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蘭的空氣總是潮濕的。雨點稀稀拉拉落下，雖然還只是上午。壓低的烏云從沒放過天空，整個城市就像建立在沼澤之中。

舊城區里，低矮的房子一片接著一片，這些都是當初那些礦工的工地房，后來做了一些簡單的裝修和擴建，就變成薩蘭現在的平民區了。

一所比較寬敞的房子內，水晶吊燈里的蠟燭微弱的亮著，讓這座干冷的屋子比外面濕冷的街道多了一層昏黃的薄紗。陰沉的天氣即使點上燈，也還是無法讓人精神起來。屋子墻邊有一個火爐，上面放著剛填滿的冷水。幾個氣泡從水底蔓延而出。

屋里堆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發亮的瓷器，精美的小刀，來自東方的筆墨，大多失效了的魔法小道具。里面大多是一些藝術品。除了那些漂亮小刀。大多數都是瑪爾嘴里一堆沒用的東西。

側貼在窗戶旁的黑色少女翹著二郎腿，百無聊賴的把玩著她的剛從席爾薩整理出來的一堆所謂古物中，拿出來的東西，是一塊圓形魔晶，精致完美，在燈光下折射出迷離的微光，她耍出幾個花打發時間。

少女年齡看起來十八上下，剛剛成年。一頭利落的齊臉碎發凸顯少女干凈鋒利的臉龐。刀子一樣的眼角和眼眉，顯示著主人并不好招惹，幸好燈光的反射讓她深色的瞳孔多了一些屬于這個年齡的靈氣。容貌說不上國色天香溫柔可愛，但配上她一身干凈利落的造型與衣物，倒有一種拒人之外的冷艷和中性的颯爽。黑色的防雨外衣是提前準備好應對薩蘭變化多端的天氣，物美價廉。從她的整套衣物來看的話，這位黑色少女的生活不是很富裕。

店里正中央是一個柜臺，一個禿頂的老人在拿放大鏡看著一個異域瓷器。他身形佝僂。滿臉褶皺，還有一大把白花花的大胡子，瑪爾心理已經無數次把席爾薩的胡子塞進那個瓷器里了。這位老人雖然年長，但服老不服輸，也有著幾絲年輕人的精氣神。兩眼放光，不像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

席爾薩又開始鼓弄那些老玩意?，敔栃睦砟钸?。街道上和往常一樣沒有什么人，而且又下雨，看起來今天的生意又完蛋了。

“呸。”瑪爾對著剛到手的小玩意吐了一口，然后用袖子在上面擦拭。拿著它對向搖搖欲墜吊燈，這塊魔晶露出它閃閃發光的一面。

“小心一點，別弄壞了?！庇兄鴿饷馨缀拥南癄査_說，席爾薩一邊拿著放大鏡，一邊放下瓷器，又開始擦拭一個正方盒子，盒子上有著奇怪的符號，讓瑪爾這種壞學生頭疼，這個盒子一看就不是平常家的東西，價值不菲。

瑪爾對著席爾薩吐了吐舌頭“管好你自己的東西吧老家伙，別再讓那些小子偷走了?！爆敔柨赡芏赏嚷N累了，右腳放下開始晃了起來。

這個奇怪的盒子在前天被人偷走了，瑪爾的第一直覺就是最近在附近游逛的幾個散人游民，在經過了一個上午的收集資料和準備之后，瑪爾在一個舊城區破木屋找到了那幾個家伙，那幾個人還沒來得及把盒子出手，瑪爾就在他們的屋內把他們幾個人揍了一頓，把盒子搶了回來。巡警可不管這種事，有時候自己的拳頭比那些法律更好用，更何況這里是薩蘭，法令在特殊情況下甚至不如薩蘭人眼里一張用來擦屁股的紙。

席爾薩笑了笑，自從收留了瑪爾后，自己需要擔心的就更少了，在這種地方，開一個珍貴古董店和把黃金扔在大街上沒有什么區別，曾經自己是要雇傭幾個人輪班看守店鋪，之前的一個看守還會與盜賊合作，出賣席爾薩，而席爾薩找那些警察一點用沒有，警察需要一點點賞金才會幫席爾薩找東西，否則巡警大人可沒時間管這些，貪污罷了，席爾薩早就變賣了大多數珍貴的古董，現在留下來的，都是一些沒什么人看得上小收藏品，大概只有在節日的時候，某個丈夫為了討好妻子，才會來席爾薩這里找一兩個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瑪爾早就勸席爾薩離開這里，但薩蘭是席爾薩的家，在薩蘭還有沒這么爛的時候，席爾薩就在這里，他是薩蘭原住民，如今已經73歲了，一部活著的薩蘭歷史，瑪爾有時候也覺得席爾薩的年齡太大了。

“瑪爾，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里？”席爾薩一邊翻書說到。

“哦？你居然開竅了?！爆敔枒蚺暗幕卮?。然后跳下窗戶走到了暖爐旁邊，添柴給燒熱水的爐子。水壺上面升起幾縷白氣。

“我是一個老古董，也許這輩子就會活在這個爛透了的城市，但你才18歲，你還年輕。”席爾薩眼睛越來越不好了，他拿起一個放大鏡去看這些歷史書，里面可能有一些關于古物的內容。

“我還以為你很愛你的故鄉呢?！爆敔柌辉谕媸种械哪莻€小玩意，而是背靠著窗戶，歪頭看向了外面的雨景，烏云下的薩蘭。

“這座城市早就爛了，從那些魔晶被開采光了之后?！毕癄査_說道。

“魔晶可改變不了一座城市?！爆敔栟D過頭說到。

“是欲望，魔晶放大了這些人的欲望?！背鞘锌蓻]有辦法自己變得糟糕，一切都是因為人，太多了，充滿欲望的人太多了。

席爾薩沒有回答，專注在書本上，他想快點破解這個盒子上的故事?，敔柨匆娤癄査_沒有回答，沒有追問下去，這個問題他們兩個已經說了好久了。唯一的到結論就是薩蘭已經沒救了。席爾薩剛才說的一樣，雖然她還年輕，但她剩下的人生可能和這座城市一樣，沒救了。

雨依舊下個不停，而席爾薩也專心在書本上，瑪爾沒有什么事情干，覺得很無聊。

在席爾薩這里雖然無聊，但是遠比之前的生活要輕松很多。瑪爾沒什么要求，有飯吃，有溫暖的屋子待著就行。最好工作內容還能讓她動動手。但是最重要的是，席爾薩讓瑪爾有一個目標，一個可以給予她活下去動力的目標。

其實瑪爾就算要離開，她也不知道該去哪里。和席爾薩一樣，就這樣熬一天是一天。熬過自己的一生。

瑪爾雖然是一個女生，可她比成年男性更能打，沒幾個人能從她手上占得便宜，可能這就是天賦吧。這世上有天賦的人有很多，浪費天賦又如何呢，總是會有其他天才扶大廈之將傾。況且一個打架的天賦能干的工作大多不太光彩。

如果不在席爾薩這里，也許瑪爾不是當一個警察就是當一個幫派打手，這都是母親不愿意讓她去做的。也是母親的臨終遺愿。不過薩蘭的警察可不是什么正義的英雄，當個幫派的打手也許更符合自己的個性。

席爾薩知道以瑪爾的性格和能力，她的人生注定不會平凡。自己這個糟老頭子只是給這個小姑娘一個暫時落腳的地方罷了。

這孩子聰明能干，愿意吃苦，雖然瑪爾嘴上不太饒人，但她的內心正直。就是有時性格太過激進了。

兩人沒有說話，就這么干著自己的事情，席爾薩翻閱著書籍，瑪爾重新坐到窗戶旁把玩著那塊完整的圓形魔晶，不過她沒有之前的閑心了。她看向屋外，雨比之前小了一點，屋子里的水壺冒出蒸汽在呼呼作響，天眼看就要晴了，瑪爾看到這些，心情有些莫名其妙的愉快，走到燒開水壺旁準備給席爾薩沖一杯咖啡，也許這能讓他精神一點。好繼續讀那些無聊的書。

就在瑪爾剛走到熱水壺旁邊的時候。門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