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之下的紐約如同神國。

建筑通天，燈火通明。

摩天大樓的每一個隔間，都能容納數百個人同時工作，個體在這個超級城市中如同螻蟻。

男人站在高層的玻璃墻內，俯瞰著世間。

“晚上好，奧古斯都。”

世界先生緩緩轉身，他依舊穿著昂貴且合身的西裝，他面帶笑容卻不怒自威。

“我不叫奧古斯都，我想也不會真有人叫做世界先生……抱歉，我忘記了，你不是人。”

艾瑞斯非常禮貌地笑了笑。

“你讓我刮目相看，我知道矮妖的本事，我沒想到你能真的殺了他。”

世界先生選擇性地過濾了那些嘲諷，他張開雙臂，而他的背后正是整個現代世界。

“我喜歡公平交易，你幫我解決了麻煩，我也會回贈給你禮物。”

艾瑞斯看見一旁的辦公桌上擺了一杯咖啡，它正冒著熱氣。

“完美的理念。”

世界先生將咖啡向前推了推。

“我需要知道他的下落。”

艾瑞斯端起咖啡，視線落在了沙發上，那兒趴著一只雪白的貓。

“誰？”

世界先生似乎有些驚訝。

“奧丁。”

艾瑞斯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

“不用著急，我們終將會找到他，順便……擊潰他。”

世界先生坐了下來，他靠在真皮沙發上，隨手抱起了那只正在休憩的貓。

“抱歉，你是在扮演教父嗎？我是說，如果你在胸袋插一支玫瑰，看上去就和馬龍白蘭度一模一樣了。”

艾瑞斯知道世界先生在做什么，每一個合格的領導者都會向下屬施恩施威。

他在世界先生氣勢上升的瞬間干擾了這個趨勢。

“我喜歡你的風趣……”

世界先生的表情逐漸冷了下來，他知道艾瑞斯很棘手，單沒想到會棘手到這種程度。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必須找到他。”

艾瑞斯放下了咖啡杯，他笑著看向面前的新神領袖。

“據我所知，你是個憑空冒出來的人。”

世界先生單手將貓抱在了懷里，另一只手輕輕地撫摸著它的皮毛。

“我需要一個理由，為什么你這么著急找到那個老混蛋？”

“神諭。”

艾瑞斯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世界先生抬起頭，他雙眼微瞇，似乎在思索著這個詞背后的含義。

“什么神諭？”

艾瑞斯閉上了眼眸，他回想著那個夜晚——在埃達百貨店門前，那個獨眼老人如同詛咒一般囈語。

“你竊取了神明的權柄，你將死在岡格尼爾的鋒芒之下。”

艾瑞斯睜開眼，他看上去有些恍惚。

事實上，他確實有些恍惚。

奧丁降下了死亡神諭，但卻并沒有殺死他，反而與他交易，讓他來到了這個世界。

如果他沒猜錯，這個世界的奧丁一定也知曉些什么，但他想不通，為什么自己終將被奧丁殺死？

世界先生擁有最精密的微表情分析系統，也有著洞悉謊言的神力，他斷定艾瑞斯所言為真。

他放下心來，一個想要殺死奧丁的人，不算是什么威脅。

艾瑞斯笑了笑，神諭的確是真的，但他卻沒想殺死奧丁。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但串聯起來卻構成了一個謊言。

他的確要找到奧丁，奧丁也確實降下過死亡神諭。

按照邏輯推理，他應該找到源頭終結一切，但事實上，他只想弄清楚真相——關乎神諭，也關乎身世。

“你將會成為新神陣營最強大的戰士，我會讓你成為新時代的雷霆之神。”

世界先生看上去高興極了，他抱著那只貓站了起來。

“代價呢？我需要付出什么？”

艾瑞斯并沒有因為這個許諾而欣喜若狂，事實上，他依舊冷靜。

“如你所見，這是一個偉大的時代……龐大的人口數量和突飛猛進的科技將化作我們神力的源泉。”

世界先生將貓摟在臂彎，他在落地窗前來回踱步，曼哈頓的高樓在他身后熠熠生輝。

“我們將聯手締造一個神國。”

他停下了腳步，鄭重其事地看著艾瑞斯。

“樂意效勞。”

艾瑞斯微微頷首，以示敬意。

在美國這片信仰的荒漠之中，科技的力量的確強大，科技之神、媒體之神、槍支之神、甚至還有高速路之神。

新神的力量網羅了整個現代世界，所有熱衷于新事物的人們，都是他們的信徒。

締造神國并非是癡人說夢，事實上，這個設想頗具可行性。

“當然，在此之前，我們會找到那群老頑固，并且親手終結老掉牙的神話。”

世界先生收斂了情緒，他輕柔地撫摸著那只貓，就像是在撫慰自己的孩子。

“您是對的，那么下一步該做些什么？”

艾瑞斯沒有被這塊畫出來的大餅哄騙——無論新神的目的是什么，最大的受益人只會是世界先生。

“我們需要繼續剪除老混蛋的羽翼，等到他孤立無援，我們再一擊致命，徹底解決他。”

世界先生就像是軍隊的首領，他侃侃而談，興高采烈地做著戰前動員。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艾瑞斯隨口附和，他停頓了片刻，這才繼續說道。

“我們怎么找到他的手下？誰去解決他們？

如果每一個舊神都比小矮妖還要棘手的話，我不敢想象這場戰爭會有多兇險。”

斯威尼并不弱，即便在一眾舊神里，他的力量也排的上號。

這涉及到某些古老的事情，但艾瑞斯對此毫不知情，他至今仍以為斯威尼是舊神中的小角色，他因此高估了舊神陣營的實力。

“你以后會明白的……”

世界先生笑了笑，他的面容一陣模糊，整個身體也開始分裂，他就像是一大塊瀕臨解體的樂高積木。

“今晚的交談很愉快，期待下一次見面。”

他的身體散開成各色顆粒，朝著四面八方滾去，白貓從空中墜落，它靈巧地進行了一次軟著陸。

辦公桌上，一臺電腦發出了電子音。

“對了，別忘記下個月的聚會。”

這是來自世界先生的提醒，當然，也是一種威懾。

艾瑞斯笑了笑，他將身體化成雷電，順著電路網絡去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