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東廠果然派頭十足，將整座醉月樓包下。

里外處處是站崗的東廠番子，即便不包場，也沒人敢進來了。

更別提老遠就能感覺到一股深邃的氣息，就算是普通人，也會下意識遠離。

從收到請帖時起，雨化田就猜到恐怕宴無好宴，記憶里曹正淳也請過一個人赴宴，即所謂“天香豆蔻宴”。

而今天的宴席，比之那“天香豆蔻宴”有異曲同工之妙。

雨化田一開始以為自己是去吃飯的，入席了才發覺自己可能才是那被吃的一道菜...

菜上齊了，匕首也該亮出來了，只聽曹正淳呵呵一笑：“早有耳聞雨提督少年英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二十來歲便成就先天，讓咱家好生羨慕?！?

雨化田臉上表情紋絲不動，一旁的劉喜卻搭腔：“曹提督亦乃絕世高手，且閣下義子曹少欽成就先天也僅比雨提督晚了數日，何出此言吶？”

只剩下的汪直也沒有動，靜靜看東廠二人的表演。

言語之間，以曹正淳的義子曹少欽和雨化田做比，無形之間雨化田就矮了一輩。

雖然論年齡雨化田確實小他們三人好幾輪...

曹正淳笑著搖搖頭：“不可比，不可比，犬子雖有幾分資質，可與雨提督的功績地位比起來，一文不值。

不說別的，單論誅殺魏忠賢，取回贓銀五千萬兩，解我大明燃眉之急。就是我們幾個老家伙加到一塊，也遠遠不能和雨提督相比?！?

這時雨化田覺得自己也該動一動了，光看演戲沒點反應也不好。

“曹提督說笑了，以前未見真容，今日方知曹提督原來竟是武道宗師，這才是我等楷模。

曾經是魏忠賢那廝當道，如今老賊已除，該著曹提督一飛沖天矣。”

“哈哈哈...”

曹正淳展顏大悅，翹著蘭花指。

只是這張臉在雨化田眼里實在太熟悉了，總有種異樣的親切感...

很早以前，雨化田就有猜測過曹正淳的武道修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他完全無法探知曹正淳的深淺，就如面對諸葛正我時一樣。

只是曹正淳平日隱居深宮，就連瑯琊閣也不知實情，因而并未上那瑯琊榜。

劉喜和汪直的氣機雨化田倒是能感知得到，雖同為先天卻在他之上。

依照瑯琊榜上的說法，先天分為上中下位，劉、汪二人應歸于上位先天，而雨化田尚且處在下位先天。

笑過之后，也該切入正題，曹正淳屏退左右，勒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今日這場宴會，其實也是圣上的意思?！?

“哦？”就連汪直也終于打破了沉默。

曹正淳悠然地喝了口茶接著道：“圣上將東廠拆分，分封四位提督，便是要我等更好為大明效力、為圣上盡忠。”

劉喜連忙道：“曹提督說得是，只不知這些和此宴會有何關系？”

“劉提督莫急，讓咱家慢慢道來。曾經的東廠，僅有魏忠賢一個提督，而今卻有四個，那手底下的人到底該聽誰的？”

劉喜又笑道：“既然都是提督，無大小之分，自然是都聽?！?

曹正淳點點頭：“理應如此，可若是我等四人出了分歧，下了不一樣的命令。

我等自然無所謂，可若是耽誤了圣上的事，這誰擔得起？”

說完曹正淳的目光環視一周，見無人應答，這才輕哼一聲。

“因此咱家向圣上提議，重新劃分四位提督的職分，如此便互不沖突，誰誤了圣上的事，自去領罪便可?！?

“曹提督果然英明！”劉喜果然是最佳捧哏...

“圣上已經同意了咱家的建議，只是這四位提督的職權該如何劃分，圣上讓咱們四人自己拿主意。各位提督，意下如何?。俊?

汪直眉頭一皺，剛要說什么，劉喜卻搶了先。

“既然是圣上的意思，我等做奴才的又能有什么意見。汪提督，您說呢？”

汪直面色一沉，轉瞬之間卻又化作微笑：“劉提督說的是，我等自當唯圣上馬首是瞻?！?

似乎是有意忽視了雨化田，曹正淳接著道：“咱家昨日一夜未歇，將東西廠職權分了出來。不多不少，正好四樣?！?

“曹提督辛苦，圣上定然可見曹提督的忠心。”不用說又是劉喜。

曹正淳笑著抬手打斷了他：“其一，自然是守衛宮闈，為圣上與諸位娘娘保駕護航；第二，掌管天下武林事務，莫使俠以武犯禁；

第三，便是偵緝審問天下大案、要案；第四則是監察百官、將軍、權貴，將不忠之人揪出來交給圣上?！?

“曹提督言簡意賅，在下佩服、佩服，只是不知這四大職權該如何分配？”

曹正淳登時瞇瞇眼：“咱家年事最高，經不起四處折騰，余生恐怕也只能在宮里過了，不若就繼續待在宮里保護圣上，諸位意下如何？”

其余三人眼神皆是一凝，果然老謀深算。

看上去這似乎是一份沒啥權力的苦差事，實則卻是最大的便宜。

魏忠賢為什么能權傾天下？不是他多有本事，一切只因四個字——皇上寵信，這是天下所有宦官的權力來源。

曹正淳想天天待在皇帝身邊保護伺候皇上，時間長了總有親疏遠近。

“曹提督實力卓絕，我等皆不及，也的確由曹提督親自護衛圣上，才可使萬無一失，在下沒有異議。”

很明顯劉喜和曹正淳穿一條褲子，東廠齊心，算計西廠的兩位呢。

“在下也無異議。”雨化田和汪直一齊道，這倒讓曹正淳沒想到，他們兩個不是第一次見面嘛，什么時候這么默契了？

不過結果曹正淳也確實滿意，一切都按他的設想進行著。

雨化田之所以同意，原因很簡單，他本來就對爭權奪利沒什么興趣。

有萬貴妃做后盾，你離皇帝再近能近得過貴妃娘娘？

曹正淳夢寐以求的，卻是雨化田動動手指就有的。

“那，掌管武林的職權，不如就交給雨提督如何？”

曹正淳笑盈盈地看向雨化田，話說他今天的笑容就沒停過。

“嗯？”雨化田一怔，這就是圖窮匕見么，想把他剔出權力場？

明眼人都看得出，掌管武林才是真的苦差事，不少所謂大俠們一個個不拘小節，其實就是視朝廷法度如無物。

正道昌盛時，朝廷只要管轄名門正派，讓他們去處理武林事務即可。

可偏偏出了個古三通，殺得八大門派元氣大傷，少林武當甚至封山避世修養生息。

其余六大派也是各自舔舐傷口，實力大減。

以至于武林中魚龍混雜，新興的移花宮、日月神教等名聲響徹武林，最近又興起了一個什么巨鯨幫，尚不知其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