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佩初帶著坤坤玩兒夠了，吃飽了，坤坤鬧著還要去找默默。得到東方云間的允許后，許佩初帶著坤坤去了他的房間。

她把坤坤留在那里，自己回房間洗漱，跟坤坤說好了只能玩一會兒，太晚了不能打擾叔叔休息，等媽媽弄完了過來接他。

等到再去接的時候，坤坤已經跟默默一起睡著了。

“算了，你也別叫他了，就讓他在這兒睡吧，明天早上再過來接他。”東方云間有些無奈的指了指床上的兩個小家伙。

“他晚上總要起夜的，太麻煩你了。”許佩初覺得有些為難。

東方云間笑了笑，“不麻煩，默默都是我一手帶大的。”

許佩初也沒再堅持，這時窗外一陣陣爆竹聲，倆人第一時間各自跑到孩子身邊，怕嚇著孩子。兩個孩子一點兒也沒受到影響，睡得憨甜。

東方云間愛憐的摸了摸默默的臉蛋兒，“睡著的時候最可愛。”

許佩初表示同意，可她聽出來另一層意思，默默不是個正常的孩子，只有在睡著的時候才看不出來異樣。

她有些心疼，看著東方云間眉宇間的疲倦，許佩初起身告別，想到就這么走了，明天起來就要分道揚鑣，她難免心有不甘，試探著問，“今天過年，要不，咱倆喝一杯。”

原以為東方云間會拒絕，意外的是他并沒有。還主動叫服務員送了紅酒和小食。許佩初簡直要壓抑不住心中的雀躍，如果不是孩子在場，也許今晚，她和東方云間就會有實質性的進展了！

兩人第一杯酒互相祝福了新年，第二杯酒祝愿孩子健康成長，等倒了第三杯酒，東方云間的兩頰已經染了些許的紅暈。他從來不勝酒力，之前不太碰酒，后來酗酒那一段兒也沒練出來多少酒量。

許佩初被這樣的東方云間所吸引，在她的印象里，東方云間就像一棵筆直挺拔的白楊，干干凈凈，不染塵埃。可現在的他，光腳坐在飄窗臺，一手搖晃這酒杯，一手隨意的撐在窗邊兒。眼角眉梢都帶著三分慵懶七分撩人。

許佩初情不自禁的輕聲開口，“云間。”

“別這樣叫我。”他的聲音卻非常的清醒。

這樣冷靜的聲音讓許佩初瞬間感到氣氛不對了。

“許佩初，”東方云間看向她，“你還是叫我東方吧。”

許佩初有些尷尬，但她克制住了，“嗯。”

東方云間跟她碰了杯，“這一杯，我祝你遇到一個合適的伴侶。”

“什么？”許佩初矢口問道，其實，這句話她聽的真真的。

東方云間坐正了身子，方才那極度放松的神情也一掃而光，繼而換了一副真誠的模樣，說出來的話也是句句實在。

“許佩初，我們都到了這個年紀了，孩子都這么大了，有些話就不要拐那么多彎兒了，怎么回事兒大家心知肚明。我知道你的想法，今天我就告訴你我的想法。”

許佩初盡力保持著臉上淡定的神情，捏住高腳杯的手指卻暗自用力。

“如果你想跟我談感情，那很抱歉，我對你沒有超越同學、熟人、朋友這種范疇的其他感情。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如果你是想為自己找一個人生伴侶，那我就更不合適了。我現在沒有能力去照顧默默之外的任何人。”

“你憑什么這么肯定，你都沒有給過我機會。”被人這樣看穿心思，還說的這樣直白，許佩初有點兒氣惱。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東方云間向著默默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沒有資格談感情，也沒有時間、精力和心情。”

“東方，我知道你一個男人帶著默默很辛苦，我愿意幫你分擔啊！”許佩初想去握住東方云間的手，被他輕輕閃躲開了。

“你不知道，默默跟坤坤不一樣，養育一個自閉的孩子需要付出多少，你根本就不知道，不過你也不用知道。”東方云間已經開始感到酒精帶來的偏頭疼，他用手指摁了摁太陽穴，“跟你說句實話，默默是我親生的，但我有些時候都會有種，受不了，崩潰，絕望，總之就是這種情緒冒出來。甚至會后悔生他出來，會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會是什么樣子，或者，如果這個孩子只是個普通的孩子，我的生活，會是什么樣。”

東方云間原來想好一些話已經開始混亂了，也許是酒的作用，也許是因為找到了一個傾訴對象，他漸漸隨著自己的思緒念叨起來。

“也許我們現在就不會是這樣，我就不會不讓他們見面，我知道她很想孩子，也知道她一定很難受。可是我沒辦法，我，我真的不愿意讓她知道。”

許佩初聽著聽著聽出了點兒頭緒，她試著問，“默默的媽媽，是因為孩子的病才跟你離婚的嗎？”

她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很多家庭都是因為有了一個重病的孩子而分崩離析，或者是爸爸，或者是媽媽，承受不了這樣的困難而選擇逃離。

“不是，”東方云間輕輕搖頭，“說起來有點兒可笑，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離婚，但肯定不是因為默默，她不知道默默的情況。”

在許佩初有些不理解的眼神中，東方云間把大概的情況告訴了她，許佩初得知東方云間為了不讓前妻承受孩子生病的痛苦而選擇隱瞞事實，獨自品嘗這份苦果的時候，非常的震驚。她忍了忍還是問，“那你，還愛她嗎？”

“呵，”東方云間將高腳酒杯舉在眼前，看著那暗紅色的液體在杯子里搖曳，他的眼神也跟著一起飄忽不定，不知道是在回答許佩初的問題，還是自言自語，“愛是什么？如果，愛是相守相伴，理解和包容，那我不愛她；如果，愛是占有、控制，那我愛她。可是愛又怎么樣，并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許佩初的語氣有著難掩的嫉妒，“她一定是個很優秀的人。”

東方云間仰頭一口喝盡了杯中的紅酒，對許佩初說，“我們都只是普通人。好了，你該回去了。”

許佩初知道他是在下逐客令了，也知道自己今晚無論有什么計劃也都無法實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