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號，學校高一分班考。

任雪和祖瑪吃完早餐，一路小跑到榮耀墻跟前。

“梅浪，在嗎？”任雪壓著嗓子喊道。

綠化帶的灌木動起來，一只爬行動物從下面爬出來。

梅浪：“早上好啊。”

對于現在這副蜥蜴軀體，梅浪心里是一言難盡的。正常人貿然換成異類的軀殼，一般會掉SAN直至自殺——既然這個世界存在舊日支配者，那《克蘇魯神話》里的案例也有可能是真的。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san值，系統顯示“100”，好在沒變。

他四只短腿刷刷地爬行，一路上倒也不需要任雪遷就。

等三人到達集合點，已經有不少學生集合在此。一人、一瘦高鬼影、一蜥蜴的奇特組合，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考，那竹竿一樣的家伙也是要當殺手，這么高一個靶子是怕別人看不見嗎？”有一腰挎長刀的男生忍不住驚呼。

祖瑪循著聲：盯。

男生仿佛感受到強烈壓迫撲面而來，嚇得連忙道：“對不起，剛剛冒犯了。”

祖瑪這才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不等祖瑪轉身，長刀男的同行者又開始奚笑起來。這下，任雪三人的注意都轉移到那邊。

“牛子你也太慫了。”

“確實慫，人家一個眼神就把他嚇成這樣。他好歹流點血再縮卵啊！”

“兄弟，你這素質有點差。”

更有狂人擅自代表群眾：“如果你連這點事都解決不了，那也別和我們組隊了，我們不收你這沒種的！”

腰挎長刀的男生滿臉通紅，竭力解釋：“人家那個目光里是有東西的，我一看知道她是久經廝殺的大佬，殺氣都溢滿雙眼了……”

只是越說，男生的底氣越不足，聲音不禁放低了一點。直覺這種東西看不清摸不著，更多時候干脆就是錯覺。

“咳，總之，那種壓迫你們體會過才懂。”

“要她真是多狠的角色，能一個道歉就放過你？”有同行者馬上質疑。

男生頓時語塞，嘴巴開開合合吐不出字，更加窘迫。

“哼，大家都是連職業都沒成型的一環單兵，能殺什么？還久經廝殺，殺個錘子，在屠宰場殺豬啊！”狂人再次發言。

男生聞言終于動搖。他看向另一邊默默注視，任憑非議的祖瑪二人組（加一蜥蜴），覺得狠人不會那么溫順。

“可能，大概，確實是我錯了。我怎么會產生那樣荒謬的錯覺，難道我真的很懦弱嗎？”長刀男生的內心產生出強烈地自我懷疑。

狂人頂著一頭紅發，顯然不是別里克城邦的人種。在眾人的目光聚焦下，他悄然挺起胸膛，當即推開人群，在祖瑪的注視下走到她身前。

“喂，竹子一樣高的家伙，你當殺手找得到掩體嗎？”紅發狂人一用副關心的口吻諷刺道。

紅發狂人語氣一轉：“還是說你像鴕鳥瘤獸一樣，把腦袋藏好就夠了？”

“哈哈哈哈！”

“好，說得好！這種瘤獸一樣的家伙，憑什么和我們一起學習？”

“哥哥你真幽默。”有女生化身迷妹。

任雪見自己的好友被這樣嘲諷，怒火中燒。她銀牙輕咬，也不管勢單力薄，直接把背上的弓拿下，作射擊姿態，要紅發男閉嘴。

紅發狂人肌肉瞬間繃緊，手上摸出一把匕首。四周的議論聲也戛然而止，男生女生都作出了戰斗姿態，只是刀劍槍口一致地指向祖瑪二人。

紅發狂人卻沒有心情高興，因為……

不知道什么時候，祖瑪早早抬起竹竿一樣的手臂，枯枝一樣的手指刺在紅發男額頭，滲出一絲絲血液。

“如果她有殺心，那我已經是一具尸體了！”紅發狂人無聲吶喊，額頭滾下豆大的冷汗。

狂人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全身已經不由自主地顫抖。

祖瑪歪著腦袋挑釁：“你的掩體呢？至少把頭藏起來吧！”

梅浪透過蜥蜴的眼睛，將事件前后盡收眼底，眼底閃過一絲異彩：“高木一族簡直是天生的刺殺者。或許廢土殺手的至強姿態，可以從他們身上找出邊角！”

梅浪以后將兼容多種力量體系，殺手路徑不一定要往極致走。但他要是能手握殺手路徑的極致，一定能吸引許多人替他打工。

這時，紅發狂人后退兩步，躲開了祖瑪的手指，又硬氣起來。

他在人群中似乎找回了勇氣，對于剛才怯懦的表現萬分惱怒，把這一切錯誤和怒火對準祖瑪，連帶著祖瑪同行的任雪。

“你！你好大的膽子！我們人類城邦允許你瘤獸來學校，你不知感恩，反而膽敢傷害主子。培養這個白眼狼出來，以后不知會給城邦造成怎么樣的災難！”紅發狂人呵斥。

祖瑪大怒：“你再說一遍？我直接讓你血濺當場。”

周邊學子剛剛被種族大義煽動，正覺得自己身處道義的旗幟下，無所不能。見祖瑪反駁，他們頓覺驚為天人——這瘤獸怎敢這般胡攪蠻纏！

群情激憤！除了少部分人冷眼旁觀，其他紛紛聲討祖瑪。青年人各個氣血方剛，說到激昂處，刀劍出鞘，槍口亂舞。

面對如此多敵意和武器，祖瑪升出極大的恐懼，大腦血液充盈極致，每一條神經高度緊繃，隨時有出手的沖動。

任雪長弓低垂，身型擋在祖瑪身前。她這樣做既是保護祖瑪，也是害怕祖瑪沖動，作出不可挽回的事。

任雪對著人群大聲反駁：“高木族是我們的同胞，是災變后不幸被核輻射影響的人類。而且事情是你們有錯在先……”

梅浪看著群體迷失效應中的人群，還有竭力講道理的任雪，不禁暗自搖頭：“面對鍵盤俠，只有武力可以讓他們頭腦清醒地坐下來講道理。”

果然，任雪聲落，對面先是聲勢一降，隨后是更強烈地反彈。那些人未必聽不懂道理，而是惱怒自己的錯誤被指出，自己畸形的權威被被侵犯。

“你這個人類的叛徒，竟然幫著瘤獸說話，你對不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父母？給我滾出學校！你不配學習死神之鐮的至強之道！”一潑辣的女生直接開始人身攻擊模式。

任雪聽著這些毫無邏輯的話，氣急反笑。

突然，蜥蜴瞳孔一縮。

“嘭！”一聲槍響打斷了紛爭。場面一下死寂了。遠處旁觀已久的教官，終于舍得沖過來。

不知道是誰的槍走火，任雪愣愣地看著自己胸口……上的蜥蜴。

蜥蜴甚至沒有生化鋼板作殼，可憐的幾丁質干脆利落地被子彈穿透。又因為內臟被用來合成位格，所以子彈還干脆穿透了底面的肚子。

蜥蜴綠色的血液浸透任雪的防護服。它看起來死得透透的。

“梅……梅浪？”任雪不可置信地看著蜥蜴，一滴淚水滑落臉頰。

重新抬頭，她的瞳孔充滿了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