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要怎么決定？艾莎陛下？”

北地森林西南部，北烏卓族塔納部落主營地內，皮埃爾站在一條流動的溪水旁，與意識中的艾莎做著交流。寒風輕輕拂動著周圍林間樹木光禿禿的枝丫，不時發出著很是細微的聲響。濃濃夜色之下的營地里，點點篝火的光亮從他身后照射而來，在溪水水面和對岸的積雪表面上投下一道長長的人影。

“是繼續保護這里的北烏卓族人？還是直接動身向南返回你的王國？”

大概一個小時之前，皮埃爾和赫圖帶著百余名地衣牧場分營地的幸存族人來到北烏卓族塔納部落主營地西北方向的外圍警戒哨時，恰好趕上從東北方向逃難過來的大批北烏卓族蘭厄部落普通族人。一個令所有人都非常不安的消息因此被傳達到這個營地之中。

帕庭帝國派往北歐北地森林的侵略軍不僅攻陷了西部的地衣牧場，東部的大片凍土苔原與森林的結合部也被牢牢控制在了他們的手里。前者是北烏卓族塔納部落在冬季里活動的區域，而后者則是北烏卓族蘭厄部落的一處大型聚居區。

與地衣牧場分營地里的塔納部落族人一樣，在苔原上的蘭厄部落分營地也遭到了帕庭軍隊的血洗。由于族長巴迪已經把部落里具備戰斗力的絕大部分精銳都調走用于攻打阿倫戴爾王國，所以留守在那邊營地里的蘭厄部落族人甚至都沒組織起一場像塔納部落那樣的像樣的抵抗。要不是同樣獲得了大地巨人的幫助，恐怕那處營地里的蘭厄部落族人一個也逃不出帕庭人的魔掌。

塔納部落主營地里的幾個部落長老在仔細商議和甄別過后，決定伸出援手收留逃到他們這里的那一大批蘭厄部落族人。雖然兩個部落之前因為對阿倫戴爾王國的態度不同已經互生嫌隙，但畢竟都還同屬于北烏卓族的兄弟姐妹。遭遇大難見死不救的事情他們做不出來。

艾莎沒有回答剛剛皮埃爾的問題，不是因為她不想回答，而是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在她看到暗海上的帕庭帝國軍艦時已經思考過了。

無論是北地森林的北烏卓族人，還是阿倫戴爾王國的人民，對她來說都是同等重要的。但現在兩地同時遭遇到如此重大的災禍，令她著實分身乏術。她的冰雪魔法力量無法幫助她有效解決當前面臨的選擇困境。更何況，她的善良與寬容讓她給自己定下的原則底線正在成為束縛她手腳的繩索，在面對兇殘暴虐的敵人時無法完全使用出對等的冷酷手段給予鐵血回擊。

她進入營地后看到了，那群慌不擇路逃到塔納部落主營地里的蘭厄部落族人在看到她的樣子時就如同見了鬼一樣。要不是塔納部落族人的攔阻和自己一番耐心的解釋，恐怕他們都會一擁而上撕了皮埃爾。可見帕庭人的打扮在他們心里已經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艾莎也明白，任何戰爭都必然是殘酷無情的。這一點在她還在接受王儲教育時已經從歷史書上有了深刻的了解。但從書本上了解到的戰爭和真正親身經歷戰爭是完全不一樣的。無論對于平民百姓還是自己這樣身居高位的貴族統治者。

她也知道一味地殺戮也不是結束戰爭的最佳方式，那樣只會在脆弱的和平過后招致更加血腥的反撲。如今北烏卓族蘭厄部落興兵大舉進犯阿倫戴爾王國，以及那位假艾莎在阿塔霍蘭里對自己的決絕報復，全都是自己的祖父路納德當年對北烏卓族發動戰爭之后的種種殘忍手段導致的歷史后果。

如果自己現在也憑借自己的魔法力量采用極端手段報復正在殘暴入侵北地森林的帕庭人，那么同樣的歷史將在未來的某一時刻再次上演，最終陷入以怨報怨的惡性循環之中，永久墮入仇恨之海。除非，自己真的能變成一個無情嗜殺的魔鬼，直接滅絕所有的人。

“我知道您心里現在的困境了，艾莎陛下。”

皮埃爾發現艾莎久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是因為對方此時內心里正在做著很復雜的思想斗爭，對此他也一覽無遺地都感知到了。

“你說我現在應該怎么做？”

意識世界中，艾莎終于又開口了。

“在您的世界觀當中，您是怎么定義正義與邪惡的？善與惡，好與壞，白與黑，真與假，是不是非此即彼？”

皮埃爾答非所問，而是向艾莎拋出了這樣一個頗具哲學性的問題。

“嗯？”

艾莎翻了翻眼皮，仔細咀嚼起這個問題。

“人與人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人與自然之間會產生各種矛盾的根本原因又是什么？”

皮埃爾繼續頗有深意地問道。

“欲望，一顆走向歧途，但仍舊不會知足的心。”

這次艾莎倒是沒有猶豫地做出了回答。

“對。”

皮埃爾說。

“如果想要解決欲望帶來的種種矛盾，最直接的辦法有兩個，要么消滅欲望，要么消滅有欲望的人。但是兩種做法都太過理想化，實現起來要么不可能，要么毫無意義。”

“所以，我們應該嘗試著找一個相對折中的方式，既不讓人的欲望過度膨脹帶來麻煩，也不用采取極端措施制造出新的矛盾。也就是一種中間態，一種平衡。”

“就像一個用玩具積木搭建的天平，它的平衡不僅由兩頭的配重積木決定，更取決于起到托舉作用的長條積木以及中間用作支點的三角積木。缺少其中任一因素，天平的平衡都不可能實現。”

“對于您現在糾結的如何在堅守您原則底線的前提之下解決我們帕庭帝國給這里，給您的王國帶去的戰爭危機，我只想說，善良不等于軟弱，寬容不等于退讓。想要揚善之舉就必有懲惡之行，二者相輔而成，不能偏頗其一，方能達成平衡長久維持。而您，艾莎陛下，曾做為一位王國君主，又是某種超自然魔法擁有者，您身上完全具備達成并維持這樣一個平衡的力量，也完全懂得該如何使用這種力量實現您想要的結果。還有就是，如果不下狠心及時清理掉傷口上壞死化膿的部位，最后只能導致傷口感染變得越來越嚴重，并最終危及生命。

對于艾莎的困惑，皮埃爾在意識里對后者闡述了他這樣一番見解。

“倏！”

一朵散發著淡藍色熒光的小雪花突然在皮埃爾抬起的右手手掌中憑空出現并懸浮了起來，然后變成了一把劍的輪廓。映亮了他的臉，也驚了他一下。雖然已經充分見識過被艾莎運用得爐火純青的冰雪魔法，但對于后者毫無預兆地控制自己的軀體進行施法的行為他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我想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冒險家，謝謝你！”

艾莎的聲音在皮埃爾的腦海中想起，手心中的魔法也同時消失了。

“赫圖長老！麻煩您幫我把營地里的其他幾位長老找來，還有從這批逃難到這兒的蘭厄部落族人中找出幾位代表，我有事情要宣布一下。”

“知道了，艾莎。”

站在不遠處的一堆篝火前正燒著熱水的赫圖趕忙向身旁的幾位塔納部落族人做出了交代。

“艾莎女王陛下。”

這時，漢娜從營地里一頂帳篷中走了出來，直奔皮埃爾。她一邊走一邊皺著眉頭。對于她這個中年的阿倫戴爾婦女來說，讓她管眼前這個來自敵人陣營的中年男人稱呼為“艾莎女王”，心里感覺非常別扭。沒有女王的相貌，沒有女王的氣場，說話還是粗獷的男音，除了有冰雪魔力，對方哪里還和艾莎女王有什么其他共同點？在她心里，眼前這個帕庭人甚至還不如自己幾天前遇到的另一個“艾莎女王”，后者起碼在外表、談吐和行為的表現上能給人足夠的真實感。

“你有什么事情嗎？漢娜？”

看到來人是找艾莎的，皮埃爾只得繼續讓艾莎控制自己的身體。當然，他也知道，這里沒人會對自己這個入侵者感興趣，他們只關心冰雪女王。

“如果您確實是艾莎女王，那我之前在北地森林遇到的另一個‘艾莎女王’到底是什么來頭？她為什么能在相貌、聲音、形體、舉止，甚至是您的冰雪魔法方面，都近乎完美地復刻了您？這難道和您現在這樣能占據和控制別人的軀體那樣，也是某種魔法奇跡么？”

漢娜問。

“要不是如此，我甚至都會認為那個‘艾莎女王’和您就是一對孿生姐妹；又或者說，您根本就不是艾莎女王，只是一個和她同樣有著冰雪魔法的陌生人。”

“這個問題說來話長，漢娜。”

皮埃爾盯著漢娜的眼睛說。

“這并不是什么魔法奇跡，而是一個堪比‘孿生姐妹’的驚天巧合。我和那位‘艾莎’沒有任何關系，我們之間也從沒有過任何交集。在阿塔霍蘭里第一次見到她時，我也不敢相信這世上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兩個人竟然也可以在各方面都如此驚人的相似，甚至看上去一模一樣。”

“所以，您知道那個假艾莎的真實身份是誰嗎？她為什么要設計把您困在那個叫做阿塔霍蘭的地方，然后冒充您行事？她這樣做有什么目的？”

“復仇。”

“復仇？”

漢娜頓時驚訝。

“就像你要冒充北烏卓族人來北地森林的目的一樣。”

皮埃爾幽幽地說道。

“什么？您……您是怎么知道我化裝來北地森林原本是為了復仇的？難道您也和那個假艾莎女王一樣，也可以……”

聽到艾莎剛才的話之后漢娜更加驚訝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自己自打見到這個帕庭人之后從沒有向對方透露過半分自己的其他信息，那目前寄居在眼前之人身體里的艾莎女王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經歷的？難道她也像另一個“艾莎”那樣，具有第一次照面就可以把自己的所有信息都掌握得底兒掉的魔法？

“不，我可沒有什么讀心魔法。”

誠如艾莎所言，她確實不像“影子艾莎”那樣可以借助冰雪魔力的延展力量隨意察看他人的實時內心想法、全部記憶以及過往經歷。但在艾莎眼里，漢娜剛才的表現即使不用讀心魔法也能明顯看得出來后者內心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在看到你之后，關于你的一些關鍵信息就自動從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了。”

“這難道還不是讀心魔法嗎？”

“這不一樣。好吧，我根本就不知道讀心魔法應該是什么樣的。總之，關于你的部分事情就是那樣突兀地出現在我的腦子里，我本來并不知道，也沒有主動去想過。”

當說出這些話之后，連艾莎自己都感覺有些驚奇。這種驚奇感不是來自于自己現在為什么要和一個普通人討論與魔法有關的事情，而是關于漢娜來北地森林的原始動機，這樣自己本應該不知道的情況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大腦里，仿佛那原本就是自己記憶的一部分一樣。

在阿塔霍蘭里，艾莎已經了解到“影子艾莎”的冰雪魔法與自己的冰雪魔法到底有著什么不一樣的地方。“讀心術”就是其中一種。通過靈魂幻境的展示，艾莎也看到了“影子艾莎”在面對她第一次見到的陌生人時的表現，那些后者本來就不認識的人在她面前仿佛就是天天見面的老熟人一樣，沒有任何秘密可言。這也是她即使初來乍到，也不會引起別人懷疑的原因。自己認識的人，她認識；自己不認識的人，她也“認識”。

但這和自己剛才莫名知道漢娜心中秘密的過程似乎完全不同。“影子艾莎”是動用魔力主動探知，而且探知到的信息量也很大；而自己獲取的秘密信息完全是被動從腦海里冒出來的，并不受自己思想的支配，所了解到信息量也僅限于那一個特定的、關鍵的點，并且自己在信息出現的那一刻也并沒有使用魔法的任何念頭。

“好吧，關于魔法的事情我不懂。您還是告訴我那個假的艾莎女王要向誰復仇？難道是您？可是您以前并不認識她，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您，這能產生什么仇恨？以至于她會坑害您？冒充您？”

“艾莎陛下！人我都找齊了，有什么事情就趕快對我們說吧。”

就在漢娜要繼續向皮埃爾打聽另一個冰雪女王的信息時，赫圖領著七八個人朝皮埃爾走來。

“這個事情等以后有時間我再告訴你吧。”

看到赫圖帶人過來了，皮埃爾便對漢娜說。

“我現在要向他們宣布一下我接下來的想法和計劃。”

“好的，艾莎陛下，那您先忙吧。”

漢娜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漢娜，你不妨也一起來聽聽我要說的打算。要是有什么想法和建議就提出來，我們好討論和改進。”

“我，真的可以嗎？”

皮埃爾叫突然住了漢娜，讓后者在停下腳步的同時，心里又產生了些許驚訝感。

“嗯。”

皮埃爾點頭。

“你們逃到這里來也是因為遭到一支外族軍隊的入侵吧？

當人們都在一堆篝火旁圍坐好之后，皮埃爾便問向其中三個來自北烏卓族蘭厄部落的人。雖然已經有人向他們做出解釋，但那三人看著皮埃爾的樣子仍舊是很別扭。不用說他們蘭厄部落，就連主營地里的很多塔納部落族人一時間也無法接受第五元素自然之靈竟然在短時間內又“換”了一個人，或者說，多了一個人。

“就是像我這樣的，外族人？”

這句話是皮埃爾的意識問的。

“是的！他們使用著我們從沒有見過的武器，對我們展開了冷血而瘋狂的屠戮。簡直太可怕了！”

終于，其中一個蘭厄部落族人代表開口回答。

“嗯！那你們的主營地在哪里？我需要讓他們離開那里向南撤離。這里的塔納部落族人也是一樣，你們一起向南躲進阿倫戴爾與北地森林之間的大山里。”

“什么？”

另一個蘭厄部落族人代表聽到皮埃爾詢問他們的營地具體位置，心中頓時升起警覺。就算眼前這個外族人像他說的那樣，正與名叫艾莎的第五元素自然之靈共用著一個身體，但艾莎本就是他們的宿敵阿倫戴爾王國那邊的人，她心里現在偏向著誰，他是很清楚的。

“你放心！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讓所有北烏卓族人盡量遠離災禍。”

這話是艾莎說的。

“因為我們帝國軍隊的入侵，北地森林已經不再安全，艾莎女王是在為你們著想。”

皮埃爾又接過剛剛艾莎的話頭。他現在在意識世界里與艾莎的配合已經相當熟絡，因為彼此思想的互通有無，所以在說話時的角色切換沒有絲毫違和。雖然兩個靈魂在共用一身，但說起話來和兩個不同的人在互相對話沒什么區別。只是在其他人看來顯得有點兒精神不正常而已。

“我準備用我的魔法暫時阻止那些軍隊的前進。”

艾莎道。

“那為什么不直接全部消滅他們？”

有一位塔納部落的長老問道。

“我現在要做的主要就是嚇阻，讓他們自己知難而退。而不是只通過強力殺戮繼續制造新的仇恨。”

艾莎回答。

“那就一個不留！讓這里的消息無法傳出去不就行了？沒有活人了，也就不會有仇恨了。”

漢娜淡淡地說道。

看到漢娜說這話時的平靜表情，讓艾莎不覺心頭一震。究竟是何等經歷讓一位普通的阿倫戴爾平民百姓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如此漠視生命的人？就連一旁的幾個塔納部落長老和三個蘭厄部落族人代表也都被震驚到了。

“且不說我做不到你說的那一點，漢娜。就算是能做到，我也不會那么做。”

皮埃爾緊盯著漢娜的眼睛。

“人都是有感情的，無論是愛，或者恨。這是我們能成為人最基本的要素。一旦沒有了感情，我們就會變成行尸走肉，甚至是魔鬼。而一個魔鬼，只會沉浸在自己的某些偏執中當毀掉其他所有人，最后再把自己也給毀掉。”

“那么這樣的魔鬼現在已經出現了！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消滅那些魔鬼，以阻止他們繼續禍害其他人呢？艾莎陛下？”

漢娜知道艾莎在針對自己剛才的觀點勸解自己，于是便毫不顧忌地針鋒相對。

“消滅魔鬼固然是阻止魔鬼的有效手段，但如果因此制造出更多潛在的魔鬼，那這樣做就不值得了。”

赫圖聽明白了艾莎的意思，也對漢娜勸道。

“所以說就全都除掉啊，都沒有人了，哪還有什么魔鬼呢？”

漢娜固執地說。

“消滅魔鬼最好的方法不是消滅他們的身體，而是用某種手段讓他們從內心深處自己意識到魔鬼的可怕，從而主動醒悟并脫離魔鬼的掌控再轉變為人，這才是上策。”

皮埃爾代替艾莎勸了漢娜一句。這句話顯然起到了它的作用，漢娜聽了之后不禁一愣，沒再說話，似乎引發了她的思考。

“好了！我們是不是偏題了？”

有一位塔納部落長老說道。

“艾莎陛下，我們北烏卓族塔納部落主營地內現在至少生活著一萬多名族人，而且還以老幼婦孺居多。現在又接納了那么多傷者，全部向南撤離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到的。”

“據我所知，我們北烏卓族蘭厄部落主營地里的族人數量也接近兩萬，在加上從東北邊分營地倉惶逃出來的一大批幸存族人，想要在短時間內繼續南撤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坐的又一名蘭厄部落族人代表放下了心里的警戒，如是說。

“再說了，現在可是冬天，讓我們全都撤進深山里，十天半月還好說，但要是時間再長一些，我們這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除非我們能帶走主營地里儲備的所有食物，可那樣需要的撤離時間會更長。而且，要在茫茫大山里找到一塊合適的地方重新開辟并建立可以供給這么多族人生活的營地也是一個非常大的困難！”

“這是個問題，艾莎陛下。他們人太多了，要全部撤離北地森林肯定得花費很長時間，但您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畢竟您還得著急返回您的王國，不能在這里耽擱太久。”

聽到北烏卓人說的情況之后，皮埃爾在意識世界里對艾莎說道。

“我會確保我的魔法能為你們爭取到足夠多的時間。”

艾莎控制皮埃爾張口說，既回應了身邊的北烏卓族人，也回應了意識里的皮埃爾。

“而且，等我回到阿倫戴爾之后會盡快處理完那里的危機，然后再盡可能多地援助給你們必需的生活物資。”

“那好吧，艾莎陛下。”

赫圖攤手道。

“我們這就組織我們營地里的族人們行動起來，以最快速度做好準備并向南進發。”

“那我們怎么辦？我們的主營地離這里太遠，想要通知到他們還得多花費半天時間。”

在場的蘭厄部落族人代表表達出擔憂。

“我會讓水靈帶著你回去通知你們主營地里的族人。它的速度很快的！至于其他逃到這里的蘭厄部落族人，你們通知他們跟著塔納部落一起南撤就行。”

艾莎對那人說。

“而我會先往北走，在確認那些來自帕庭帝國的侵略軍的大概位置之后，施展冰雪魔法迫使他們停止南侵。隨后我再喚回水靈，和它一起走梅格里爾河連通斯卡格海峽的水路先行返回阿倫戴爾王國。”

“好……那好吧。”

聽到自己有機會與自然之靈中的水靈來一次親密接觸，那名蘭厄部落族人心里明顯泛出一陣緊張，還有激動。

“對了，艾莎陛下，您在使用魔法時可要注意，那些外族軍隊可能有某種對付魔法的手段，之前大地巨人們在阻擋他們入侵我們的地衣牧場分營地的時候就失敗了。”

赫圖突然想起了這一點，便出言提醒艾莎。

“謝謝您的提醒，赫圖長老，我會注意的。”

皮埃爾回應道。

就這樣，在艾莎的安排之下，北地森林里的北烏卓族開啟了一次規模龐大的遷徙。雖然并不是自愿的，但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都堅信困難只是暫時的，他們終能再次返回到他們的家園當中。

——/——

北地森林西部，完全覆蓋了整片地衣牧場所在高原的暴風雪仍在繼續。現在，這片高原上的所有裸露的低矮巖石、灌木、沼澤，還有大片的地衣都已經被掩埋在至少有半米深的積雪之下。放眼望去，這里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白色。

“你們誰能告訴我，為什么這里會突然出現這么大的暴風雪？！”

亞古契山山脈南麓，帕庭帝國軍隊營地里的一頂正在寒風中搖搖晃晃的軍用帳篷內，帝國軍隊最高統帥所羅門正氣呼呼地沖著幾個手下軍官叫嚷。

他手下進入地衣牧場的軍隊在摧毀了一處由當地土著人建立的大型營地之后，便被突如其來的風雪阻住了繼續向南推進的腳步。

“根據下面軍士帶來的消息，這場暴風雪有極大概率不是自然形成的。”

所羅門的副官茹費里上將開口說道。其他三個軍官在看到所羅門發怒的樣子之后，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說什么？”

所羅門看著茹費里說。

“難道說這是那個冰雪女巫艾莎用她的魔法弄出來的不成？”

“這還真不是因為她，元帥閣下。”

茹費里繼續說。

“我們在占領地衣牧場南部的土著人營地之后，本來抓住了幾個負隅頑抗的土著人，但是他們突然找到機會挾持了我們部隊當中的一個軍官逃走了。”

“問題就出在這個被挾持軍官身上。他們逃走還不到半個小時，那個軍官竟然領著那幾個土著人又殺了回來。我們手下的官兵們看到，那個軍官竟然會使用冰雪魔法！就是和阿倫戴爾的那個艾莎女王一模一樣的冰雪魔法！”

“那人在我們近千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面前猶入無人之境，沒人能近得了他的身，我們的火槍也傷不到他。最后讓他又救走了一百多個還沒被我們消滅干凈的土著人，又搶走我們十幾輛馬車之后大搖大擺地再次逃走。”

“就在我們打算追擊時，一場詭異的暴風雪便由南向北從天而降，迅速鋪滿大片區域，因此阻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怎么不知道我們的部隊里還隱藏著這么一個人？！”

聽了茹費里剛剛說明的情況，所羅門心中大感驚訝。他沒想到帝國之中除了斯提姆那個老匹夫之外，竟然還有會魔法的家伙，而且還隱藏得如此之深，最關鍵的是，那人還背叛了帝國！

“你說那個帝國軍官會不會是假的？會不會是那個冰雪女巫用什么魔法手段變化之后偽裝的？”

“這個應該不太可能，元帥閣下。”

“為什么？”

“根據和那個奇怪的軍官接觸過的士兵所言，對方在說話時帶著非常濃重的東歐人的口音。而艾莎是北歐人，在沒有長時間接觸，或者在當地沒有長時間生活過的人，僅僅憑改變外貌就想做出可靠偽裝是絕對不可能的。即便艾莎能通過某種魔法改變外貌，但我不相信她的魔法能連一個她完全不了解的外地人的口音都一起做出模仿。”

“如果真是這樣，那問題就復雜了。”

所羅門漸漸冷靜了下來。現在帝國軍隊在北地森林立足未穩，沒想到除了冰雪女王艾莎之外，竟然又多了這么一個不知為何也擁有了冰雪魔法的叛徒。他的存在可能對接下來帝國的軍事行動造成極大的威脅。所以無論如何要把那個人找出來，然后不惜代價消滅對方。

“茹費里，都有誰見過那個軍官？你去把他們都集中起來，然后再在部隊中找幾個擅長畫畫的人，根據那些人的描述把那個叛徒的相貌畫下來，我們必須排除這個隱患！”

“好的，我盡快去安排。”

茹費里回答后，便朝帳篷里另外三個軍官下達命令：

“你們幾個都聽到了嗎？馬上去辦這件事！一定要快！”

“遵命！”

那三個帕庭軍官得令后齊刷刷地退出了營帳。現在營帳里只剩下茹費里和所羅門二人。

“不知道我們的軍隊現在找沒找到北地森林零號地點的位置。”

所羅門自言自語道。

“這樣我們就可以把老匹夫斯提姆發明的那臺機器運到那里組裝完成，然后我們就可以勘探這里的地下礦產，順便將這里孕育的那個什么自然之靈的魔法力量轉換為我們需要的資源，對這片蠻荒之地開啟改造進程了。”

“那臺機器真的會管用嗎？這都過去這么久了，我們第十艦隊派出去尋找阿塔霍蘭的破冰分隊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我都懷疑首相在那五艘鐵甲艦上裝的那個什么特制導航器很可能都沒有六分儀和望遠鏡管用。”

茹費里懷疑地說道。

“破冰分隊也就才走了十幾個小時而已，茹費里。我相信那個老匹夫，他的發明一向都比他的蒸汽戲法可靠多了。有機會或許你真該去帝國科學院轉一圈，好好參觀參觀。”

所羅門沉聲道。

“命令暗海上的第十艦隊再派出三艘中型鐵甲艦，帶上幾個斯提姆給的勘測器沿斯卡格海峽南下，既然陸路受阻，那就沿水路去尋找。一定要盡快確認北地森林零號地點的具體方位！”

“好的！我馬上去辦。”

“報告！”

就在茹費里準備安排人去傳達所羅門的命令時，營帳門外傳來一位帕庭軍官的聲音。

“進來！

所羅門喊道。

“報告所羅門元帥，茹費里將軍！”

那個帕庭軍官進門之后先是朝二人敬禮，而后說道。

“我們的軍隊在北地森林中部丘陵和東部平原的南下進展目前一切順利。東路部隊還順手打下了一個本地土著建立在東北部苔原上的另一座大型營地，東路先頭部隊目前已經接近北地森林的東南部地區，據說在那里又偵查到一處規模龐大的土著人聚居地，正在著手準備進攻。”

“很好！”

所羅門道。

“我們要找的地方有線索了嗎？”

“目前還沒有，元帥。”

軍官回答。

“嗯好，你下去吧，如果有所發現一定要馬上向我匯報！”

“遵命！元帥！”

軍官再次向所羅門和茹費里行禮，然后退出了這處營帳。

“看來這場魔法暴風雪僅僅出現在這片高原之上。這就說明那個使用冰雪魔法背叛我們的家伙現在還不知道我們在北地森林全面進軍的具體計劃。他制造這場暴風雪也只是想要拖慢我們在高原上的進軍速度，搞不好只是為了那些本地的野蠻土著逃走爭取時間。”

剛才匯報工作的軍官離開后，茹費里對所羅門說。

“我現在很好奇，他既然在我們帝國軍隊內部隱藏這么深，為什么會為了救這里的幾個野蠻土著而暴露自己。”

“不管那個家伙有著什么樣的動機和目的，他對我們來說始終是個隱患。只要那個隱患一直待在北地森林，就難保他不會發現我們的真實計劃，那臺機器絕不能有什么閃失！”

所羅門邊說，邊戴上自己的拿破侖軍帽，踱步向營帳外走去。茹費里跟著前者也走了出去。

幾分鐘之后，他們二人來到在他們部隊駐扎地附近發現的一處天然山洞里，洞口內的空間非常寬敞，里面擺滿了很多不同大小的木頭箱子。

撣了撣身上的落雪和冰霜，所羅門用一根靠在洞口石壁邊地面上的撬棍打開了其中一只小箱子的箱蓋，只見在滿箱子的干枯蓬草中間躺著一個被褐色油氈布包裹起來的不明物體。從形狀上看像是某種機器的金屬機械零件。

“它們應該很快就能發揮出它們應有的作用了，屆時帝國又將獲得一份可觀的戰略資源，讓我們統一全世界的腳步再向前邁出一大步！”

所羅門從自己的軍服衣兜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隨后拿起了箱子里的那個物體。

在耷拉的油氈布一角，露出了那個物體的一小部分。是幾個通體烏黑的金屬齒輪凸起的輪牙。雖然顏色是黑色，但其表面锃亮得都可以反射出一盞掛在山洞巖壁上的油燈的光亮。

不用說，在這處山洞洞口放置的其他幾十只木箱之內，都存放著和它類似的部件。只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時機將它們攢成一個整體。用斯提姆的話來說，那將是一臺由他創造的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偉大發明，將在傳統獲取資源與能源的方式上實現一次徹底的變革。

——/——

“不好了！漢斯殿下被人害死了！”

時間已經接近早晨六點，駐守在阿倫戴爾王國都城的幾乎全體南埃爾斯王國軍隊都得知了這樣一個讓他們非常震驚的消息。

阿倫戴爾城堡二樓北側走廊，南埃爾斯王國十三王子漢斯休息的房間在凌晨時分突發大火，根據在該層走廊里巡邏的幾名南埃爾斯士兵的敘述，在起火之前他們都親眼看到漢斯進了那個房間休息，直到火災發生時都沒有離開過。

大火被撲滅后，房間里除了被燒毀的木頭家具和其他裝飾物之外，只剩下兩具還能依稀可以辨別出來輪廓的焦黑尸首。他們呈現出互相搏斗的姿勢倒在地上，其中一人手里還緊握著一把被熏黑的匕首，匕首的刀尖已經刺穿另一具尸首的脖頸。而這個手握匕首的尸首身上也被一把劍從心臟部位穿膛而過，明顯是另一具尸首所為。

“到底怎么回事？”

拉爾斯聞訊之后火急火燎地從阿倫戴爾港港口趕到阿倫戴爾城堡，在又勘察完一遍現場之后，向早一步趕到這里的卡德爾不悅地問道。

“我弟弟為什么會不明不白地死在這里？你能告訴我嗎？！卡德爾少將！這到底是為什么？！”

“拉……拉爾斯殿下，漢斯殿下他顯然是遭遇了刺客，在殊死搏斗過后與刺客同歸于盡。由于打斗時可能打碎了房間里的油燈，這才引發了大火。”

看到發怒的拉爾斯，卡德爾用戰戰兢兢的語氣說。

房間里兩具尸首都已經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之所以他們都斷定房間里的其中一名死者是漢斯，是因為那把刺穿刺客心臟的劍就是漢斯的佩劍。雖然劍身同樣已經被大火熏黑，但劍身底端刻著的“漢斯?維斯高”這樣一串字母仍可被清晰地辨別出來。拉爾斯和卡德爾都了解，漢斯自從得到這把劍之后，幾乎都是隨身攜帶，很少離身。

“那你估摸著這件事情會是誰做的？”

拉爾斯稍稍平復了一下心中的火氣，盯著卡德爾說道。

“屬下確實有所猜測，但是不敢妄言。”

“快說！”

“我懷疑極有可能是阿倫戴爾王國的人做下的。就因為他們始終對漢斯殿下抱有敵意，而且他們的安娜女王昨天下午也遭遇了來自我們南埃爾斯王國的刺客的襲擊。雖然出于我們和他們之間臨時同盟的關系明面上沒說什么，但暗地里肯定懷恨在心，于是就采用同樣的手法暗地里謀害漢斯殿下。”

卡德爾對拉爾斯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你有什么證據能說明是……”

“噔唥唥……咕嚕嚕……”

就在拉爾斯質疑卡德爾的判斷時，在場的十來個南埃爾斯士兵當中有一人突然從衣兜里掏出來一個只有拳頭大小的黑色球狀物，借助走廊里的蠟燭將球狀物一頭露出的一截淺黃色藥捻子點燃，然后迅速朝著拉爾斯和卡德爾所在的位置丟了過去。這整一套動作下來還不到三秒鐘。

“不好！快趴下！”

卡德爾發現了那個正“呲呲”地冒著煙的黑色球體朝自己和拉爾斯飛快轱轆了過來，趕忙打斷拉爾斯的話并抬起一腳將那個黑色球體向其來時的方向踢開，同時拉著拉爾斯的軍服快速趴倒在地上。

“轟隆！”

被踢開的黑色球體還沒往回轱轆出幾米就發生了猛烈爆炸，將二樓的北側半條走廊都震得顫動了一下，隨后就彌漫起一陣灰白色煙塵。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幾個南埃爾斯士兵被恰好轱轆到自己腳下的球體炸得粉身碎骨，周圍還有數人被沖擊波掀翻，身上同時被許多細小的黑色碎鐵碴子崩傷。

卡德爾和拉爾斯由于臥倒及時才免于受傷，但身上也落了不少灰土。

“快！抓刺客！”

卡德爾注意到走廊南邊有一個身影正在快速逃跑，便用平生最大的聲音嚷道。同時自己也迅速起身追了出去。拉爾斯顧不上撣去自己軍服上的灰土，也趕忙爬起來快速往刺客逃走的方向跑去。

“乒乒乓乓……砰砰……”

隨著二樓走廊中段的旋轉樓梯下樓方向傳來一陣兵器碰撞和兩聲燧發槍的響動，逃走的那個人被樓下聞聲趕上來的十幾個南埃爾斯士兵成功擒獲，但其中也有三個士兵被那人打傷。

“不要做無畏的抵抗了，告訴我！你是什么人，誰指使你來的？我會給你個痛快。否則你很快就會體會到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卡德爾站在樓梯上望著被士兵們摁壓在臺階上，仍在奮力掙扎的刺客冷冷地說道。緊隨其后的拉爾斯也緊緊盯著那個刺客眼中充滿怨毒和陰冷的眼神。

“哈哈！既然我都沒可能活著了，你覺得我還會告訴你們嗎？”

刺客面帶獰笑，眼神絲毫沒有變化。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做為一個斗士，我很佩服你的勇氣。”

拉爾斯也開口了，他已經聽出來，刺客剛剛說話的口音明顯是阿倫戴爾王國本地人的口音。

“如果你想帶著一個斗士最后的尊嚴死去，那我會在你死后將你厚葬。只要你說出我想知道的信息。”

聽了拉爾斯這句話之后，刺客的瞳孔微微晃動，在拉爾斯和卡德爾之間來回切換。

“南埃爾斯王國的侵略者在阿倫戴爾永遠不受歡迎！占我家園！傷我同胞！害我女王！你們統統都該死！只要阿倫戴爾王國的土地上還有一個南埃爾斯人，像我一樣的阿倫戴爾勇士們就都會前赴后繼！哈哈哈哈！”

說完，刺客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一副“要殺要剮你隨便”的表情。

“把他押到城堡地牢里關起來！”

卡德爾朝樓梯上控制著刺客的南埃爾斯士兵命令道。

“遵令！”

有四個士兵拉起刺客押著對方往阿倫戴爾城堡地牢的方向離開。

“看來我們有證據了，拉爾斯殿下。”

刺客被押走后，卡德爾對拉爾斯說。

“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去找阿倫戴爾的安娜女王談談了？”

“嗯！我十三弟的事情，他們必須得給我們一個說法！”

拉爾斯緊握雙拳，眼神變得冷酷。

“卡德爾少將！你馬上從我們王國陸軍第八師當中抽調出兩千火槍步兵和騎兵組成混成旅向阿倫戴爾城堡西北方向推進，包圍阿倫戴爾人在那里農場上安置的臨時宿營地，我會調動海軍第二師的五艘戰列艦封鎖宿宿營地西側和南側的海面配合陸軍的行動。隨后我就帶上那個刺客去找安娜要說法！”

“那如果他們要和我們發生沖突該怎么辦？畢竟我們已經和他們簽訂了盟約一起對付帕庭人。”

“他們害死了我的十三弟，又派人襲擊我！是他們破壞盟約在先。要是他們再主動攻擊我們，那就適當做出還擊，注意不要下手太狠，剩下的事情等我從安娜那里進一步弄清楚這一切再說！”

“好的，拉爾斯殿下，屬下這就去安排！”

看到眼前似乎因為漢斯的死有點兒失去理智的南埃爾斯王國三王子，卡德爾不禁心生鄙夷，同時又有點兒暗自得意。

隨后，拉爾斯又吩咐士兵將被燒毀的房間里的“漢斯”的尸首妥善收殮，將漢斯的佩劍擦干凈之后帶在身上離開了阿倫戴爾城堡。

卡德爾并沒有著急離開城堡，而是徑直下樓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此刻在阿倫戴爾城堡地牢最里邊角落的一間囚室里，有一個鼻青臉腫，衣服上到處都是破口和血污的男子正躺在囚室角落的一張用青磚壘起來的床上休息。他的身上并沒有被繩索捆綁，也沒有帶上鐵鎖手套和腳鐐。

除了他之外，這座地牢的其他囚室里還分別關著一百多名被俘虜的帕庭帝國海軍的水兵。他們在剛被抓進來的時候都吵吵嚷嚷的，但現在全都安靜了下來，似乎是在睡覺。

“鮑勃中將，讓您受委屈了。”

不一會兒，男子所在的囚室門被打開了。卡德爾面帶笑容地走進來對躺在床上的那個受傷男子說道。

“漢斯死了？”

聽到聲音之后，那個男子很快睜開眼睛，一邊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邊問道。似乎是因為身上的傷痛，他的動作很慢。但還是難免牽扯到傷口讓他臉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此人正是先前被漢斯手下的士兵在碼頭抓到的潛伏在阿倫戴爾王國境內的帕庭帝國特工組骨干成員之一，城區費拉頓街鮑勃鐘表行的老板，鮑勃。

他本來被關在碼頭附近一個帕庭人自己的秘密據點里被漢斯拷問折磨了一陣子，只是后來漢斯離開后，他就被秘密轉移到阿倫戴爾城堡的地牢里了，不僅被好吃好喝地招待起來，連身上的傷都得到了很好的醫治。

“是的。”

卡德爾回答。

“我馬上就會帶兵去找阿倫戴爾人，給漢斯報仇。”

“呵呵！那個南埃爾斯三王子沒有什么懷疑吧？”

鮑勃聽到卡德爾的回答之后笑了。

“沒有，這個去討伐阿倫戴爾人的命令就是他親自下的。他說要為漢斯的死去找安娜女王要說法。”

“不錯不錯！這條笨魚終于上鉤了呢，看來他要比漢斯好對付多了。”

“接下來就等我們的軍隊和阿倫戴爾人全面開戰，那個什么對抗你們的同盟自然就不復存在了。等到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就會讓我的親信士兵放出你們所有被俘虜的水兵來收拾殘局。”

“嗯嗯，屆時我們帝國的第二波鐵甲艦艦隊也差不多就該抵達阿倫戴爾王國。到時候這片土地就徹底屬于我們帕庭帝國的了！”

“那個冰雪女巫艾莎你們打算怎么對付？她的冰雪魔法現在可是一個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放心！按照我們帝國的計劃，要是沒有什么意外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有了能對付她的雙保險了。哈哈！”

鮑勃很陰險地說道，同時目光緊緊掃過卡德爾的臉，仿佛一頭正在審視自己獵物的猛獸，讓后者身上生出一陣不自在。

“我只是希望你們南埃爾斯人這邊不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否則會引發你們無法承擔的后果！”

“您放心！鮑勃中將！不會的！不會的！”

卡德爾滿臉堆笑。本來他還想向眼前這個帕庭帝國中將邀邀功，但對方剛才的表情和話語讓他不禁又把話咽了下去。

“那就好。帝國不會忘記每一位衷心的合作者，你們一定會獲得你們應得的酬勞的！”

“那就先謝謝您了啊！中將閣下，要是沒什么事兒我就先回我的部隊去了。”

“嗯嗯。去吧。”

鮑勃擺擺手。

在退出這間地牢囚室之后，卡德爾不禁眉頭緊皺，緊攥雙拳，上下牙齒也緊緊咬在一起，表情陰郁。

——/——

“我們暫時安全了，帕比爺爺。”

米納山山脈地下深處，胡睹人精靈的失物圖書館里，“影子艾莎”對身邊剛從石球形態變成地精形態的帕比說道。

半鹿人與蒸汽魔頭之間的魔法大戰已經徹底摧毀了胡睹人精靈地下王國的主體城市，使米納山山脈的最高峰米瑞塔峰都在一陣巨大的“隆隆”聲之中肉眼可見地整體向下塌陷了足有上百米，由原本尖尖的山峰變成了一個類似于火山口盆地形狀的地貌。

不過胡睹人精靈在山體內部借助其他天然洞穴修建的其他通道并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使得從地下城市中撤出來的幸存胡睹人精靈能夠借助這些通道安全逃離。

“影子艾莎”和帕比選擇的那條洞穴通道正好就是阿倫戴爾王國夢魘之狼事件中朦朧帶領艾莎、安娜和克里斯托夫走的那條。

在經過長長的地下河通道時，這一人一地精并沒有使用火山浮石打造的石筏渡河，而是“影子艾莎“直接用其冰雪魔法凍住河面以加快逃離速度，這也為跟著他們倆一起順著這條路逃走的胡睹人精靈們提供了方便。

在抵達失物圖書館之后，“影子艾莎”決定先暫時歇歇腳，同時用魔法感應了一下瑞迪亞、斯提姆和納特瑪拉有沒有追來，不過她并沒有發現什么。

“嗯嗯。”

帕比環視著失物圖書館里琳瑯滿目的各種物品，最后將目光定格在“影子艾莎”的臉上，更確切地說是從對方左側眼角穿過太陽穴直達鬢角發根的那一道由寬變窄的銀白色雪花帶裝飾上面。

“影子艾莎”也在用魔法審視著眼前這只老地精的內心，想知道此刻對方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謝謝你！艾莎！要是你沒有及時出現，我這把地精老骨頭恐怕就真得變成一小堆碎石頭扔在這里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帕比爺爺。”

“影子艾莎”面露微笑。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艾莎？”

帕比故作好奇地問。

“我再度從阿塔霍蘭里出來時，我發現我的冰雪魔法力量又增強了，可以在一定范圍內感知到其他生物的活動。特別是擁有魔法的個體在使用魔法時，我能更清楚地感應到他們的位置。”

“影子艾莎”探知到帕比正在懷疑自己是如何找到他的，便如此解釋道。但她并沒有對帕比說出自己現在擁有的那種基于“水之記憶”法則的讀心能力，這樣一個很早她就已經掌握了的，從其冰雪魔法中延展出來的魔法能力。

帕比聽了之后輕輕點了點頭。這種魔法感應能力是在魔法擁有者的力量達到到一定程度之后會自然獲得的一種能力，這與魔法屬性是什么無關。但對于元素魔力和心靈感應魔力來說，在感應其他魔法的實時波動方面相比其他屬性的魔力會有所加成。

“那個蒸汽魔頭為什么要抓您？而且看上去他也并不想直接要您的性命。”

“是因為我知道的一些關于生命石的秘密。他對生命石非常感興趣，很急于要找到它并使用它的生命魔法力量。”

“生命石？我昨天聽安娜和克里斯托夫對我提起了這個，也聽說了您對此做出的一些預言。”

“影子艾莎”故作疑惑。

”難道它真的存在嗎？它的生命魔法又能做些什么？”

“是的，它真的存在。我們地精族群的誕生和它就有著密切的關系。根據傳說所言，生命石由生命女神的心臟所化，它所蘊含的生命魔法力量包括但不限于可以使持有者永生不死；按照持有者的意志輕易創造和毀滅任何生命；使已經故去的生命復活；讓持有者指定的其他生命體也同樣獲得永生能力。”

“啊？！”

“影子艾莎”聽到帕比的解釋之后心里無比吃驚。她的魔法感應也告訴她那只老地精剛才所言和他內心所想完全一致，沒有任何隱瞞。

“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正因為如此，生命石的秘密一直都不為世人所知，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它只存在于神話傳說之中。因為它所含的生命魔法力量太過強大，一旦其確實存在的消息公諸于世，勢必會引起一場充滿血雨腥風的爭奪。”

說到這里，帕比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

“那個名叫斯提姆的蒸汽魔力擁有者不知道從哪里獲知到生命石確切存在于北歐阿倫戴爾地區的消息，并且還和我們地精族群有關，于是便來到這里直接找上了我，試圖從我口中逼問出和生命石具體位置有關的信息。”

“那么生命石真的就在我們阿倫戴爾王國嗎？”

“傳說中生命石會遺留在生命女神曾經獻祭自己的地方，而那個地方確實就是北歐阿倫戴爾地區。”

“那么，您知道它具體在哪兒嗎？”

聽到這里，“影子艾莎”的語氣似乎變得有點兒急切。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沒有人能夠知道生命石的具體位置。只能根據種種可能的相關跡象自己去判斷和尋找。在它將要要出現時，通常都會在它所在的地區內顯現出一些魔法異象，而有心之人需要根據這些異象展現出的線索做出綜合判斷，最終確定生命石所在的確切地點。”

帕比將“影子艾莎”此刻臉上細微的表情波動都看在眼里。

“好吧……這看來很需要運氣。”

“影子艾莎”訕訕地說道。

“生命石蘊含的生命魔法是一種非常特殊的魔法力量，它無法通過魔力感知的方式被其他魔法或者巫術咒語什么的感應到，普通人想要發現它更是難如登天。但是，我們地精族群因為起源于生命女神和生命石，所以我們每一代地精族長擁有和傳承的歐若拉魔法在本質屬性上是與生命魔法同根同源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艾莎？”

帕比繼續望著“影子艾莎”道。

“您的意思是說，如果在您附近一定區域內有生命魔法引發的魔法異象，您是能感應到的？”

“影子艾莎”張大眼睛說。

“是的！孩子。”

帕比點點頭。

“哪怕是最后要被摧毀，我都不希望生命石落在斯提姆和那個什么馴鹿之神，還有夢魘惡魔的手里，那樣會給全世界的生靈都帶去一場可怕的滅頂之災！”

“我明白了，帕比爺爺。”

一朵散發著紫紅色光暈的六角雪花憑空出現并懸浮在“影子艾莎”和帕比面前，隨后變成了一個盾牌的形狀，而后變成了一塊石頭的外形，最后又崩散成一片紫紅色光點完全消失。

“我會保證生命石絕不會落于他們那些邪惡力量的手中，也會盡力保護您不受他們的傷害，讓您能夠順利找到生命石。”

“那我就替全世界的生靈們感謝你！艾莎！”

帕比的表情略顯激動。

“這是現在做為第五元素自然之靈的我應當肩負的責任，帕比爺爺。”

“影子艾莎”背對著帕比向前走了幾步，冰藍色的瞳孔逐漸變得陰冷，兩側嘴角也慢慢向上揚起，露出一抹異常邪魅的笑容。

她身后的帕比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只是靜靜地盯著“影子艾莎”的后背，輕輕搖了搖頭。

“嗷嗚……嗚……”

就在這時，一陣長長的狼嚎聲從失物圖書館外面赫然響起，給這個本就不平靜的夜和不久就要到來的黎明又增添了幾分濃濃的不安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