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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常如風起,人生不可棄。

這是我們兩年前第一次相遇的夏天,我有次脫口而出的詩。從那以后,我總是有意無意地念起。

曾經忘卻的那些愉快日子的記憶,又在念起這句詩的同時蘇醒。那是我這一生中,比起活著本身,更加真切,更加栩栩如生的美好時光。

隨后,我們開始為月底去八岳山麓的療養院做起了準備。我找準了那位僅有一面之緣的療養院院長恰好來東京的機會,請他在節子出發前為她做一次診斷。

某天,我費了好大周折把院長請到節子位于郊外的家。做完初步診察后,院長告訴我們:“不算什么大礙,啊,總之去山里住上一兩年,再忍忍就可以啦。”說完就急匆匆地要回去了。我一路送他到車站,希望他能坦白告訴我,關于節子病情更加確切詳細的情況。

“不過……這種話可不能跟病人說啊。我打算最近找他父親好好談談。”院長這么說了開場白,接下來神色略顯為難地跟我詳細說明了一番情況。最后他盯了會兒一直沉默聽他說話的我,一臉同情地說:“你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好啊,要不我也順便幫你診察一下怎樣?”

從車站回來,我再次走入病房。節子的父親仍然待在節子身旁,正和她商量著去療養院的具體行程。我盡量讓心事不要寫在臉上,也加入了討論。“可是……”節子的父親好像想到些什么,站起身來將信將疑地說,“既然醫生說已經康復得不錯了,那么在那邊待一個夏天,應該就會好起來的吧。”說完,他就走出了病房。

屋子里就剩我們倆了,我們不約而同地沉默起來。那是一個富有春日氣息的傍晚時分。

不知何故,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覺得有些頭痛,而現在這種感覺愈加強烈。我無聲無息地站起身,躡手躡腳地靠近玻璃門,半開了其中一扇,倚靠在門上。我就這么恍惚地發著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眼神空洞地望著對面輕霧迷蒙的花草叢,心想:“好香的氣味啊,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呢……”

“你在做什么呢?”

身后響起節子那稍顯沙啞的聲音,這聲音讓我瞬間從幾乎麻木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此時我依然背對著她,用漫不經心又像是若有所思的腔調不自然地回復道:“我在想關于你的事,山里的事,還有我們即將開始的在山里的生活……”

我回答得斷斷續續,可是說著說著,連我自己也覺得我剛才確實是在考慮這些事了。是呀,不止這些事,我剛才還想到:“去了那邊后,肯定會發生很多事情吧……但是所謂人生,就如同一直以來所經歷過的那般,或許聽由天命、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吧……這樣一來,也許上天反而會賜予我們一些從來不敢奢望與期待過的東西……”我兀自這么想著,卻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被這些瑣碎縹緲的情緒所感染。

庭院里還有些光亮,可我這才回過神來,其實屋子已經完全處于昏暗之中。我趕緊讓自己振作起來,問道:

“要開燈嗎?”

“先別開燈……”她回話的聲音,比起剛才更顯沙啞無力了。

許久,我們之間靜謐無聲。

“花草的氣味太強烈,讓我有點呼吸困難……”

“那……我把門也關上吧……”

我的語氣中飽含著某種類似悲傷的情緒,邊說邊伸手握住門把,關上了門。

“你……”這次,她的聲音幾乎已經沙啞到聽不出性別,“你是在哭嗎?”

我很驚訝,連忙回頭告訴她:“我怎么會哭呢?不信你來看!”

可是她只是靜靜地躺在床上,臉朝我的方向看過來。屋里已是如此昏暗,我無法肯定,她是否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什么東西看。當我有些不安地順著她的眼神望過去時,只看到一片虛空……

“我知道了……其實剛才院長先生跟你說話的內容……我明白……”

我想立刻告訴她一些什么,可我卻什么也說不出來。我只能輕輕地把門關好,再次望向那已沉入深深暮色中的庭院。

隨即,我的背后,傳來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對不起。”她終于說話了。聲音中帶著些許顫抖,但相比之前要鎮靜許多,“希望你對這些……不要太放在心上……從今以后,我們在一起能生活多久,就多久吧……”

我扭過頭,而她正在用指尖悄悄擦拭眼角,而后那手指就一直停留在了那兒……

四月下旬一個微云的清晨,節子的父親送我們來到車站,我們當著他的面,像是要去度蜜月一般甜蜜愉快,開心地登上開往山岳地區的火車二等車廂。當火車徐徐開動駛離車站,節子的父親被獨自留在了月臺。他試圖裝出若無其事的輕松狀,可他的后背已經微微彎曲,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等到火車完全駛離月臺,我們也關上了窗,神情頓時變得落寞許多。我們坐在二等車廂某個空著的角落,彼此將膝蓋緊緊地貼在一起,似乎這樣子,就可以溫暖兩個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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