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被困在了桃山。”

張一流不是那種喜歡自夸的人。

再者，雖說是他平定的蝕腐禍亂，但奔赴戰場時，他是抱著私心去的，殺鬼母是為了讓小倩真靈脫困。

身處戰場，并無赴死決心。

比起那些慨然赴死的白發老儒，張一流覺得自己的行為并不值得炫耀。

“原來如此，得虧張相公被困桃山，整個云山地界，只有鬼帥寧小倩守護的桃山沒被禍亂波及，這兩位是……”

“這是朱夔，桃山鬼首，是我從小到大的好友。這位是白妃，桃山前任鬼首。”

桃山兩任鬼首！

李元放打了個激靈，連忙行禮道：“李元放見過兩位。”

原來桃山鬼首是張相公發小，難怪張相公能弄到云山兵力分布與山水陣法信息。

“見過李郎中。”

朱夔回禮，白妃對陌生人比較冷淡，只點了點頭。

離開蘆縣前張一流去了趟蘆縣陰司，給許廉送了一罐桃山獨有，寧小倩珍藏的上品桃花茶。

許廉是張一流見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前輩，對他幫助很大。

初入云山遇上黑紫雙尸，是許廉贈送的竹石畫，青隼與春符劍，讓他渡過了一場必死之劫。

陪許廉喝茶聊了會，張一流出陰司后直奔坊市。

考慮到朱夔與白妃正處于熱戀中，自己也需要修行養傷，張一流最終還是決定不擠李元放一家人的馬車，另買了兩架馬車。

張一流駕一輛，金剛駕一輛來到驛館門口。

李元放看著比他高，還比他粗，似乎也比他硬的活死人，問道：“張相公，這位是？”

“我的仆從金剛，前陣子被我派回去送信，今天才趕上來。”

“他叫金剛，不愛說話，人有些木訥。”

“金剛，喊李郎中。”

金剛抱拳，一板一眼道：“李郎中。”

“金剛兄弟你好。”

“叔叔，叔叔，上次你講的葫蘆娃還沒講完呢，今天繼續講好不好。”

看到張一流，李典熊大喜，掙脫娘親的手，跑了過來。

張一流捏著李典熊胖嘟嘟的小臉道：“叔叔受了點傷，要修養，到梅州了再給你講，好不好。”

“叔叔你那么強，怎么還會受傷？”

“因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一行人上了馬車，離開蘆縣去往永寧府。

金剛駕車，車廂內。

張一流盤膝而坐運轉五柳養氣法，汲取天地浩然氣修補五顆出現裂紋的五行柳。

這恢復速度。

估摸需要一個月的修養，五行柳才能恢復如初。

一路上走走停停，入夜了就在野外落宿。

有朱夔在，夜間出沒害人的鬼怪還沒靠近就被他給吃了。

白天則趕路。

五天后抵達永寧府，采買了些干糧繼續上路，經霸州府，橫山府，九江府后進入梅州地界。

梅州，東淮府上陽縣。

一行人從西門入城。

張一流掀起簾布看窗外行人。

大乾社會風氣開放，尤其是女帝登頂至高后，女性地位進一步提高。

走江湖的女俠，拋頭露臉出來做工的女子，越來越多，呈井噴式涌現。

大街小巷中，各式各樣的食品店，工藝店，擺攤的攤販等等，男女比例近乎一比一。

明年春闈甚至還增加了一榜女進士，屬于恩科試，無需女子擁有功名，只要身世清白，有才有德的女子皆可進京趕考。

所以路上還經常見到做書生打扮的女子。

這些女子并未束胸，一身改良的書生長袍穿在身上倒也韻味十足。

大乾女帝登基后，女子社會地位逐年提高。

大乾社會對女子的束縛越來越少，女子的衣著也愈發大膽，一直往展現女性美的方向去改變。

在張一流看來這是大乾女帝向外界釋放的一個信號。

明年春闈之后，也許女子就能入書院讀書了，女子也能參加科舉了，九洲第一位女子儒修或許會在大乾王朝誕生。

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不少地方都顛覆了張一流對封建社會的認知。

張一流甚至生出大乾女帝也是個穿越者的想法，否則怎么可能研究出那么多超前的東西。

在永寧府，霸州府等等府城，張一流看到有大型鏢局，大型布行，大型船運甚至知名青樓在府城廣場上掛起一面面巨大的水鏡，以水鏡術循環播放類似宣傳廣告的影像。

水鏡術的運用在民間，尤其是府一級的城市非常普遍。

那宛若一個個廣告位的水鏡，讓張一流有種回到前世的感覺。

……

“賣字畫嘍，賣字畫嘍，上好的字畫，濟州州牧都曾贊揚過的字畫，便宜賣了，一幅字只要三十文銅錢，一副畫只要三百文銅錢。”

臨時攤點上，鋪著一張方桌。

有青年書生吆喝。

一位身穿女式書生袍的女子正在揮毫潑墨，寫大字。

瞧熱鬧的挺多，但真正買字畫的，沒有。

對于女帝在春闈中加入女進士榜，不管是廟堂還是民間，甚至就連許多書院的山長，副山長，乃至一些修行大儒都認為此舉有違古制，是離經叛道之舉。

只因女帝手段狠辣，登基一甲子，殺的廟堂，江湖，山上宗門人頭滾滾，以至于沒人敢出言反對罷了。

但暗地里，大家都在默默的抵制。

所以見到女子當街揮毫賣字畫。

百姓士紳也好，官員學子也罷，都抱著看戲的心態圍觀，敢站出來買字畫的一個也沒有。

“仙兒，別寫了，壓根就沒人買。”青年書生嘆氣道。

他的字畫拿不出手。

妹妹寧仙兒則不然。

寧仙兒自小就聰慧過人，成年之后，才貌無雙，冠絕一府，更難得的是其書畫雙絕。

連濟州牧都夸贊她是大才女，對儒家經典的解讀不輸那些在書院修行的天之驕子。可惜是女兒身，若是男兒身，踏入修行，修行大儒有望。

寧仙兒抬頭笑道：“我就不信一個買的人都沒有。”

好不容易抓住掙脫命運的機會。

我寧仙兒絕不放棄。

誰說女子不如男。

女子憑什么就要整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大門不邁二門不出。

女子的書畫憑什么就不能登大雅之堂。

她寧仙兒偏不信邪。

說起來，她這次能夠陪同哥哥一起進京趕考還得感謝女帝陛下。

要不是寧家文運一年比一年衰敗，男丁在科舉上毫無建樹。

要不是女帝的女子進士榜讓父親看到了她家這一支崛起的機會。

寧仙兒此刻怕是已經嫁與張家郎為妻，相夫教子去了。

一輛馬車突然在寧仙兒面前停了下來，馬車上傳來一個溫和好聽的男子聲音：“你攤位上的字畫我全買了。”

入城后沒多久，寧小倩留下的儲物香囊突然飄起兩條紅線。

張一流循著一直延伸的紅線一路找，最終找到了這處書畫攤。

兩條紅線各自系在一男一女的手腕上。

寧小倩的儲物香囊上封存有寧家血脈的血脈感應術。

很顯然，書畫攤后的一男一女皆是洞庭府寧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