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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十七. 滿月 3

三日后傍晚,賀蘭明去找了李子豪,依舊是聚仙樓八仙肘,她看著一桌飯菜竟是難以下咽。一旁李子豪也慘然一笑給她倒了一盞熱茶,給自己又添了一盅酒,一飲而盡這才道:“張云那里很難查。我數年前便已經派人去做暗樁,可這么多年了都只是在外圍做活,他的寢室和書房有府兵把手根本進不去。張云老謀深算,做的滴水不漏,這么多年了還是鐵桶一塊。”

賀蘭明喝了一口茶,想了想道:“即是如此,便將人都撤回來,不查了。”

李子豪詫異道:“為何不查了,你不是想為段鐘鳴報仇嗎?而且張云不倒,對三哥來說也是威脅。”

賀蘭明道:“你越是查的緊,張云越是警惕。當年我能將那尊佛像放在他行李中,不過是借著圍獵巡防有了空隙。如今他知道我沒死定會對他不死不休,他只會更加小心翼翼有所防備。倒不如放手,跳出局限,再想他法。”

李子豪握拳輕輕砸向桌子,“我在明堂多年,還從未遇見如張云這般攻克不了的人。”

賀蘭明無奈一笑,“若是那么好攻克,他就不是輔佐三代帝王的襄國公了。”

張云為官幾十載,宦海浮沉,什么風浪沒經歷過,也許在他眼里他們不過是一個難啃的骨頭,但對于他來說只是時間問題。只可惜這一次,賀蘭明捏緊了手中的茶盞,張云,我定要你襄國公和定遠侯府血債血償!

李子豪見她無言,抿唇瞧了瞧她的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卻比當日回鄞州時有了幾分血色,他心中放心不少,忽而一笑,“明兒,我當日真的以為你要死了,如今看著你好好坐在我面前,真的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他不敢說他當日偷偷在她府外守著,哭的歇斯底里,生生將自己的朝服都哭花了一大片,也不敢說他在那幾日故意將有關定遠侯的一應事宜拖沓不辦,就是為了氣韓子沖。可當她活下來,完完整整的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只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為她和三哥做的還不夠。

賀蘭明淺淺一笑,“我也以為這一次逃不過。”

李子豪釋然道:“我把你活下來的消息告訴三哥了,他來了信說等西境再穩定一些,他便會回來看你。”

賀蘭明想起恒覺,嘴角微微上揚,“告訴三哥,我這里一切都好,他不必為我擔心,照顧好他自己,我在鄞州等他回來。”

李子豪激動的握緊賀蘭明的手道:“明兒,你可還記得我們曾經許下的承諾,有朝一日一定要光明正大的坐在一起喝酒吃肉!”

賀蘭明伸出另一只手撫上李子豪的手背,“一定會的。”

賀蘭明回府時天色已晚,一輪滿月正懸掛在東邊半空中,明亮耀眼。她獨自一人緩緩的走在通往自己院子的回廊上,途徑當年與方奕和小蘭嬉戲的池塘時,她不禁駐足觀望,如今的池塘里蓄滿了水,還養著幾尾鯉魚。那是毓秀剛入府時高價買來的魚苗,如今早已體型肥碩。

她扶著廊下庭柱默默嘆息一聲,便又抬腳繼續向前行去,直到在自己院門外看到了寒川,她不禁有一絲恍惚。

寒川尷尬的指了指院子里,她便了然。可是如今的她已沒有情緒沒有力氣再去與他說什么真心話剖析自己,她真的累了,哪怕知道如果不是他拿出那顆珀珠救了她。可她就是不想再與他說話,甚至不想再見到他。

她曾眼睜睜的看著夜君凝自盡于眼前,更親手殺了他的姨母,親眼目睹邱林逼瘋了韓子沖的長姐,還殺了張遠輝一家。如今她對襄國公府又動了殺心,這些人都是他的親人前輩,如今他們之間橫隔著人命,橫隔著她一腔恨意,又怎會回到從前一眼相望便知對方心事的時光。

可她依舊對他心存感激,若不是他肯不計前嫌,放下過往,今日她也不會站在這里。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是收起一腔愛意,克制隱忍,他們不過是君臣,她才能好受一些,對他也是最益。

于是她猶豫片刻,推開了院子的大門。

夜君澤自知賀蘭明恢復后,便總是憂心忡忡,想去見她卻又不知該如何面對,如今的他們已不是從前那個可以開懷大笑暢所欲言的彼此,那些芥蒂深埋于心,與他而言跨不過,于她而言更是不愿提及。

可是他總是想去看看,哪怕遠遠的望上一眼,知道她恢復的不錯,他便也可放下。于是這一日入夜,他再也克制不住一腔思念趁著夜色帶著寒川偷偷出了宮,避開了眾人的視線來到賀蘭府。

夜君澤一襲月白色常服,看起來為了這次見面專門梳洗了一番,此時正坐在她院中槐樹下的石凳上,望著迎面而來的她。

而她依舊青藍色布衣,沒有任何修飾,簡簡單單卻突顯絕世的氣質,她面無表情的經過,開了房門,又默默闔上。竟是沒有要跟自己說話的任何動作和表情,甚至都不曾向他這里望一眼。

夜君澤慌亂起身來到門前,本想敲門,卻又訕訕的將手收了回去。這一刻他無言,她不見,也許是最好的結果。

他們本就不同路,這三年來的陪伴也不過恰巧兩個人的人生軌跡相互交疊在了一起,如今他們也該各歸各位做他們自己的事,而不是留戀于過去的美好與憧憬。

更何況賀蘭明昏迷前所發的毒誓言猶在耳,他心中自是知曉她要做什么。于是他長長吁了一口氣,抿著唇轉身。

月光毫無顧忌的灑下一院,他立于月色下,仰頭望了許久。

她也曾是他心頭的那一輪明月,在他寂寞無助時給他關懷,給他鼓勵,陪伴在他身邊。如今這輪明月依舊,可明月之下卻再容不下他的身影了吧。

賀蘭明蹲在門內,脊背緊靠著大門,咬著下唇望向前方的地面微微出神。眼眶里的淚,終是流了下來,所有的愛戀,到最后只在心口匯成一句,“阿澤,對不起。”

既然張云最終的目的是她,那么她又何必躲藏,讓自己關心的人替自己去死,以自己為餌不正好?他們既然想要翻弄這朝堂,鞏固自己的地位權力,那么她便看看這天下究竟是誰說了算!

夜君澤離去后的第二日,賀蘭明上書一道,辭去了兵部參事之職,自此她已是無官一身輕。沒了束縛,終日里休養在家,種花弄草,愜意逍遙,已有了與世無爭看破紅塵的架勢。

而賀蘭信也帶著一個厚厚的包裹,在這個午后登門。

包裹里放著的全是這些年他替賀蘭明打理南境生意的細則,如今也算是收獲頗豐。

賀蘭信笑瞇瞇的將所有的房契地契統統擺在她面前,道:“明兒,我粗略算了一下,這些東西總共加起來少說也有上百萬兩銀子了,涉及的產業有地產,絲綢織造,鏢局,還有珠寶金礦。這些錢,咱們這輩子都用不完。”

賀蘭明看著這些契約,淡淡微笑道:“沒想到這幾年你給咱們攢了這么多家業。阿信,你可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啊。”

賀蘭信笑著撓了撓頭,繼續道:“你若不想留在鄞州,從這里面選個你喜歡的田莊住著,也可安靜度日。”

賀蘭明拿起一張契約,看了看道:“阿信,今天叫你把這些東西拿來是想跟你說,咱們不需要這么多產業,你若是有想留下的,選一些留給你自己傍身,剩下的我都要變賣。”

賀蘭信猛然一驚,坐到賀蘭明身邊問道:“為何要賣,咱們好不容易才攢了這么些家業,賣了就成別人的了。”

賀蘭明道:“你也知道我這段日子都經歷過什么,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是身外之物,還會給我帶來麻煩。張云沒有找上你已經是萬幸,我真的害怕若是我有個萬一,會連累你。”

賀蘭信苦澀的搖搖頭道:“明兒,你別想太多。咱們有了這些錢,才能有退路。”

“可如果對方抓住這些,偽造證據說你私吞糧草怎么辦?”

賀蘭信語噎,看著一桌子的地契不知該怎么辦才好,這是他們這些年好不容易積攢的家業,若是就這么散了實在是心不甘,可賀蘭明說的對,如今張云似乎對他們依然不肯罷休,這些東西積攢的越多越是無法保證他們的安全。

賀蘭明如今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他不想她再有事。于是他只能嘆口氣道:“也罷,一切聽你的。”

之后他看著滿桌的契書,道:“這些上面寫的都是你的名字,是你的家業,你想怎么處理你自己說了算,我一分都不會動。”

賀蘭明以為賀蘭信生氣,忙道:“阿信,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為你我留個退路,少些把柄。”

賀蘭信忙道:“明兒你別誤會,我沒有生氣,你說的對,張云如今對咱們依舊有敵意,與其如此倒不如韜光養晦低調行事,不要讓他查出什么錯來針對咱們,我也不想你再有事。再說了,當年咱們能掙回來,以后咱們一樣能掙回來,又不是沒過過身無分文的日子,這點又算什么。”

賀蘭明歉意的望著賀蘭信,伸手拍著他的手背道:“阿信,還好有你在。”

賀蘭信笑了笑不再答話,而是默默的將所有的契書收了起來。賀蘭明看著賀蘭信的動作和他微微出神的目光,忽然想起當日梁燕所說的話,她抿了抿唇,道:“阿信,你在兵部糧草司也許久了,就沒給自己攢點兒家當?那可是個肥差。”

賀蘭信哂笑,“你也知道那是個肥差,所有人都盯著呢,我哪兒敢啊,更何況如今西境戰事未休,兵部主要糧草供給都是給了西境,我也不能斷了裴三哥的后路啊。”

賀蘭明了然點頭,“阿信,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不過你還是要仔細些,別被旁人鉆了空子遭人陷害。”

賀蘭信笑了笑,輕拍賀蘭明的肩頭安慰,“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心里有數,不會亂來的。”

賀蘭明望著賀蘭信真摯的目光,終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賀蘭信瞅了瞅賀蘭明,試探道:“明兒,你是聽到什么消息了嗎?”

賀蘭明搖搖頭,“不過是擔心你罷了。”

賀蘭信忙解釋道:“明兒,你也知道現在針對咱們的人朝堂之上數不勝數,那些捕風捉影的事你可千萬別當真!”

賀蘭明看著賀蘭信微笑道:“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也不必在意他人言語。”隨即賀蘭明看了看窗外景色,道:“也耽誤你好久,我這里也沒其他事了,你去忙你的吧,記得沐休的時候回來吃飯。”

賀蘭信點了點頭,起身道:“那我也不打擾你了,你久病初愈也多注意休息!”

賀蘭明起身來到屋檐下看著賀蘭信一瘸一拐的身影心中感慨,賀蘭信身上早已沒有初見時的怯懦和小心翼翼,他的眉目間顯現的皆是初登高位的意氣風發。

她心中不禁擔心,這樣的賀蘭信讓她感覺陌生。

她正出神,一旁端著藥來的李蕓依便關心道:“將軍,快回屋吧,初春的天氣寒氣重。”

賀蘭明微笑轉身回屋,李蕓依便跟了進來問道:“將軍是在擔心賀蘭大人嗎?賀蘭大人如今可是兵部的紅人,誰見了不得問一聲好。”

賀蘭明喝了藥,擦著嘴道:“是也不是,他自有他的命數,我操心再多也沒用。就怕是樹大招風,他經受不住。”

李蕓依笑笑端起空碗,道:“將軍還是要以自己身體為重。咱們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可再別操那些閑心了。”

賀蘭明笑望著李蕓依,道:“知道啦。”說罷,她心中不由長吁一口氣,她也確實沒有經歷再去想賀蘭信的處境。她需要盡快整合手中的籌碼與張云等人做最后一搏,就算憑她一己之力無法徹底搬到張云,但至少也要讓他知道她賀蘭明絕不是他們手里的軟柿子。

況且……

賀蘭明回身來到床邊,看著枕頭旁放著的李子豪傳來的消息,夜君澤已有意舉辦恩科招攬天下學子,那么這便是她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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