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博弈者以身入局
- 絳神幻世錄
- 古玉陵
- 3183字
- 2024-12-30 17:35:47
雪城外現大雪紛飛,貿然進入雪原極大可能會遇上暴風雪,迷失在荒無人煙的冰雪中。安全起見,進入極北之地最快的方法無疑是走水路,搭乘船只由白霧河進入雪域腹地。
魏子青財大氣粗的包下一只大船,收拾好東西就登船啟程。
船只順水而下,緩慢的穿行在雪原上,裴玄陵推開窗,入目是一望無際的月白和滿天飛舞的雪花。
萬年未曾回過這里,故地重游,久違了。
“再次回這里,害怕嗎?”寒淵遞給他手爐,陪他一起站在窗前。
“不怕。”
裴玄陵摩挲著手里發燙的手爐,神色慵懶的道:“前塵往事如過眼云煙,過去了那便過去了,人不能一直活在恐懼的牢籠中,總要學會邁開腿走出,原地踏步等不來黎明曙光,甚至會錯過許多美好的事,既然我已經走了出來,頻頻回頭折磨自己又是何必。”
有更好的人在前面等著,懷舊只是翻過的紙張,曾經的舊事該翻篇了。
沉默片刻,寒淵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等到了雪神峰,我有件禮物送給你。”
“啊?什么禮物?”
寒淵不解釋,轉身回到火爐前煮茶,一副莫問莫聞的意思。
船上另一間房,魏子青正坐在桌子前搗鼓著火光葳葳的安魂燈,正當他全神貫注之際,窗戶“哐”的被一股冷風吹開。
他哆嗦著起身去把窗子關上,再轉身時,房間里突然就多了個人。
“誰!?”
黑色人影慢慢從屏風后走出來,一身紅衣格外刺眼。
“是我。”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魏子青先是愣了愣,隨即放下警惕:“叔父?”
“嗯。”
前兩日寒淵才傳信去赤炎淵,少說也要七八日信才能到丹溯手里,沒成想他來的這樣快。
丹溯知他在想什么,解釋道:“信我沒收到。”
魏子青:“那你……”
“從你們離開赤炎淵后,我猜到你們最后會途經此處,所以就來了這雪城,等待與你們匯合,寒淵的傳信紙鶴我沒收到。”
難怪來的這般快,原來擱這守株待兔呢。
丹溯瞥到桌上的安魂燈,像是想起什么,告誡道:“接下來的事是我和寒淵,還有郁朧的舊賬,你們不必摻和其中,大戰一觸即發,記得保護好自己,別讓自己置身險境,畢竟你是最后一個鯤族人了,不能斷送鯤族復興的希望。”
說著,他摸出羽王印放在桌上,上面的雕刻的旋飛的鳳凰和朱雀栩栩如生,濃厚的神明氣息在其中隱隱流轉。
“若我此戰身死,你就拿著羽王印回赤炎淵,那些妖族看到羽王印就會明白該對誰俯首稱臣。”
如今的他只剩半根神骨,實力相較于魔神大戰時期是大打折扣,即便有寒淵聯手,保不準會有個萬一,一旦他身隕,便再無人護著魏子青,這讓他不得不安排好后事。
聞言,魏子青沉默半天,十分無力的道:“可是我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你再離去,我就真的只是孤身一人,再無親也無故。
丹溯:“……”
他何嘗不是只剩魏子青一個親人,萬年來身邊的親人、愛人、友人都接連離開,可大仇當前,他又不得不這么做,畢竟這是一筆需要血來填償的仇恨。
自己這個叔父性子執拗,做了什么決定就不容再議,魏子青知道自己勸不了他,只能語重心長的叮囑:“叔父,盡力而為,萬萬不可逞強,定要平安歸來。”
丹溯道:“我知道了。”
……
夜色漸深。
寒淵給熟睡的裴玄陵蓋好被子,拂袖滅掉床頭的油燈,起身離開房間。
來到船頭的甲板上,大雪紛飛,寒風吹的他衣袂翩躚,他立于寒風白雪中,靜靜的望著遠方的山巒,眸中神色冷淡。
“執掌此間萬年有余,你還沒看夠這里的風景?”
身后傳來丹溯磁性的聲音。
后者不緊不慢的來到他身旁站立,同他一起觀望這滿天飛雪。
寒淵道:“看夠了,所以這是最后一次看,之后不會有機會了。”
坐在這孤獨的神位上萬年之久,他熟悉這片地域的所有,真是看的夠夠的。
丹溯道:“你之前在信里提到的內容我已知悉。”
說到這,他停頓住,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寒淵靜等他的下文。
丹溯閉上眼,深深吸了口寒氣,眉目間的威嚴盡顯,道:“寒淵,你做什么決定我無權干涉,但作為萬年老友,我認真的問你,你真的要這么做?”
寒淵道:“是。”
料到他會這么回答,丹溯毫不意外,道:“大戰在即,你這么做太過冒險,不妨等大戰后再做打算,這樣你勝過郁朧的幾率會更高。”
寒淵道:“他等不到那時,你我同為古神,你應該也看到他額頭上的金印了,丹溯,天道已經注意到他了。”
丹溯噎住,他的確看到了裴玄陵額頭上的金印,那時便隱隱猜測到由來,讓他沒想到天道動作會這么快。
“我已經親眼看到他消失在我眼前一次,你覺得我會再次看到他離我而去么?”寒淵反問。
答案是不,絕不。
不用他說,丹溯也知道這個答案。
“可那是神骨,萬一有閃失,你就不怕自己身死魂滅,徹底消失于世間?”
寒淵語氣很是淡然,仿佛他口中萬萬人求而不得的東西在他眼里不過雜草枯枝:“無所謂,沒他重要。況且我答應過他會陪著他,即便真的死了,我也會從地獄爬回來。”
平時來處事冷靜的他,如今竟像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傾盡所有只為賭自己會笑到最后,有種不顧死活的瘋感。
丹溯內心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嗨,你這份為達目的傾盡所有的狠勁,再給我萬年也是比不過的,真是佩服你。”
寒淵:“過獎。”
他答的干脆,丹溯卻黯然神傷道:“要是我當年有你這般執著,楓眠是不是就能好好的活著,赤炎淵就不會只有朱雀為王了。”
意外的勾起友人傷痛過往,寒淵有些自責:“抱歉,讓你回想起不好的事。”
丹溯隨意的擺擺手:“沒事,懷舊是人之常情,誰還沒個過去了。”
“行了行了,你要做的事我勸不動,作為友人,我會給你做一面盾,保證你做的順暢。”
寒淵沒想到他會這么說,愕然的看他,隨后勾唇笑道:“多謝。”
丹溯道:“謝什么啊,萬年來的老朋友,我幫你點忙怎么了,以后喝酒記得叫上我就行。”
說完轉身從甲板上離開,在寒淵看不到的死角拉了拉衣裳,吐出口白氣。
真他娘的冷啊!!!
極北之地不是他的地盤,雖他身負南明離火,本不怕寒冷,但突然從溫暖的環境更換到這冰天雪地,難免會不適應。
打完得趕緊回去!
……
天邊泛起魚肚白,風雪也變小不少,船也駛入山谷內。
雪谷內水流湍急,行船不平穩,時不時就會顛簸,魏子青被顛的臉色泛青,扶著船邊扶手要死不活。早在東博時裴玄陵就暈船的厲害,此刻更是臉色蒼白如紙,頗有種下一刻就會昏過去的意思。
“下船,前面水流落差會逐漸加大,船行不了。”寒淵道。
魏子青和裴玄陵早就等著他這句話了,他說完就麻溜的下船,仿佛多待會就會要了他們的命。
把船停好,寒淵帶著他們穿行在雪谷內,不過片刻就入了片雪松林。
林內松樹粗大,枝葉更是繁茂,即便是生在冰天雪地中,枝丫也被冰霜凍住,仍是難掩勃勃生機。
寒淵帶領他們往前走,林中潛伏的妖獸嗅到殺機,紛紛退散,趨利避害的本能使它們不敢上前招惹。
約莫半柱香后,離開松林的幾人來到雪峰底,望著看不到頭的臺階,再看看自己這兩條腿,裴玄陵心里有點打退堂鼓。
寒淵看出他的神色猶豫,心里覺得好笑,摸了摸他的頭頂:“不讓你一階階爬上去。”
說罷,寒淵打了響指,寂靜的雪谷內傳來鳥類的鳴啼,幾只通體雪白的大鳥朝幾人飛來,停在了幾人后俯下身子,意思不言而喻。
“上去。”
待幾人坐穩,雪鳥揮動翅膀起飛,載著幾人往峰頂飛去,穿過云層入,藏匿于峰頂上的宮殿映入眼簾。
宮殿矗立于山巔上,琉璃瓦薄雪覆蓋,廊腰回環宛轉,屋脊雙龍戲珠,亭臺樓閣間回廊交錯勾連。與人間宮殿的華麗輝煌不同,這座神殿古樸厚重之氣撲面而來,令人內心震撼。
裴玄陵心中想起一句詩句。
天池蒼空凝碧玉,弦月清風樓閣鐘。云屯仙闕彩霞散,日照金。闕寒光動。
相較于赤炎淵朱雀神殿四周的群妖盤踞而居,這座雪神殿立于群峰之上,睥睨群峰之下生靈,妖獸退避三舍,大有不食人間煙火之氣。
白鳥停在露臺上,寒淵揮手破開結界,領著幾人走入神殿。大殿內玄柱佇立,冰霜封住殿內一切事物,毫無生機。神座上一塊巨大的血紅冰塊封住整個神座,冰塊由內而外破碎,像是有什么東西從里面掙脫而出。
丹溯:“萬相冰?你就是用這東西封住自己,在里面躺了萬年?”
寒淵不置可否,抬手打碎萬相冰,血色冰塊碎了一地,在寒冷的宮殿中著實刺眼得緊。
“你之前就沉睡在這塊冰里。”裴玄陵看著腳下的紅色冰渣,血色刺的眼睛格外痛。
究竟是有多孤獨,內心多么冰冷,才會把自己封在冰里同時,又把情感封在其中萬年之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