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折返的探險隊很快回到了蒸汽機車處,而有一個向南的探險隊因為碰到了塌陷的冰川,只有一半的人活了下來。
杰克從熱氣騰騰的鍋爐房中出來,連上身的衣服都沒有穿,就向歸來的林特進行了匯報,好消息是,引擎暫時被修好了,而壞消息則是,引擎的壽命也要達到零界點。
“還能支持多少時間?”
“全功率啟動,不足三天。”杰克穿上破破爛爛的技工服,“其中水箱和傳動機構也有材料疲勞的問題,該死的政府,用的都是半舊的零件,在這樣的極端天氣下行駛就是送死的行為。”
“好了,至少他們沒有送給我們一顆會炸的炸彈,看開一點。”林特拍了拍他的肩,“這件事情,不要跟其他人說。”
“放心吧老大,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這件事情。”杰克點了點頭。
這次探險的結果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林特繪制的路線圖,避開了所有險峻的地貌和凹凸不平的冰川,以最少的燃料和時間到達冰墻下的最優(yōu)解。
即使如此,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
“這是一道,以現(xiàn)在的人力絕不可能用徒手攀登的冰墻。”林特沉重地在領導組面前說,“我們經(jīng)過測繪,即使忽視它的高度和長度,我們現(xiàn)在的攀登裝備,面臨這種幾乎90度的懸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次,老幼婦孺的處置問題,就算我們這些男人成功到達冰墻之上,她們也不可能借助區(qū)區(qū)一根細繩就攀登完全程。”
有的人抽起了香煙,默默地看著桌子上的地圖,不發(fā)一語。
“隊長,你就說怎么干吧。”加夫里拉接著林特的話回答道。
“我這個人,在科考隊里的隊員都知道,喜歡把壞事說到前面,所以我就這樣直截了當?shù)卣f了,當?shù)竭_那里的時候,我,需要敢死隊。”
他指了指地圖,“冰墻的另外一部分,有工人遺留下來的攀登釘,我們并不知道上面究竟有什么,也不知道里面的人還有沒有活著。”
“只要有人上去了,我們就可以通過現(xiàn)有的材料,利用繩子和吊籃,一個個地把他們拉上去...”
“最起碼,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條向上的道路,但是...”
林特猛然抬起頭,眼中流露出堅決的神色,隨后又柔軟了下來,“這次的任務,不像之前一樣輕松。”
“跟你有輕松的過的時候嘛?”一個小個子的發(fā)言,讓大家都輕松了起來,互相看著對方,眼中閃爍出淡淡的肯定。
“事到如今,回到倫敦就是一條死路,這個答案是確鑿無疑的。”林特指了指目標點,“所以,我們一定要攀登上去!給大家活路。”
是的,他們都是被逼的,如果沒有這場冬天的話,他們也不會相遇在這一望無際的荒野上。
而是在幸福的午后,在自己家,與妻子兒女團聚,享受著下午茶。
眾人的眼神中閃現(xiàn)出狼一樣兇狠的光芒,讓油燈的火苗一陣搖曳,很快后者便穩(wěn)定了下來,照亮了他們蒼白無力的臉頰。
“那么,下面我進行詳細的分工,加夫里拉...”
而群眾是不知道的,他們也不需要知道,因為秩序在這種環(huán)境和劣勢下,只會得到適得其反的結果。
但林特知道,有些人,終究不會支持他的決定。
他清楚航海家們堅持繼續(xù)行駛和斷糧的下場,但現(xiàn)在他有目標了,林特的心里,被種下了希望。
經(jīng)過一天半的行駛,杰克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安全的路線,將蒸汽機車開到了冰墻下,眾人面對這個高不可攀的冰墻,眼中流露出了一絲絕望和無奈。
“大家!大家聽我說!”林特站在蒸汽機車的最上面,面對著逐漸吵鬧的人群,大聲吼道,“我們已經(jīng)離自己的家只有一步之遙了!難道你們會因為沒有鑰匙,而選擇放棄這個家嗎?在你要病死和渴死的時候?”
“困難是要被克服的,我們從倫敦到達這里,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多少苦難,你們現(xiàn)在就想放棄?”他指著外面的冰原,“我并不阻攔你逃跑,我們都清楚,離開了彼此,終究都會死在這里。那么,早死一點去絕望,和晚死一點去搏一搏生的希望,到底哪邊才是我們追求的目標!”
“無論你是否是自私,是否有歪心思,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作為領隊,我將會帶領自己的敢死隊,為我們的活路去拼一拼,而你們?”
“愿意跟隨我的,請站右邊!”
“不愿意跟隨我的,請站左邊領一天的食物!”
他攤開了雙手,沉重地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繼續(xù)喊道:
“這不是強迫性的,任何人都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
林特留下了一個背影,踏上了下去的鐵質(zhì)階梯。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他的雙腿的話,會發(fā)現(xiàn),林特的腿也在不斷顫抖。
他在賭,撒下謊言,不斷地在別人面前展示自己強大的一面,只是為了能夠戰(zhàn)勝現(xiàn)實的力量,這份力量,龐大到讓所有人絕望。
但他不能倒下,一旦他倒下了,那就說明這些人也倒下了,邦妮和丹尼也會死在這里,一切的結局也會在這里上演。
無論是之前的暴亂,還是倫敦城時候的頹然,都只是這個世界微不足道的一個角落,而發(fā)生在他們身上的小小災難。
這個世界,會記下自己這個時候的決定么?
林特停下了自己的腳步,抬頭看向冰墻,只見雪花又開始飄落,融化在他的臉頰上,形成了一個個水滴。
“就叫它,希望之墻吧。”他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