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雅各布望著眼前的尸骸，用確定而非疑惑的語氣喃喃道。

他吐出一口濁氣，內心既有些慶幸，又有些后怕。

“人面鬼……怎么還會有這種東西？”

“西幻版畫皮？”

雅各布口中嘟囔，他忽然想起來，當初獲得《鬼斬》技能書的時候，原主人曾經留下一份筆記。

筆記上，曾經提到“那變幻人形的怪物”。

——該死！自己早該注意到這一點的！

現在想起來，筆記的原主人提到的“變幻人形的怪物”，指的正是人面鬼！

他是被人面鬼害得家破人亡。

練成鬼斬后，想要報仇，卻又被納薩西給殺死，制成了感染者。

這樣看來，人面鬼和屠宰者納薩西之間應該有很深的聯系。

雅各布定了定神，抬起頭打量周圍的環境。

隨著“蒙德太太”的死去，幻境逐漸消失。

點點滴滴的月光消散，黑夜逝去，恢復白晝。

世界重新被光明充滿。

雅各布在不遠處發現了自己的鐵劍，就丟在一棵樹下。

恐怕是中幻術時被人面鬼奪去的，為了降低威脅丟到了一邊。

拿到了鐵劍，雅各布用劍戳了戳“蒙德太太”的尸骸。

人面鬼不是感染者，本身就是魔物，所以它的尸體沒有消失。

但是雅各布怕對方的尸體有毒，所以不敢用手觸摸。

用劍戳了半天，總算從里面找出來了有價值的物品。

那是一顆深紅跳動的心臟，心臟的表面還連結著密密麻麻的血管脈絡。

【人面鬼之心

說明：人面鬼的心臟，蘊含人面鬼黑暗力量的非凡器官，殘留著魔物生前的殘余意識和記憶。同時可作為盜賊、牧師進階見習級的魔藥替代材料】

見習級是學徒級之上的等級。

這個階段以雅各布的理解來看，有點類似于大學的學業課程基本完成、開始前往企業實習，是學徒級和職業級的一個過渡期。

“可惜是盜賊和牧師職介的魔藥材料，作為獵魔人的我無法使用……但多少能換點錢吧……”雅各布嘆息一聲。

魔藥材料通常都不便宜，特別是進階魔藥的材料。

每提升一個等階，意味著各方面能力的大幅度提高，同時也意味著可以學習全新的、更強力的技能，這對于任何一位超凡者來說都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所以進階魔藥也就要昂貴許多。

“嗯？這是什么？”

雅各布將人面鬼之心裝入背包，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間發現人面鬼的尸體上飛升起絲絲縷縷的銀色霧氣。

透過這些霧氣，雅各布隱約間能看到一些畫面，一些人面鬼過去的記憶。

“這是……【黑暗視覺】的效果？”雅各布吃了一驚。

以防意外，他的“黑暗視覺”一直是開著的。

稍顯猶豫，雅各布最后還是伸手抓住了那縷銀色的霧氣，將它引導向自己。

他雖然對人面鬼的過去沒什么興趣，但搞不好能夠獲取一些有關納薩西的情報。

雅各布浸入到銀白色霧氣當中，眼前無數畫面飛閃。

……

白石鎮郊外，一個簡陋的哨站。

幽暗的閣樓中，燭火靜謐地燃燒著。

狹窄的閣樓里只有一張窄窄的床榻，緊靠著床榻的是一個小小的書桌，靠墻碼著《奈特人體解剖》、《克氏外科學》、《格氏解剖學》等書。

突然，一只蒼白的、完美無瑕的手飛快地掠過，從中取出一個泛黃的日記簿。

日記簿“嘩啦啦”一頁頁翻開，隱約可見上面或歪扭、或工整的字跡:

“我的名字叫莉莉絲。”

“開始寫這個日記的時候，窗外正下著大雨。”

“那是黑色的血雨，一遍遍沖洗著整座城市。燎天的火光中，成千上萬的箭矢從天空中墜落，地上倒滿了族人們的尸骨。”

“而遠處，人族的戰旗獵獵翻滾，彌賽亞教廷的十字軍已經兵臨城下。”

“我叫莉莉絲，母親為我取了這個名字，因為它在古艾爾語中是‘美麗’的意思。母親希望我在未來能夠擁有一副絕好的皮囊，一副永遠年輕、永遠美麗、永遠不會凋謝的皮囊。”

“但是現在母親已經死掉了，死在彌賽亞教廷【序列騎士】的長劍下，被一劍穿心。”

“她死的時候，騎士揪住她的長發，將她絕美的臉撕扯下來，叫她惡婦，叫她【人面鬼】，叫她竊取人類皮囊的魔物……”

“沒錯，我們艾爾人是魔物的一種。上古紀元，我們的先祖向往人類的智慧和文明，遺忘了【原初天賦】，開創了能夠適應任何皮囊的種族天賦。只要拿到人類的皮囊，就能變幻人形；并自稱艾爾人，在大地上建立自己的城邦和文明。”

“彌賽亞教廷敵視我們的存在，將我們視為異端，盡管我們作為黑暗中的生物，從未主動襲擊人類。”

“母親說那是因為人類的教皇貪圖我們的心臟，艾爾人的心臟是神官途徑的魔藥材料。”

……

“艾爾城在漫天大火中焚毀了。彌賽亞教廷如愿以償地拿到了成千上萬的魔藥材料，每份材料都凝結著一條鮮活的生命。”

“我從藏身的密道里爬出來，淚早已流盡，手里拿著母親彌留之際交給我的人面。”

“我的故土已經淪為廢墟，但我必須活下去。我背井離鄉，來到了人類的都市，每時每刻都壓抑著內心的憤怒。”

“真不知道先祖們為何會向往人類的文明。我所在的城市是南境的首府，蒸汽之都。在這里，陰暗的小巷里總有持刀打劫的強盜，窮人們居住在骯臟落后的下城區。”

“但是漸漸的，我也看到了光鮮亮麗的一面，那些富有的、美貌的貴族們擁有萬眾矚目的生活，他們居住在華麗整潔的富人區，擁有社會底層難以想象的財富……”

“我終于知道先祖為什么對人類心生仰慕，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制作一副絕美的皮囊，成為一名帝國貴族，成為人上人！”

“我要享受高高在上的貴族生活，居住在富麗堂皇的莊園，出行是乘坐華麗昂貴的馬車，頭戴鑲嵌寶石的王冠，身穿最華麗絲絨制作的衣裙……”

“但是我知道我的人皮制作技術太過青澀。以我現在的本事，偽裝成一個不會被人過多注目的洗衣女工，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偶然間，我結識了另一個艾爾人——黑暗生物能夠發出有別于人族的氣息，這一點很好辨認。”

“她告訴我，她為納薩西大人賣命，到蒸汽之都來是為了采購醫用器械。”

“與她的交談中，我知道了那個所謂的‘納薩西大人’是一個【奇跡生物】。他由白石鎮郊外的一對醫生夫婦縫合各種魔物的組織而賦予了生命，并在擁有了自我意識后逃離了醫生夫婦的掌控。”

“艾爾人同伴還告訴我，納薩西大人從醫生夫婦那里繼承了極為精湛的外科醫術。因此有許多艾爾人投入他門下，宣誓為他效忠，只為了掌握完美的人皮制作工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