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明白了，張芝壽臣會秘密關(guān)押起來……”

竇詩源也是頗有才智之人，林北一番話幾乎已經(jīng)點名了。自然沒有不懂得道理，當(dāng)下說道。

林北點點頭，提起另一件事。

“既然愛卿回來了，不如隨朕巡視五城兵馬司。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改進的，和朕探討探討，如何？”

竇詩源自無不可。

當(dāng)下，林北吩咐玉兒傳令五城兵馬司，讓他們集合麾下兵丁在城郊御林軍校場，皇帝檢閱。

林北和竇詩源等了大概半個時辰，這才從皇宮出發(fā)。等到達御林軍校場，已經(jīng)過去將近一個時辰了。

可是林北到達之時，校場上還是空蕩蕩，一個五城兵馬司人馬都沒有。

聞訊趕來的張良，臉色難看道:

“這些兵馬司的廢物，一個時辰了居然一個人都還沒來。讓末將親自派人前去，催促他們。”

林北面上無喜無悲，淡淡道:

“愛卿不必著急，朕今天就要看看，五城兵馬司的人馬到底是個什么水平。不要催，讓他們自己來。”

又過去半個時辰，才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有各城兵馬司小將，帶著麾下人馬開始到達校場。

直到整整距離林北下令開始，兩個時辰。兵馬司將士才大致到齊。

正所謂，人一過萬無邊無際。五城兵馬司按照標(biāo)準(zhǔn)，麾下人馬將近四萬人，可此時大致估計不到三萬。

即便如此，此時校場上，也已經(jīng)是烏泱決人山人海。

只是林北仔細一看，便見這些人大多都是老弱。青壯不到四分之一，而且還個個干瘦如柴，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

五城兵馬司，中、東、南、西、北，五個衙門。每個衙門四名副指揮使，除了北城兵馬司，當(dāng)初追隨曹連作亂的三個之外。

此時合計十七名副指揮使，齊聚林北腳下跪道:“末將參見陛下!”

林北面色冷漠，也不叫他們平身。直接指著其中一人問道:“你是哪個衙門的?”

“回陛下!“那人四十上下，穿著一身華麗鎧甲，恭敬道:“末將齊歌，西城兵馬司副指揮使。”

林北接著問道:“西城兵馬司，定員有多少?眼下集合有多少?可全部到齊?“

林北這一問，齊歌頓時冷汗如雨。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張良早就等的不耐煩，要是他麾下御林軍表現(xiàn)成這樣，早就被他下令軍法處置了。

現(xiàn)在見齊歌支支吾吾，頓時惱怒起來，語氣嚴(yán)厲的呵斥道:“陛下問你話，你耳朵聾了沒聽見嗎!”

齊歌只是靠著祖上，是跟隨太祖開國有功，而世襲的北洋侯，才坐上西城兵馬司副指揮使。

被張良這樣的沙場宿將一喝，登時腦子就亂了，連忙答道:“西……西城兵馬司，與御林軍定員相同，八千人。現(xiàn)已到齊，實……實到六千。”

林北頓時了然，少的那兩千，自然是被西城兵馬司上下將領(lǐng)，吃了空餉。

林北對此并不意外，成國公李希吃的更狠。倒不是說五城兵馬司的將領(lǐng)們，良心發(fā)現(xiàn)不敢吃的太狠。

只是相對負責(zé)保衛(wèi)皇宮的御林軍來說，五城兵馬司還要負責(zé)京師防務(wù)，以及地面治安。實打?qū)嵉男枰敲炊嗟娜耸帧?

不然的話，不會比李希吃的空餉少。

張良、竇詩源自然也明白少了兩千是怎么回事。張良正要責(zé)罵，卻被林北阻止。

只見林北挨個問過去，五城的人員空額大多和西城差不多。都是定員八千，實際只有六千左右。

眾人都是臉色難看，林北卻不以為意。大陳朝的這班勛貴要是不吃空餉，他反倒要奇怪了。

當(dāng)下也不呵斥，直接縱馬走到陣列前，指著一個衣甲破爛的老頭，問道:“老人家月俸多少，可夠養(yǎng)活一家老小?”

那老頭見皇帝問話，嚇得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林北眉頭一皺，倒也沒有怪罪。

反倒是老頭身邊一個年輕人，急忙跟著跪下，道:

“陛下恕罪，家父年紀(jì)大了口角不利索。”

林北微微驚奇，“他是你爹?“

“是!”

“那你來回答吧!”林北不以為意。

“這……”年輕人似乎有些顧忌的望了望，林北身后的兵馬司將領(lǐng)。

林北發(fā)覺，轉(zhuǎn)頭讓那十七個副指揮使走得遠遠的，這才問道:

“說罷，朕保你無事。反之，若是欺君你知道是什么罪過。”

年輕人雖然也是面黃肌瘦，但是眼神堅毅，見自家指揮使走遠了。一咬牙，恨恨道:

“五城兵馬司普通士卒，一月餉銀原本是一兩八錢。雖然不多，但是養(yǎng)活一家三口還是足夠的。”

“可是后來就變成了一兩，雖然吃緊但也可溫飽。可即便是這一兩銀子，上官也常常克扣拖延。最后拿到手的不過八錢，有時甚至不到五錢銀子。”

“這點銀子，就是養(yǎng)活小人自己，也是勉勉強強。家父原本不是五城兵馬司兵丁，只因小人養(yǎng)不活一家，這才在天命之年還要參軍，幫襯小人養(yǎng)妻活兒。”

“小人真是無用，老爹養(yǎng)我這般大，小人非但不能奉養(yǎng)其天年。還要家父跟著，吃這行伍之苦，真是愧為人子。”

說罷，年輕人已是泣不成聲。

林北聽的怒火中燒，原本五城兵馬司吃空餉只吃了四分之一，相較原先的御林軍來說可以說是不錯了。

只是林北沒想到，五城兵馬司空餉沒能吃飽，竟然開始克扣軍餉。

而且最多的時候，克扣比例竟然高達三分之二還多。士兵們養(yǎng)活自己都難，都逼得六十歲老人不得不參軍貼補。

試問，京師要是真的遭遇外敵。一群吃不飽穿不暖，且仇恨朝廷的老弱病殘，會真心抵御外敵嘛?

這簡直是在挖大陳朝統(tǒng)治的根，挖他林北江山的根。

林北頓時怒不可遏，語氣不知不覺帶上一絲惱恨，問道:“你是哪個衙門的?”

林北本意是要重處該兵馬司的副指揮使，不料年輕人和他父親會錯了意。

只以為傳聞中，暴虐成性的狗皇帝，聽了真話要處罰他們。

老頭嚇得渾身哆嗦，過了好半天才顫顫巍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