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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采得百花成蜜后12

吳有已經摸清阿靜的生活習慣,每天半夜她都會哭幾聲,他只要醒過來替她換尿布再喂她吃點東西,就能撐到快天亮。到時候早起準備做早飯的萱草自會幫著熱好羊奶,吃過這一頓就能撐到天光大亮,中間就是阿靜尿了哭起來,也會有石柔等人幫著照顧。

別看聽起來事情少,但光是睡覺時留一分心,對精神就是不小的損耗。也幸好阿靜夠乖,現在還處在吃吃睡睡的階段,等再長大一點怕是更難帶了。

替阿靜換好尿布,吳有又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帶孩子太累,秋天又太適合多睡,他實在抵抗不了被窩的魅力。

他本來就沒有關院門的習慣,開始照顧阿靜后,院門房門如同虛設,有時驢蛋也會往他屋里闖,就為了看阿靜。小嬰兒和狗子對驢蛋來說都算是玩具,當然得是它們聽話的時候,要是鬧起來,他也不喜歡。

孩子看世界很單純,而有些大人,經的事少讀的書也少,看世界的角度也會很狹隘。

阿常心疼自己的小女兒,卻不覺得遺棄自己的女兒甚至痛下毒手是錯的。孩子是她生的就是她的,她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怎么能說是錯。旁人聽說也頂多說她是個心狠的,卻不會覺得她有什么錯,哪怕為此鬧上公堂,官府也不會治罪。

她此刻的猶豫不是因為法理,而是作為一個母親一個人的兩難。

別說什么虎毒不食子,動物界“殺嬰食仔”多的是,連老虎也不例外。環境會逼迫它們或者他們,也許環境才是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可惜許多人都忽略了,甚至覺得自己能控制它。

話扯的有點遠。

現在擺在阿常面前的是她那苦命的本已經在世上消失的女兒,和她養大的兩個女兒和未來將會出生的兒子。本就下垂的天秤的一端,還有丈夫的愛護和婆婆的逼迫,有鄰居的閑話和爹娘的嘆息。在她猶豫的那一刻,她心下已經知道自己的選擇。

她不想直面那個選擇,甚至希望有人替她執行,或有人再次逼迫或有人出面阻止。

但她在院門外徘徊許久,除了狗子的低吼并無其他聲響。在她推門進院后,連狗子的警戒也沒有了,似乎她去了哪里要做什么,再無人過問,連冥冥中的什么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天地間安靜的像是只剩下她一個人,四周是無邊的黑暗,明明她什么都看不清,卻順利地進入了吳有的房間。

房門被推開時似乎響了一下,她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有聽到,一切都不像是真的,就像她等會兒可能會做的事。也許一切就只是一場夢,她在夢里做什么,對旁人又有什么妨礙。她對自己的孩子做什么,又與旁人何干!

站定在吳有床前,她恍惚地看向床上,在那片同樣混沌的黑暗中,她看到一雙眼睛正亮晶晶地看向她。

那是她的女兒!

阿常生下她后不曾多看她幾眼,甚至沒見過她睜眼的樣子,但她知道,現在看向她的就是她的女兒。

床上,熟睡的吳有正打著呼,她剛剛不曾注意到的呼聲似乎漸漸變得響亮,把她從似夢非夢的狀態叫醒了。

她為什么會在這兒?她到底要做什么?她怔在那里,有些喘不上氣來,目光對著阿靜的眸子無法移開。

阿靜看著她,或者說看著黑暗中模糊的輪廓。她自不會知道這輪廓屬于她的母親,也不知道她的母親出現在這兒是為了什么。

她只是湊巧醒了。

有吳有的鼾聲相伴,她不會為沒有人陪她玩哭鬧,再過一會兒,她又會重新睡著,也不會記得半夜有人來過,就像沒有人知道她曾在半夜醒來。

除了阿常!

她知道。

她的女兒正在看著她呢,哪怕很快她又睡著了,但她在看著她,那黑暗中有什么在看著她!

選擇,太難了!

“嗚~”

凄涼的哭聲從水月觀的后院傳來,哪怕哭聲的主人捂著嘴竭力掩藏,卻還是吵得石柔睡不著覺。

她走到阿常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倒是把哭的正傷心的阿常嚇了一大跳。

她回過頭,紅腫的眼睛瞇著盯了好一會兒,才認出身后的是石柔。

“觀主,小婦人吵著你了嗎?”她怯懦地問。

畢竟是在水月觀的地盤上,要是大半夜的石柔把她們趕出去,她們都沒處去。夜里的林子太危險了,她們可不敢趕夜路回白石村。

“沒有。”石柔的聲音淡淡的,卻帶著能讓人平靜下來的鎮定。

阿常的情緒好了一些,卻在聽到石柔下一句話時心頭一跳。

“我以為你會對那孩子做點什么。”

阿常抿了抿唇,不敢作答。她的確是起過那個心思,卻最終沒能下手,只能避到角落哭泣。哭自己的兩難,也哭天亮后會面對的困境。

“觀里收留的陌生人,怎會粗心大意連門都不鎖,更不會容旁人自由出入后院……”

“什么?”

阿常沒有聽懂,什么不讓人自由進入,她不但出入了,連小女兒住的屋子都進去過了。

“你既做不了狠心人,便更要當個聰明人,知道如何跟人回話。要是你學不會應付你婆婆,瞞過你的家人,就得受他們的氣。”

阿常恍然大悟,看向石柔的目光透著光亮,都顧不上哭。

“還請觀主教我!”

“這里的學問可深了,誰都不能一次學會。你先應付過這一次,將來慢慢也就會應付其他。其實做個沉默寡言說不了幾個字就只會哭的媳婦也沒什么不好,不會輕易露餡還能博旁人同情,就是廢眼睛了些。”

阿常抿唇,她倒是不怕廢眼睛,反正在許家人眼中她就是個不頂用只會哭的。可她以前也哭,也不見許阿婆對她有多好。

“其實不過是活法不同,看你是想要成你婆婆那樣潑辣刻薄的,還是木訥軟弱的。

軟弱也不是真的任人欺凌,潑辣也不可能占盡便宜,其中手段,你平常多看看多學學,總能知道幾分。”

在她還在思索時,石柔又拋了一個問題給她。

“如果你下一胎生的還是女娃,你打算怎么辦?”

阿常又是一愣,想怪石柔說話難聽,卻又怕她說的是真的。

“觀主能幫幫我嗎,讓我下一胎生個兒子?”

石柔沉默了,這事她真幫不了。

“若你生下的這個兒子是個十惡不赦的敗家子,你也要生嗎?”石柔問,見她面色一凝,怕她當了真,當即補了一句,“我是假設,并不是真的。”

如墜冰窟的阿常瞬時感覺她又活過來了。她的孩子怎么會是個壞種!幸好幸好~

“觀主,你說話還是收著些,莫學那些刻薄婦人。”阿常不由小小抱怨了一聲。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把未來的一切都押在生出兒子之上,不覺得風險太大了嗎?”

“不靠兒子,難道還要靠將來總會出嫁的女兒家?有些嫁的遠的,幾年都不能回來看父母一次,又如何靠得上。”

比如說她,她嫁到白石村后,只在年節回娘家一趟,其余時候都不好回去。

出嫁后,娘家總歸不太一樣,她要是空著手回去,娘家嫂子難免有話說;她要是多帶點東西,婆家怕是要不依。要是傳出她總想拿婆家的東西補貼娘家的話,娘家的名聲都會被帶累。

“為什么不能靠自己呢?”

“我是個沒用的,連兒子也生不出來。每天干的那些活,我干得別人也干得,又不出奇,靠我能做成什么事。”

“誰也沒讓你辦大事,你只要站穩自己的位置就行。你是許家長媳,將來許家半個當家人,就算你生的都是女兒,許家還能休了你不成。山里的漢子娶親不易,誰還能把娶進門的媳婦趕走。

再說了,孩子雖是從你肚子里鉆出來的,但生兒生女又不是你說的算,別人嘴里說要怪你的肚子不爭氣,難道你還就真這么想了?”

阿常可不就是這樣想的,不怪自己她又能怪誰,難不成還要怪她的漢子?

石柔看她的神色就知她的想法,說:“你若不把腰桿挺直了,將來又怎么護得住自己的孩子?她們今日會被棄,將來甚至有可能被賣被換就為給你心心念念的兒子娶親。你要是覺得這些都無所謂,把自己當成用來生兒子的孕母,生下來的閨女合該被當成貨物,旁人也不會來管那閑事。”

阿常動了動唇想要反駁,卻又說不上話。如果婆婆一再逼近,她的女兒的確會如石柔所說被當成貨物一般。她哪里舍得,可又沒有辦法。等到了那一天,她似乎除了哭一場,什么也做不了。

她雖是女子,但娘家爹娘一向疼愛她,哪怕她也見過村里其他人家苛待女兒,卻沒有太多感觸。若不是出嫁后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她也不至于默認把小女兒扔了。

也是爹娘將她護得太好,她的性子才軟弱了些,遇上強勢的婆婆不敢有自己的主見。

她總覺得沒有辦法,什么也不能為孩子做。可她真的沒有辦法嗎?就算現在沒有辦法,離下一個孩子、離孩子長成還有不少時間,她就想不出辦法來了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只能由她慢慢探索,石柔也想知道她會如何選。其實她的未來也許并沒有她所想的那么黑暗,那個面帶黑氣的許阿婆能不能活那么久都還是個問題。

這件事石柔自然不好透露,她還是低調些好,免得再惹出其他麻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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