那么一點點法力就能扭轉局面,我這叫以防萬一,知道么。”
他好像說得很對,司萱都不知道該怎么回話了,竟是乖乖的點了點頭。“知道了?!?
憑明珠微弱的亮光,兩人到了一處山腹之中,雖然這里比剛才的通道寬敞多了,卻也冷多了,簡直就像冰窖一樣。
雙手搓起手臂,司萱道:“離焰,這里太冷了。”
在到謝家祖墳的時候,離焰就感知到這里究竟藏了什么東西,是霜華,集天地寒霜凝聚而成的神器,曾有霜華劍起,寸步難行之威名,只因霜華一揮,劍氣所到之處皆會冰封,寒冷使人身體僵硬,如何不是寸步難行?而這劍,還有著與自己天然相克的屬性,只是,霜華怎會淪落下界!
不禁看向身邊的司萱,是啊,她都來了下界,霜華又豈會不在?
抽出她腰間的桃木劍?!澳弥憔蜁托??!?
握住桃木劍,劍柄散發著如同火焰的灼熱,司萱欣喜道:“離焰,這桃木劍不過滴了一滴你的血而已,不僅變得無堅不摧,還可以取暖,都成萬能的了,你好厲害呀?!?
就在她握住桃木劍說完這通話,黑暗中有了震顫之聲,離焰握緊了自己的拳,司萱一驚?!霸趺椿厥?,好像有異動?”
離焰不說話,只望向那看不見的黑暗中,就在此時,一道帶著極寒的劍氣飛射而出,直直朝離焰而來,然離焰卻是一動不動,只是他的心里,早已是狂風大作,將他一汪心池吹冷。
原來,就算我淪為了妖,我的氣息,你還是能夠辨別出來,也無怪,霜華通主,畢竟,她曾那樣恨著自己。
司萱并不知道是因為有著離焰血的桃木劍引起的異動,淡淡珠光中,她只看到離焰面色怔忪,近乎想也沒想就快步側身擋在離焰身前,而那道劍氣像是感知到什么,想要避開,卻是速度太快,在往旁偏移的時候,還是劃破了司萱的左肩,黑暗中,司萱也沒看清劍氣的走勢,那劍氣,是不想傷害她的。
正想罵離焰發什么呆,下一刻,她已然被離焰緊緊護在懷里,并且在他們兩人的身外,罩起了護盾,一道道劍氣飛過來擊在護盾上,如泥牛入海。
司萱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后悔道:“你修為那么高,分明一個護盾就可以完全擋下劍氣的,我也是瘋了,居然會給你擋劍氣。”
鮮血溢出她的肩胛,淡淡血腥味彌散,離焰忙轉過她的身體,語氣緊張,擔憂。“你受傷了,我看看。”
司萱捂著受傷的肩膀,濕膩的血流了一手?!安挥昧?,就是刺破了皮而已,況且......”
話未說完,離焰就強行扯開了她肩頭的衣衫,嚇得司萱一愣,隨即道:“你干什么,這就真的授受不親了!”
離焰拿明珠照著她受傷的地方,看見果然只是被劃破了皮,心下一松,這才說道:“這劍氣冰寒,受傷之處不易結痂,我必須得用法力給你止血,不然,你就會血流不止了?!?
他就像在解釋什么一樣,司萱臉上發燙,不能讓他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忙道:“那個離焰,我可沒有誤會什么,但是,再怎么樣我也是個女的是吧,你別多想啊?!?
誤會?離焰方才想起剛剛說過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嘴角浮起?!笆悄愣嘞肓税?。”然后用袖角擦拭她肩上的血漬,血漬清理之后,一枚銅錢大小的傷疤赫然顯現,離焰不禁拉開她后背的衣服,有著一個同樣的傷疤,明顯是利器透穿過的傷痕!
見他又脫自己后面的衣服,司萱腦袋都懵了,慌不擇言的道:“離焰,別以為你修為高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啊,我,我可不是......”
“別動!”離焰打斷她的說話。
看他神色認真,司萱擰巴著臉,哎,自己果真容易誤會,正想著要如何讓他不誤會自己沒有胡思亂想,忽覺有一股暖流在傷口處輕撫,側過頭看向自己受傷的地方,見離焰指尖有光華隱現,顯然是在用法力給自己止血。
離焰輕輕撫過她的傷口?!巴磫??”
“就劃破了皮而已,哪有多痛?!彼据婊氐溃骸爸徊贿^你說的是,這劍氣冰寒,若不用法力止血,就結不了痂,我真的會流好多血,那得吃多少補品才補得回來。”
“我是說?!彪x焰撫著她早已愈合,卻凸起的傷疤?!斑@透穿你肩膀的傷?!?
那是凝聚了法力的一箭,用自己根本避不開的速度穿透了自己的肩膀,當時的自己,仿佛都能聽見利器穿過肩胛骨的聲音,那撕心裂肺的痛,一瞬間就要將自己湮滅,然而那時的自己沒有時間去管傷得有多重,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感受痛楚,那時的自己只有一個念頭,逃命,要活著。
不愿再回想當時的自己有多驚慌和恐懼,那都已經是過去了,司萱抬起頭看向他,微笑著說道:“都已經好了,當然不痛了?!?
“司萱,我不會再讓你受傷。”
突兀的一句話,司萱反應不過來,以為沒聽清?!鞍??”
“啊什么啊?!彪x焰敲了敲她的腦門兒,與往常一般無二的傲然神情。“你不都說我修為高深么,既然我們是朋友,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再讓你受傷,要別人知道我這般高深修為的人卻護不住你,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剛才聽他那一句我不會再讓你受傷的時候,心里沒由來的慌了一下,還以為他對自己有意思呢,卻原來果真是自己愛瞎想,司萱咬著牙說道:“也是,那以后就蒙你庇護了?!?
“朋友嘛,應該的?!彪x焰面上是隨性不羈,卻已如穿心之痛,我怎能,忍受,你被人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