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破天荒的在天剛剛亮的時候，自然醒來，睡了一個整覺后，她的精神明顯比往日要好得多，眼睛都顯得格外的大，皮膚也格外有光澤，連駝背都沒有了。想起以往的夜里，只要孩子翻個身，她總會不自覺的醒來，可這一晚，她本該擔心孩子的時候，卻睡的格外香甜。

昨天，他們約定的是在江雪的城市見面，可一大早，江雪卻來到了古月的這個城市，而且就在他的家附近等待著。

江雪仍舊是帶了送個小孩的禮物過來的，而且，這次的禮物，要比上次的還要貴，不過到了家里，她卻沒見到他的兒子，“今天不是不用上學嗎？”

古月邊倒水邊說：“到親戚家里去了。”放下水杯的時候，他還特意說，“明天下午，我才接回來！”

他這屋里，比外面要暖和，比她那個小屋還要暖和，這才是暖氣該有的樣子。

她怕冷，可在這屋里才坐了一會兒，她便感覺非常熱，可再熱，她也只能把那件紅色格子的小棉襖穿在身上。

江雪的臉，遇熱即紅，紅的真讓人掉入她想象的那種沸熱交纏中去，而且在這屋里，很容易“大汗淋漓”。

他們見面要做什么了？

江雪努力的回想著，是自己無緣無故的要求見面的，也是自己想要發生一件事才要求見面的，現在機會來了，要不要執行呢？

“你的時間如果比較多的話，我們去爬山吧？”

“爬小華山啊？”

“嗯。我們那邊的山，沒有這邊的山陡峭，我們那邊的山，太平了。”

古月沒多想，就答應了，“行。”

可剛出門，她便問，“不會不方便吧，遇到熟人怎么辦？”

其實她要來他的城市，而不是讓他去自己的城市，就怕遇到熟人。

“朋友啊，一起爬山的人很多！”

“要不，就說是同學吧。”

“同學？”古月不太理解，他們站在一起，不太像是一路子的人。

“就說是同學吧！”

“行，走吧。”

古月的脾氣很好，可能做這種服務業的，整天面對一撥又一撥的上帝，脾氣不好難以活下去。

而且，江雪無論提什么要求，他都會答應，“你指揮，我開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最后這句，讓江雪感到非常的高興，好久，都沒人這么跟她說話了，與其說是被重視，不如說是被外人寵溺了一次。

先是爬山，接著是逛公園，有幾次，她都不需要他陪著，自個兒就能悶著頭逛上一兩個小時，這不算是打發時間，到像是打發精力，或者更確切的說是，釋放精力。

以前刷視頻的時候，每次看到簡單的舞蹈，她會忍不住跟跳幾拍，但都是躲在屋里拉上窗簾瞎跳，現在可好，帶著帽子口罩，根本沒人認得出來，索性，她就在河邊跳了一次痛快。

下午三點五十，鬧鐘響起，江雪連看都沒看，便直接關閉了。今天，她不用趕時間回去接孩子，也不用提前準備吃的東西，更不用晚上陪孩子睡覺，今天的她，是自由的，今晚的她，也會是自由的。

對于江雪沒有急著回家這件事，古月并沒有問。去賓館還是去家里，他也沒有問，只是開著車，帶著她游逛著整個城市。

十多年前，她還在這個城市里打工，每天外出，跑的非常辛苦。那時路過小華山的時候，還是因為跟同事偷懶，跑到這里來看風景了。

如果不走，也許她已經在這里扎根了。可現在呢，已經無法回頭了。

一路上，她什么話都沒說，只是規規矩矩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眼睛看著經過的每一條街，每一座樓，每一個店鋪，每一處風景還有每一個人，

她在看，也在想。不是她身邊的這個人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心亂的怦動，也不是夜晚的霓虹和鬼魅的黑幕讓她的心怦動，就只是一種安靜和喧鬧之間的氛圍，讓她時靜時動。靜的時候，她只想讓這車子一直開一直開，永遠不用停下來。靜的時候，她又想打開車門，飛奔出去，舞動腰肢，跟著街上的人一起瘋狂。

可能是這靜比動要好得多，都快十二點了，她還沒有說過任何話呢。

“你今晚...”

他只說這三個字，他們兩個都會明白的，江雪扭頭沖他笑了一下，從這笑容里，他還看不出她有一丁點疲憊。

她說：“你怎么這么有耐心啊，不擔心費油嗎？”

古月不好說什么，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費油是小事，你想轉就得轉。”

呵呵呵。兩人同時笑了起來。這種笑，是開心的，也是最舒坦的，可惜，說這話的人，應該換一個人才對。

但古月緊接著說:“我先把車停在那邊吧...”

江雪只輕輕的應了一聲，她知道，看夜景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你就一直在家看孩子？”

“嗯。想找工作，沒有合適的。太低的工作看不上，太高的夠不到，一邊抱怨日子苦，一邊強迫自己要堅強。明知道處在被人看不起的人堆里，還不肯掙扎出來，無非就是臉皮太薄，對時來運轉還抱有奢望！”

僅僅幾句話，自嘲的成分有些過于明顯，當然，她也不怕古月會笑話她，因為這樣的話，家人和親朋都是不能說的。

想到家人親朋，她又說道：“世界上，跟你最親的人是家人，可他們也是跟你最遠的一伙人，因為有些話，你跟他們說，還不如不說！”

接下來，就是江雪一個人的“演講”了，但此時，她的眼里已經有了淚花閃動，“老公跟老板一樣，再體貼再溫柔，脾氣再好，錢不到位，還是做的不夠。妻子再好，再體貼溫柔，照顧的孩子再好，一旦像我這樣過分一次，就是錯。老人呢？你可以不跟老人同住也不相處，你以為這樣持續下去會相安無事各自安好？不，有些積怨是潛在的，到時候一旦爆發，你就會說，他們不給看孩子，就是犯了天大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