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秘旨，陳公公并未當著王珞珈的面宣讀。

楊曉看了一遍之后，便將圣旨還給陳公公。

這只是來自隋煬帝的“通知”，告訴楊曉朝廷的人事安排，而非正式任命。

“告身要明天早朝議定后，再送至公子這里。”陳公公道。

“告身”就是朝廷頒發的任命書、委任狀。

楊曉點頭，缺個程序，所以今天他還不能上路，得明早拿到“告身”后才能出發，這樣到了長安之后，屈突通才會知道，應以何規格接待楊曉。

王珞珈冰雪聰明，猜到了大概，待陳公公走后，輕聲問道：“公子是要出門嘛？”

“嗯，去一趟大興，大概半個月后回來。”

“何人陪同？”

“來六郎。”

王珞珈低眉淺笑：“有六郎姐姐陪同，珞珈便放心了。”

朝廷在江都的“貴族朋友圈”不大，像楊靈兒、來整、王珞珈這些年齡相仿的小姐妹們，平時素有來往，相互間都很熟悉。

楊曉看了看初升的太陽：“珞珈，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中午不用給我送飯了。”

王珞珈知道楊曉忙，不會去做討人嫌的事兒，應了一聲，立即收拾食盒。

“怎么這次不生氣了？”楊曉問。

“因為知道公子是真的忙，并不是嫌棄珞珈的飯菜。”王珞珈雖然臉上掛著笑意，但眼神中多少還是有些失落，畢竟，她昨晚就已經把今天楊曉一日三餐的菜譜給搞好了。

楊曉沒吱聲，只是笑著幫珞珈一起收拾，待收拾完食盒，送珞珈到門口的時候，楊曉才說：“中午你家吃什么？”

“啊？不知道。”

“中午我應該會到府上拜訪令尊大人，商談江都防務。”楊曉道，不是他想主動接近王珞珈，本來的計劃便是如此。

“真噠！那中午，珞珈主廚！”王珞珈興奮道。

楊曉點頭：“嗯，回頭見吧。”

王珞珈走出幾步，又轉身回來，靦腆道：“公子可否……再賜一首長短句？前日的那首‘雨霖鈴’，珞珈甚是喜歡呢……”

“可以。”這對楊曉而言，手到擒來。

他回到房中，隨便寫了一首，吹干墨跡，出來送給王珞珈。

“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王珞珈朗誦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小臉通紅，以為這是楊曉給她寫的暫別小情詩。

從揚州到長安，正好是“千里”。

遙想幾日之后，相隔千里之外，兩人一起看當空明月，彼此想念，好浪漫喔……

“多謝楊公子深情厚誼。”王珞珈抿嘴偷笑，不敢再看楊曉的眼睛，將“水調歌頭”收好，立即翻身上了小馬，噠噠噠地跑走了。

楊曉給辟水金睛獸飲了水，騎馬去船塢，查看戰船建造情況。

船塢在長江上游一處深水港，距離江都城較遠，楊曉問明路徑，騎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到那邊。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竇彥這個理工男，本身就對造船很感興趣，這回，又是建造史無前例的優良戰艦，愈加上心，這兩天他甚至向工部尚書請假，連朝會都不去了，吃住都在船塢碼頭這邊，全身心督造。

楊曉視察了戰船建造進度，果然比想象中要慢一些，七天之內不可能完工。

楊曉告訴竇彥，蕭皇后已經寬限了日期，讓竇侍郎不要著急，一定要保障質量。

因為船的動力，是32頭毛驢或者騾子（一共八個轉子，每個轉子有四個驢位），外加16個士兵的輔助工位（平時不需要人力，特殊情況才會上人，可增加艦船的瞬時爆發力，用于戰艦的追擊或者逃跑）。

這么大的拉力，一旦傳動部件不結實，將瞬間斷裂，戰船失去動力，僅靠甲板上方的風帆，就沒有速度優勢了，內陸河道風力很小，和海上沒法比。

隔壁就是船塢的鑄造廠，螺旋槳、變速齒輪等工藝比較復雜，模具還沒造完，傳動軸和大炮的模具已經完成了，楊曉重點視察了一下大炮模具，讓鐵匠把模具表面的砂進一步磨細，盡量把大炮的內壁造的平滑規整些，以免發射炮彈時漏氣。

視察完畢，楊曉比較滿意，心情不錯，原路返回江都城，等到了城里，已經快中午了。

頭一次去王珞珈家，不能空手，楊曉去集市分別給王世充夫婦以及珞珈購買了一份小禮物，沒花多少錢——主要是沒啥錢了，爺爺給的巨額零花錢，先前都購買了火藥原料。

到了江都太守府，沒想到王世充在門口，正躬身候著，王太守的眼線遍布全城，楊曉進入白虎門不久，王世充便知道了消息。

楊曉看到王世充的衣著，很是驚訝：這家伙瘋了么！大庭廣眾之下，居然敢穿龍袍！

古代衣著的樣式和顏色都很講究，別說是龍袍，就連黃色，都是帝王專屬之顏色，臣下和民間都不許使用！

當年，不是，幾百年后，趙匡胤只是被批了一件黃色袍子，就“不得不”造反了。

王世充倒好，不僅穿的是黃色袍子，袍子上面，還繡著龍紋！

這要是傳到隋煬帝耳朵里，非得將他夷滅九族不可！

王世充死了倒是無所謂，珞珈受這個便宜爹連累了豈不可惜？

長那么漂亮，做飯還挺好吃！

想到這里，楊曉不由得心頭一緊，情緒劇烈波動之下，眼前忽然一亮，系統竟自動彈出來了一個對話框，噠噠噠地傳輸給楊曉一則關于古代龍袍的信息。

原來，隋朝比較開明，黃色的袍子，并非皇帝專屬，誰都可以穿，隋文帝楊堅最喜歡杏黃色的衣服，從他開始，后面的隋唐五代，乃至宋元明清，皇帝穿黃色龍袍，便成了不成文的規定，可李淵小心眼兒，覺得憑啥我穿黃的，官員、百姓也穿黃的？便規定：只有皇帝才能穿黃色龍袍。

而袍子上繡龍，則一直有講究，普通的官員、老百姓當然不可以穿龍袍——什么顏色都不行，只有皇帝、親王、郡王以及國公爵位以上的人才可以穿龍袍，可以這么理解：龍袍是隋朝高階貴族專屬的正裝禮服。

王世充剛剛被封鄭國公，達到門檻標準，就趕緊命人織了一件黃色龍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