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三刻，李正和裴慶遠被金吾衛帶到了左右衛府。

半日的功夫，便已將兇手查明，李正也不得不佩服這位右金吾衛將軍。

心中也暗暗示意，自己絕不可小瞧任何人！

走進將軍府，李正便看到上官婉兒也坐在一旁，二人立刻行禮。

“學生李正（裴慶遠），見過先生，見過將軍！”

上官婉兒品茶微微頷首，算是應了。

閻懷旦卻表現的格外熱情，“來來來，二位，上座上座。”

“謝將軍。”二人道。

閻懷旦笑道，“裴賢侄，說起來我和你阿耶前些日子還談起你了，裴尚書對你可是寄予厚望啊，科舉之后，便會給你安排一個官職，要好生鍛煉鍛煉你，我就跟裴尚書建議，讓你來我這兒，這左右衛府若是得了你這么個得力干將，那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哈哈哈。”

裴慶遠露出職業假笑。

寄予厚望？

老頭子在家可從來沒句好話，不罵我就算好的了。

這種場面話，裴慶遠也早已聽得耳朵起繭。

“閻叔抬舉了，真要有這么個機會，我一定在您手下當個小卒，挑大梁不敢當，但打打下手還是沒問題的。”裴慶遠笑道。

“哈哈哈，謙虛，謙虛了吧。”閻懷旦說著，目光便轉移到了李正身上，“這位想必就是近日名聲大噪的詩圣轉世神童吧，咱這個大老粗不懂詩詞，不過外面那些讀書的，倒是對你贊不絕口呢。”

李正尷尬地笑了笑，“將軍，您就別打趣我了，說正事吧。”

閻懷旦笑出后槽牙，“果然還是年輕人對我的胃口，這種場面話我也不喜歡，但混跡官場不會這玩意可不行啊，也罷，那就開門見山，今日下毒一事，我已經查清真兇了，此人是大理寺寺丞，張二河。”

“他？”李正和裴慶遠異口同聲。

但言語之中卻并未感到有任何的驚訝。

“哦？你們知道是他？”閻懷旦一喜。

李正搖搖頭，“不曾知曉，此前裴慶遠曾告訴我，國子監的張巍雲在探查我的消息，我知道長安有不少人曾與我阿耶有仇，所以在知曉這些后，我怕被那些人算計，就選擇躲在皇宮之中。”

“后來張巍雲他們或許是在城外尋不到我，便帶人闖入弘文館，想要辱我名聲，若非有先生幫忙，恐怕我現在已是臭名昭著。”

“如果將軍所說的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是他們見辱我名聲不成，害怕我科舉之后擁有官身更難算計，故而選擇鋌而走險，在皇宮內行兇。”

閻懷旦點頭，“這么說來，作案的動機也有了，看來就是這個張二河沒錯了。”

上官婉兒放下茶杯，“既然案子沒什么問題，那閻將軍便趕緊抓人吧，莫要讓他給跑了。”

閻懷旦笑道，“哈哈哈，上官姑娘放心，我閻懷旦要抓的人，就算他逃離長安，我也把他給逮回來。”

“時辰不早了，我就不叨擾三位，都回去歇息吧。”

上官婉兒起身叉手，“多謝將軍。”

李正二人也起身行禮，跟在上官婉兒身后，緩緩走出將軍府。

這么順利嗎？

李正皺眉沉思！

他總感覺有點不對勁！

就在這時，一個金吾衛帶著一個身著白衣的老者來到了左右衛府，老者手里提著一個箱子，看上去似乎是個大夫。

“那是……”李正好奇地問。

“哦，城外的大夫，那個被我們抓到的鉤盾署典事痛暈過去了，我怕這家伙死無對證。”跟在身后的閻懷旦笑道。

“鉤盾署典事……將軍，就是他供出大理寺寺丞的？”李正道。

“嗯，沒錯，起初他還不肯招，被我嚴刑拷打了兩次才終于扛不住招了，對了，他還報了一大堆名單，都是跟你有仇的，你如果需要這份名單我可以給你。”

“不過暫且還不能隨便動他們，動靜大了不太好，等日后有機會再收拾他們也不遲。”閻懷旦笑道。

看來這位閻將軍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也是，真要鬧大，上面知道了皇宮下毒之事，不管這位閻將軍處理的如何，都會是個污點。

“我明白將軍的意思，您放心吧。”李正道。

“如此甚好。”閻懷旦道。

出了左右衛府，在金吾衛的帶領下，李正三人也終于是回到了弘文館。

月色之下，上官婉兒走在前列，李正和裴慶遠并肩而行。

忽然，前面的上官婉兒停下了腳步，轉身與李正二人對視。

二人旋即剎車，一臉疑惑地看著上官婉兒，都搞不清楚她為何會突然停下腳步。

“是不是覺得有什么問題？”上官婉兒突然問。

“啊？”李正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就，就是覺得太順利，總感覺不應該是這樣……”

自己從來長安城的第一天就在提防一些人，直到張巍雲打探自己的消息，他才更為謹慎。

原本李正以為自己要等有了官身，才能對他們進行一些反擊，可還沒等他出力，仇人中官位最高的，竟然就這么輕易地被終結了。

是自己把敵人想的過于強大了，還是又有人在背后挖坑？

“順利莫非不好？有些事并沒有那么多的曲折，不管如何，今日下毒的只能是大理寺寺丞張二河。”上官婉兒肅然道。

“先生說的是，可能是我多心了吧。”李正道。

“回去之后，莫要再與他人提及此事，知道嗎？”上官婉兒道。

“喏。”李正應聲。

上官婉兒凝視了李正兩眼，便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裴慶遠這才小聲道，“上官先生這是干嘛，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嚴肅？”

李正邊走邊說，“那個閻將軍之所以把你我叫去，其實就是想要堵住你我的嘴，讓我們不要就此事繼續聲張，而他，也會幫我除掉大理寺寺丞。”

“其實這個鉤盾署典事根本就不在你給的名單之中，他與我并無仇怨，想來也沒必要幫著那個張二河干殺頭的事，我都能想到，你覺得這個閻將軍會看不出來？”

“但他要的就是順利，他不希望這個事再橫生枝節，上官先生也看出來了，所以她讓我什么都別想，什么也別提。”

裴慶遠明白了，“我看這上官先生跟那個閻將軍八成是一伙的，都想息事寧人。”

李正笑道，“也不盡然。”

裴慶遠問，“你怎么知道？”

李正抬頭看向夜空，“或許是擔心我自找麻煩吧。”

裴慶遠白了他一眼，“你這叫自作多情。”

李正笑了笑，不予辯解。

他長出一口氣，暗自苦笑。

可就算我不自找麻煩，麻煩也會上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