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鳥個頭挺大，跟鴿子差不多，全身都是火紅色的羽毛，濕漉漉的糾結在一起，鳥歪著身子倒在床上，身下流了一灘血，還有些玻璃碎渣。
陸羽轉頭，看到怪鳥身后的窗戶破了一個洞。所以，它是撞碎了玻璃進來的？
還是第一次在夢境世界里見到生物，陸羽有點緊張，后來還是走過去，把怪鳥抱起來，怪鳥全身顫抖著，并沒反抗。
傷口在它胸口，說大也不算太大，但一直在流血，不止血的話肯定要掛的。
“稍等下啊！”
陸羽轉身去床下找到醫藥箱，果然跟現實中一樣，藥品之類的都在。
陸羽找到消炎藥和止血貼，先給傷口消炎，再用止血貼裹上，然后找來一條毛巾給它擦干毛發，塞到被窩里，只露出腦袋在外面。
“我盡力了啊，能不能活下來，看你自己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羽感覺怪鳥疲憊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感激。
陸羽回到客廳，又不死心地去拉另外幾扇門，依然打不開。最詭異的是，衛生間門后的怪聲依舊存在，陸羽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到一個女人喃喃的說話聲，間或還有一兩聲野獸般的咆哮，似乎在更遠的地方。
“或許，這道門打不開，是為了自己好？”
陸羽突然產生這個念頭，他又來到陽臺，握住通往后院的木門把手，這是最后的嘗試了，陸羽已經不報什么希望了。
用力——吱呀，門開了。
熱鬧的氣浪一下子沖進來，嗩吶，鞭炮，還有歡鬧的人群。
“這特么……”
陸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該是自家后院的地方，如今多了一座宅院，大廳里張燈結彩，賓客滿座，大家熱烈地嗑著瓜子聊著天，小孩在桌子下面鉆來鉆去，撿地上的銅錢和染成紅綠色的花生。
所有人都是過去的打扮：男的一水的長袍馬褂，女的都是對襟長裙或者旗袍。不過男的沒留辮子，陸羽據此判斷應該是民國時期。
“這是在等著辦喜事？不過，為什么我家里會出現這一幕？”
陸羽心頭一片迷霧，更認真地觀察這些人，然后發現一件非常凈空的事：這些人之中，不少面目模糊五官簡陋的，有的甚至五官都沒有，臉就是一個平板，就算是那些五官清晰的，也像是打了薄碼，像素差的很。
然而這些人彼此聊著天，似乎都沒注意到是對方長著非人類的臉。
也沒人發現陸羽。
陸羽往腳下看，門檻外面，與宅院之間有一道巴掌寬的縫隙，黑如夜空，讓整個房間看上去就想是懸浮在半空中。
然后，面前這房間是個截面，就像拍電影一樣，不斷有人在屏幕邊緣突然出現，走到房間里，往外走的人也一樣，走到邊緣就不見了。
“有請新郎新娘！”
隨著嗩吶聲迫近，新郎扶著頭頂紅蓋頭的新娘，從側面的一個門進來，新娘是傳統的大紅色長裙，新郎則是一身白色西裝，帶著金邊眼鏡，一副民國知識分子的形象。
“這家伙，似乎在哪里見過……”陸羽回憶半天也沒想起來，但見新郎攙著新娘給父母上茶行禮，喝交杯酒，之后在親友團的哄鬧聲中，兩人互相攙扶著去了洞房。
就在兩人轉進后門的一瞬間，大廳里的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下子全都不動了，站著跟雕塑似的，甚至一個被絆了一跤的小哥，身體也停在半空中，保持著飛撲的姿勢。
熱鬧的氣氛一下子變成絕對的安靜，開始詭異起來。
“這是有人按了暫停鍵？”
陸羽傻傻地望著眼前一幕。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試探著伸出一只腳，邁過裂縫，踩在了大廳的青石地板上。
好像沒事……
“這房間是真實存在的，至少在夢境里是。”這念頭讓陸羽膽子大了許多，朝那些被定住的人走去，最前面是一個少女，胳膊挎著籃子，笑靨如花，動作定格在撒花的動作上。
“身體很軟，尤其是胸口……咳，確定是真人。”陸羽心中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力量把這些人都給定住了。
條幾上有果盤，陸羽拿起個蘋果咬了口，水還挺多。
一邊啃著蘋果，陸羽推開了后屋門，之前新郎就是從這里出去的。
門后是一個天井，走廊在邊上，右側一排有好幾個房間，窗戶都是古代那種雕花木格子的，糊著窗戶紙。
院子很大，裝修也不錯，嗯，看來是個紳士之家。
身邊房間里傳來一陣微弱的呻吟聲。
陸羽學著電視上的樣子，手指沾了唾沫，捅破窗戶紙，湊上去看，紅紗帳里，兩個身影正在糾纏。
“我去，合著是洞房啊，我還以為有人生病，還是太純潔了……不過，這倆人為什么沒被定住呢？”
雖然這個世界大概率是虛幻的，但陸羽相信，這里發生的一切必然也有著某種規律，假如能找到這規律，或許能發現什么。
陸羽苦思半天，突然想到什么，轉身回到前廳，在那些被定住的人群中走來走去，仔細觀察他們的模樣。
新郎父母的臉龐最為清晰，臉上特征和細節都一清二楚，其余人就要差很多，大部分只能看到五官，遠看還好，近看像素立刻就不夠了。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陸羽正待細思，突然門簾被掀開，是新郎穿好了衣服出來，手里提著一個酒壺，大概是出來敬酒的。
“這才幾分鐘，他這就完事了？哈哈，不太行的感覺啊。”
身邊突然一片嘈雜，陸羽回頭看去，那些被定住的人再次動了起來，不過不是站著聊天了，大廳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十來張擺滿菜肴的桌子，人都坐在餐桌前，正在推杯換盞。
新郎看不見陸羽，直接從他身邊走過，給大家敬酒。
他身后的房屋的一角，燃起了火苗。
就像一張起火的照片，燃燒的部分開始發黑，擴大，吞噬著房間里的一切，墻壁、餐桌、那些吃飯的人，逐漸都化成了煙霧。
“原來如此！”
線索全連上了，陸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從身邊還沒燒到的餐桌上抓起一只豬蹄子，開始朝自“家”狂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