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上，恐怖的肉體碰撞聲還在繼續。

陷入某種癲狂狀態的雷兵完全放棄了理智，此時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他根本不是在訓練，而是在釋放，是在泄憤。

“廢物！！廢物！！！廢物！！！”

隨著心中情緒的積累，越發覺得牧歌“軟弱”的雷兵越來越憤怒。他已經不再將牧歌當成人，而是一個可以隨意蹂躪的器具。而如今這個器具正蜷縮成一團，任由自己隨意撕扯捶打。

來自心中野性的躁動讓雷兵欣喜如狂，他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恃強凌弱，舍我其誰的感覺讓他迷醉。

于是在這場注定不公平的比賽中，他開始渴望更多。他渴望血，渴望血肉橫飛的場面，渴望身下“獵物”死前的哀鳴與啼哭。

然而這一切牧歌都沒有給他，這個瘦弱的走讀生就像是一座沉默的燈塔，在狂風驟雨肆虐的海中默默遙望著遠方的天際。

這是對勝利者的侮辱！

于是雷兵變得更加暴躁，他抬起右腿對著牧歌的臉就是一腳，直接將其從擂臺上踢了出去。

鮮血從牧歌的口鼻中流淌，一路在地面上拖行出一道血痕，然而不等他站起來，從擂臺上直接躍下的雷兵又再次的騎到了他的身上。

“無卵的廢物！沒有種的垃圾！”

每砸落一拳，雷兵都要侮辱牧歌一句。而隨著這種咒罵與毆打，雷兵身上的氣勢越來越盛。

“來啊！還手啊！你個狗娘養的廢物！！！”

暴雨般的拳頭落下后，那恐怖的力道仿佛讓整個體育館都在顫抖。從雷兵身體上涌出的熱流形成了一股白煙，讓人離得很遠就能看到。

這邊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周圍幾個教員的注意，然而當他們看到雷兵的狀態后，卻齊齊停住了腳步。

一個走讀生的性命或許珍貴，但是絕對沒有一名覺醒者珍貴。

“來啊！還手啊！殺了我啊，你個沒人生養的野種！！！”

又是一記直接打在頭部的重拳，緊接著，雷兵不給牧歌喘息時間，再次舉起拳頭。

這一次，一道道青筋沿著他的腰部一路上竄，如同條條出洞的巨蟒全部集中在雷兵的那只拳頭上。

整個體育館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望向那只拳頭。他們明白，有一名覺醒者即將在他們面前誕生，而且還是一位在十六歲就成功覺醒的天才。

然而誰都沒看到，就在雷兵罵完最后一句話后，一直在被動防御的少年緩緩撐開了自己的雙臂。

砰！

雷兵最后一拳轟在了地面，那可怕的力量直接在堅硬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強烈的熱浪從他身上涌起，最終化作一道狂潮席卷整個體育場。

雷兵覺醒了！

接下來等著他的，將是一馬平川的大好前程。

無數人為他歡呼，就連那兩位走讀生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因為一個覺醒者的出現意味著他們可以得到一筆不菲的補貼。

然而這里只有兩個人沒笑。

一個是鼻青臉腫，正從地上爬起來的牧歌。另一個便是今天的主角，被無數人簇擁的雷兵。

在覺醒的最后關頭，雷兵已經下了十足的殺心，他堅信這一拳下去，那個卑微走讀生的腦袋絕對會炸開。

然而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一只從雙臂縫隙中閃過的眼睛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死！

那只眼睛不過是一閃而沒，但是帶給雷兵的恐懼卻超越剛剛所有。此時的他感覺自己身下騎著的，不是一名軟弱無能的走讀生，而是一頭在幽暗叢林中緩緩露出獠牙的猛虎。

最為狂暴的憤怒并不來源于沖動，而是來自于力不能及的無奈。

人力有窮時。

當那道目光出現后，雷兵就像是一只被戳破的氣球，轟然破碎。

沒有比這種沖擊更強大的了，于是他覺醒了，就在牧歌那一閃而逝的殺意下，完成了進化。

有人覺醒自然要好好慶祝，此時和雷兵交好的學員們都簇擁著和他往外走，嘴里嚷嚷要好好釋放一下，自然也就沒人注意到角落里的牧歌。

說實話，此時的牧歌也挺高興。

因為雷兵是在他身上覺醒的，這代表分院將會授予他一大筆獎金，足夠他在未來的幾天里，頓頓有雞腿吃。

就在這時，另外兩名走讀生上前將他攙扶了起來。其中那位被牧歌從雷兵手里替換下來的那名走讀生更是面色期艾的說了聲謝謝。

牧歌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他一直覺得善良是最不值錢的品質，所以既然用出去就沒想著回報。

和兩人告別，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牧歌拿起自己的背包向外走去。

這座體育場的保護設備非常完善，四周漂浮著的醫療機器人會自動監控學員的身體情況，并加以治療。可惜的是身為走讀的牧歌沒這個待遇，只能靠他自己硬挺。

不過好在這些傷勢并不重，以牧歌的身體素質用不到晚上就能痊愈。

此時正值中午，整個分院里的學生卻很少。除了一部分上課的，這里大部分師生都跑去看比賽了，這使得這個往日十分喧囂的學校顯得十分平靜。

而此時的牧歌就坐在一座噴泉旁，默默的啃著自己帶來的饅頭。

破舊的黑色運動服，腳邊放著的臟兮兮的背包以及一個用塑料袋包裹著的干糧。

在這樣一個充滿現代氣息的校園里，此時的牧歌顯得十分的突兀，他就像是一幅精美畫作上的一點多余水漬，引得無數經過這里的人都要駐足調笑一二。

而對于這些嘲笑，牧歌卻是置若罔聞。從大山里、蘇瀾區里走出來的他太喜歡這樣的生活了，沒有充滿腐臭的空氣，沒有飲用后可能感染寄生蟲的自來水，沒有時刻想搶你錢包的暴徒，也沒有隨時可能向你噴吐迷煙然后摘你腰子的女人。

這不就是天堂么？

這么想著，牧歌覺得自己手里的干糧都能吃出雞腿味來。就在這時，他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你來了？”

一個干澀沙啞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頭響起，不時還會有幾聲急促的咳嗽。

“是的。”

牧歌沉默了一下后說道：“那一千塊錢。。。”

不等他說完，那個聲音突然語氣激烈的說道：“我不是說了么，借我錢，替我做事，這是規矩，你難道忘了么？”

“好好好。”

牧歌急忙安慰，生怕對面那人因為激動而直接猝死。

馬無夜草不肥，如牧歌這樣的窮小子想在這個滿是物欲的世界存活，就必須把握一切資源。

而這個電話里的人，就是他的“資源”之一。

在周轉不開的時候，他就會從這個人那里弄一些錢。而作為回報，他必須要為這個人做一些不算合規，但又不過度違法的事情。

比如從某個藥販子手里買一些藥物或者從蘇瀾區弄一些無法通過正常渠道弄到的實驗材料等等等等，這些都是牧歌的“業務”。

而今天，就是他償還之前那一千塊錢的時候。

“十分鐘后，去西區人工湖邊上的小公園，替我取一樣東西，之后你我的賬就兩清了。”

就在牧歌沉思的時候，那個聲音緩緩的說道。

“這么簡單？”

牧歌有些驚異。

拿多少錢，做多少事，這是電話后面這位老人一向的處事規則。按照以往經驗，這一千塊錢牧歌至少要往來蘇瀾區兩趟才能還清，而今天卻僅僅在學校內取一件東西就完成了。

“什么東西？”

牧歌下意識的問道。

“別忘了規矩。”

那人沉沉的回了一句后，便掛斷了電話。

與此同時，牧歌身邊多了一只全身灰毛的猴子。這是那位老人對外的代言猴，牧歌做的所有勾當都是通過它來回交互的。

可能是因為都出身大山的緣故，所以這只猴子對牧歌的態度還算不錯。

吱！

它先是對著牧歌呲了呲牙，隨后向他展示自己手里的東西，那是一張寫著【臨行】的身份牌。

沒有這張牌，如牧歌這樣的走讀生就無法在東西南北四個校區自由通行的。

又是吱的一聲，那只猴子便扭著屁股消失在噴泉旁的花叢里。

而牧歌則戴上那個身份牌，開始向西區移動。

萊陽分院四個校區各有特色，其中西區所設學科便和能量有關。無論是魔法、斗氣、秘術、異能等等都有涉獵，同時也包括對于含有詛咒、污染等異種能量的特殊物品的解析和封存。

這些東西因為構成復雜，而且對四周生靈和環境具有極大的影響，所以如何安全的處理它們便成了重中之重。

而在西區人工湖的角落里，就有一個專門收容分解污染物的【集中處理站】。

同時也因為這里鮮有人來，這里也成為某些人從事違法勾當或者妖精打架的天然場所。

穿過人工湖，入眼所見便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密林。集中處理站的防護很嚴密，甚至連高一點的植物都會被處理掉，但是這里的植被依然茂盛的不像話。

牧歌來到密林的邊上，卻沒看到電話里那人說的“接頭人”。

“耍我？”

就在他四顧環望時，一股陰冷的感覺瞬間爬上他的后背，近乎是下意識的，他如同受驚的野貓驟然從原地向后退去。

下一刻，他就在看到在密林的陰影里，緩緩走出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身形極為高大，但是腳步有些跛的老人。他穿著一件破舊異常的褐色袍子，還不等走近，就能聞到一股酸臭的味道從那袍子上涌起。

老人的面色青灰，雙眼渾濁，鯰魚一樣的嘴角一直咧到了耳邊，看著七分像鬼，三分像人。而在他的手里，正捧著一個半米左右的金屬盒子。

“你是誰？”

一股股陰冷的氣息刺激的牧歌后背一陣陣發冷，他一邊盯著老人的眼睛，一邊冷聲發問。

“混亂的鐘聲已經響起，死亡的使徒就要掙脫牢籠。”那人并沒有回答牧歌的問話，而是用一種讓人聽著頭皮發麻的聲音緩緩說道：“迷茫的客人啊，這就是你要的禮物，從現在開始，你們的命運。。。”

“命你嗎啊！！”

被嚇了一大跳的牧歌憤怒的打斷了老人的碎碎念，他一步上前就要接手那個金屬盒子。卻不想那只盒子就像在老人手里生了根一樣，牧歌奮力一拽竟然沒有將其拽下來，還被對方按住了手背。

“尊貴的旅人啊，命運的大門已經被你推開，無論如何，請不要忘記你的使命。”

老人的手掌冷的像是一塊石頭，冷硬而且濕滑。同時他的中指特別長，看著就像是鴕鳥的腳掌。

被他按住手背的牧歌觸電般的收回雙手，同時抬腳將老人踢了出去。

“大爺的！”

覺得萬分惡心的牧歌在身邊的樹皮上蹭了蹭自己的手背，隨后撿起地上的盒子快步離開。

而在他身后，那個被踹倒的老人并沒有生氣，反而如同一名癮君子一樣，在瘋狂的嗅著自己的手掌，甚至伸出舌頭去舔舐自己的掌心，仿佛牧歌的氣息對他有著無比致命的吸引一樣。

老玻璃！

抱著盒子的牧歌跑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