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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寧王雇兇斬世子,天刀門里稱英雄(1)

  • 遷唯記
  • 雪梨蘸辣椒
  • 5226字
  • 2022-01-17 07:18:23

京都,奉城。

這座兇城高足有十五丈,城上火炬少有空缺,其域城中諸域相連。

在城頭上又見軍卒,兵器各異,或有軍卒持大鐵戟,或有軍卒持鬼頭刀,復有軍卒持流星錘,復有軍卒背硬弓持連弩………

如今這坐兇城龍盤虎踞于中州,南北貫通八百里,東西貫通千余里,乃是當今六之國中最大的都城!堪稱三州之首!

更有東瀛使臣見后撰書稱其為修羅城!

看著雄兵把關(guān),深埋鹿角,鉚釘玄鐵的城門,厲千刃點了點頭,稱贊了句好要塞,隨后出示鎮(zhèn)南王令,在一眾軍士恭敬行禮下縱馬信步入城。

一眾軍士看著面前走過的老人,眼睛里閃著火熱,如同見到了信仰一般!

十八騎破萬人救主!八年一統(tǒng)八國十候!八千輕騎敢沖殺兩萬重甲,這老人的故事早就在軍中流傳,在每位軍人眼里,他乃是世上當之無愧的戰(zhàn)神兵仙!

厲千刃坐在高頭大馬上,看著來往間人聲鼎沸,商戶叫賣有來有往,好不熱鬧。

放眼世間之繁華,厲千刃不由得挺了挺腰桿,心中頗為自傲。

馬踏戎裝,為的就是千秋萬代,盛世太平!

同他這八尺八“秋震”上刻的一樣。

日月星河,天下太平!

這八個字是一代人的夢想,更是一代人的執(zhí)著!

“吁”

正感慨著眼前繁華,厲千刃馬頭忽然被人拽住。

“呀呵?”

厲千刃從來沒想過在這大梁十六洲里除了梁老二,竟然還有別人敢拽停他的烏雅。

“你,知道我是誰么?”

厲千刃騎在馬上微微俯身,看著面前拽著烏雅嚼頭的青澀眼睛。

“我管你是誰!皇城神道不可騎馬!這是規(guī)矩!”

年輕都衛(wèi)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里虛的很,不經(jīng)意間攥著韁繩的手更緊了,手上凸出的關(guān)節(jié)略顯蒼白。

厲千刃看著面前同他兒子年紀一般大小的黑衣執(zhí)事,意外的父愛泛濫,翻身下馬一臉慈祥道:“好,那就依你這小子!”

這時一個看起來像是都衛(wèi)頭兒的中年漢子忙不迭的跑過來,朝著那年輕人就是正反手兩個耳刮子,邊打邊罵道:“你他媽瞎了?鎮(zhèn)南王的馬你都敢攔!”

說罷,朝著厲千刃單膝跪下,抱拳道:“王爺莫怪,這小子是第一天執(zhí)事,得罪之處望王爺海涵!”

說罷又恐誠意不夠,改單膝為雙膝,又往低處俯了俯身子,低了低頭。

看著略帶青澀的年輕人滿臉慌亂,厲千刃用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跡拍了拍他肩膀道:“講規(guī)矩,是好事。這樣吧,我的馬你來牽。”

末了又往地上扔了二十量銀票道:“買酒去!不許為難這孩子!”

“謝王爺!”

厲千刃扶住要下跪的年輕執(zhí)事,把韁繩往他手里一塞,看著他紅紅的眼圈笑著嗔道:“沒出息!”

說罷一甩袖袍,復手前行。

守護皇宮的神道長九百又九十九米,取九九之數(shù)乃是為了彰顯帝王的九五之尊。

千米神道,盡是漢白玉鋪地,神道兩側(cè)每三十步便有一丈許白玉柱,柱上雕龍刻鳳自然不必多說。

“小子,你在哪當差?”

厲千刃開口問道。

“回王爺,小人在九門當差。”

“九門?”

厲千刃停下腳步,滿臉詫異。

這九門乃是亡國之起始,梁朝之前的齊國就是因為九門提督被人蠱惑,子時大開九門,當夜亡國,按理來說,這犯忌諱的事兒梁處積應該看的極重才是。

“是的王爺。”

年輕都衛(wèi)微微頷首繼續(xù)道:“原本是六門,可當今國師說六對應離卦,屬火,當今圣上乃是金龍,火煉金,恐圣上龍體微恙。于是改成九門,應兌卦,屬金,乃是金金相扶之意,意在大梁昌盛。”

“哦~”

老王爺面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輕笑一聲,一揚手道:“走吧。”

看著百余步一個暗哨,每一刻鐘不起眼的地方就閃一道金影,厲千刃苦笑一聲,心道:“梁老二啊梁老二,這帝位當真就那么好坐?看看你現(xiàn)在這戒心,皇宮外千米方圓盡是白玉鋪地,力求無絲毫遮擋。六門又做九門,又是在暗示什么?五步一崗,百步一哨。可謂是防我防到了骨子里!如今我來了,你又能怎樣?”

盯著金鑾殿的方向,厲千刃無奈的搖了搖頭,一聲嘆息后叫住年輕都衛(wèi)。利落地翻身上馬問道:“小子,國師府在哪?”

都衛(wèi)聞言一指宮內(nèi)金頂佛塔道:“那塔處的凈國寺便是。”

駕!

金鑾殿內(nèi),金甲斥候奉旨一刻鐘一報。

“稟王上,鎮(zhèn)南王已踏上神道!”

“稟王上,鎮(zhèn)南王身邊只跟著一個都衛(wèi)!”

“稟王上……”

龍椅上,一個身材消瘦,面容枯槁,頭發(fā)蓬亂的中年男人面帶陰郁的靠著椅背,蒼白消瘦的手指指尖一下一下的敲著龍椅扶手。

當他聽到厲千刃已經(jīng)去了國師府的消息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隨后沙啞聲音道:“口喻,影衛(wèi)往,異動即報。”

“是!”

揮手打發(fā)了大殿內(nèi)一眾宦官護衛(wèi),中年人猛地從龍椅上站起來,面朝龍椅跪在地上道:“王上恕罪!”

隨著硬鞋底敲在石磚上的清脆聲響,自龍椅背后屏風里轉(zhuǎn)出一人。

那人身著金甲,金盔上盤踞一條猙獰的五爪金龍,胸甲一猙獰兇獸齜牙咧嘴,竟是梼杌!腰挎一把四尺金柄玉鞘寶劍。

在看面容,竟和地上跪著的中年人有十分相似!

“影,見到厲千刃知道如何吧?”

金甲人一開口,有如九幽寒意撲面而來。地上人緊忙叩首道:“一切明了!”

“很好。”

金甲人轉(zhuǎn)身離去,一身金甲竟未發(fā)出半點聲音!

觀其修為,已然宗師三品有余!氣息吞吐間,皇宮內(nèi)外言語聲響盡在掌握!

“厲老大啊厲老大,多年不見…”

金甲人陰惻惻一笑,眼中盡是殘忍。

凈國寺,金頂開元塔。

老國師一指嘴暗示厲千刃慎言,隨后恭敬道:“不知鎮(zhèn)南王王駕,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厲千刃會意,笑罵道:“老禿驢,你可別給老子玩兒文縐縐那一套,當年你一個人的毒計可是屠盡萬馬千軍啊!哈哈哈哈。”

看著老和尚面帶慚愧,雙手合十唱了句佛號,厲千刃一攬老和尚肩膀道:“今天晚上老子就住在你這兒,不要酒肉,就一點,你得陪我我下棋下到天亮!”

老和尚聞言連忙擺手道:“恐有不便啊。”

看厲千刃朝自己瞪眼睛,老和尚也急了,叉著腰道:“你個厲蠻子,你他娘別給臉不要臉!就你那臭棋簍子誰愿意陪你玩兒!”

罵完了老和尚急忙雙手合十,語氣誠懇,面帶慚愧道:“罪過,罪過…”

“你個老禿驢!”

………

一時間,眾僧眾看著德高望重的國師同這個滿嘴腌臜,臭名昭著的屠夫勾肩搭背,互相詆毀的樣子無不震驚!

一些道行稍高的比丘雙手合十,面帶誠懇低聲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至于另一些道心不堅定的,收拾行囊,帶好文書,自去看一看世間那繁華………

雷州。

街上行人有意無意的躲避著那看起來打扮怪異的一老一少。

那老的背著一口大鍋,腰上別著一長一短兩桿大勺。花白的頭發(fā)隨著的挽著半個發(fā)髻,另一半就那么散著。走路跛腳外八不說,時不時還扣扣耳朵撓撓屁股,哪個小娘子要盯著他看久了保不齊他就會湊上前去,擠眉弄眼的賤兮兮問上一句“看我家少爺呢?”

至于那小的看起來二十左右的年紀,臉上衣服上都是灰塵,長得倒是五官端正,可他背后背著劍,腰上挎著雙刀,胸前衣服漏洞隱隱有血跡,只怕是個流寇。

韻南酒樓里,小二兒滿臉堆笑在門口送走兩位客人,末了還不忘叫道:“爺您慢走,敢明兒還來啊!”

一躬到地,再抬頭遠處一老一少兩個怪人正走在街上,小二隱約瞧見那老的朝著瞥了一眼,連忙逃也似的鉆回酒樓,心中祈禱:“老天保佑,千萬不要讓這伙人進來啊!”

聽老王肚子咕嚕了兩聲,厲若海的也附和著。

老王一拍厲若海道:“少爺,就內(nèi)家韻南吧!”

看著老王滿臉期待,厲若海語氣平淡道:“走。”

老王見此吃飯的興致便沒了一半,自打少奶奶死了少爺就沒在笑過。

嘆了口氣,老王心道:“或許再找一個就好了!”

余光瞟見老王一雙老眼如同色魔一般看著過往的一個個大姑娘,厲若海嘆了口氣,心道:“縱是鐵樹也要開花,連老王這般年紀也動了春心,蓮兒啊蓮兒,你我終是有緣無分,注定難成眷屬!”

內(nèi)心惆悵間,二人已是踏進酒樓內(nèi)。

小二一看心中甭提有多苦,暗道:“老天爺啊,要是能躲過這一劫,我再也不偷懶老板娘洗澡了!”

撞著膽子,小二一臉假笑道:“二位爺,吃點兒什么?”

小二心中打定主意,如果這二位要是沒錢結(jié)賬自己就給墊上,大不了自認倒霉,有機會走點假賬,只求不殺人放火便好!

怎料厲若海張口道:“雅間,招牌菜盡管來。”

聞言小二心中一聲哀嚎:“無良老板做的孽怎么就落在我身上了?我也不過就是藏了幾次賞錢罷了。

吩咐廚房準備后,小二站在一邊內(nèi)心祈禱道:“倘若這次平安無事,我定月月十齋日吃素念佛!求天老爺憐憫則個!”

不多時,飯菜備好。厲若海看著小二貼心端來的一盆溫水思緒不禁又回到了三里坡。

小二,酒樓,熱水,衣服……

不知怎么厲若海紅了眼眶。

避著老王摸了下眼睛,厲若海招呼道:“小二哥,麻煩則個,兩套衣服,干凈得體便好。余下的做賞銀。”

小二目瞪口呆的接過百量銀票,看著面前的青年人朝著自己抱拳鞠躬,心中那團火熱,燒的他眼眶通紅,就連雙手都有些顫抖。

“哎!”

千頭萬緒,千言萬語只做這一聲。

走出門,曬著溫暖的太陽,二十多歲的小二做了十七八年小二,由衷的感慨了一句:“被人尊重,真好!”

寧王府。

寧王端坐在睡塌上,手里捻著一串駝骨念珠,眼觀鼻鼻觀口口觀音,面帶虔誠,嘴里一字一句的念著:“太乙救苦救難天尊…”,桌上茶杯里冒著熱氣,一道平鋪開的密令上只有一句話:“擊殺厲若海,不擇手段!”

忽地,房門被人從外推開,呼吸間跨進來一人,那人一身玄色衣袍,胸肩處暗金線勾勒條盤身兇蛇。腰扎一條虎頭鉚金帶,一口長三尺八寸碧落劍,劍頭朝下挎在腰間。

再看長相,白凈面皮,劍眉星目,唇薄似紙,確實鷹鉤尖鼻,回首間狼顧鷹視好不陰詭!打眼一瞧便知此人定是薄情寡義野心極大之人!

寧王停下捻珠動作,微閉的雙目慢慢睜開,一開口竟是一片淡然

“封兒,不是告訴你為父課業(yè)時不得打擾么?”

玄衣年輕人不情愿跪下道:“孩兒知錯,望父親恕罪。”

看著年輕人叩首,寧王繼續(xù)一片淡然道:“我兒自幼便知禮,想必一定是有要事,說吧。”

“父王!厲若海已經(jīng)到雷州了!”

年輕人激動的站起身,狂熱的目光對上父親如同古井一般的目光,梁封只覺一股寒氣自心底升起,先前的激動狂熱竟煙消云散。

平復心情后,梁封重新跪好,語氣誠懇道:“請父王下令,容孩兒擊殺厲若海!”

“退下。”

“父王!”

“退下。”

“是。”

年輕人不滿的退出房間,被父親盯過的身體依舊打心眼里發(fā)冷。

回頭看了一眼,梁封心道:“父親的境界竟已到了如此地步,想必是快摸到修士的門檻了,我也得抓緊了!”

聽著腳步漸行漸遠,寧王開口道:“趙仙師,您覺得如何?”

言畢,自屋內(nèi)起了陣旋風,寧王應風閉目。

旋風過后,趙玄一身灰袍站在原地,手捏指決道:“王爺世子,自是大才,厲若海紈绔成名,何不歷練世子一二?”

“就依仙師。”

寧王敲擊塌首三下道:“傳令,允世子。”

韻南酒樓里,厲若海換上一席質(zhì)地細膩的白袍滿意的點了點頭,老王看著自己一身素凈黑袍,洗了把臉好好扎了頭發(fā),再背上鍋竟然有了幾分一代名廚的感覺。

“嘿嘿,少爺…”

看著傻笑的老王,厲若海無語道:“我說老王,王大師!你能不能有點樣子!總是一臉猥瑣在街上看大姑娘,要么就是看著我嘿嘿傻笑,咱能不能有點正事兒!”

老王欲言又止,只好朝著厲若海傻笑兩聲道:“嘿嘿,知道了少爺,嘿嘿。”

厲若海無語的白了他一眼,又叫來小二道:“麻煩小二哥定一家客棧,一間房,兩套新燙新漿的鋪蓋。”

給了錢厲若海自去街上閑逛。

二人一路行至菜市口,只見菜市口堆著人,不斷朝前擠著,厲若海見狀攔下一漢子問道:“叨擾大哥,敢問前面發(fā)生何事,為何大家爭搶著上前?”

那漢子不愿多費口舌,簡明道:“菜市口處斬死囚。”說罷又朝著前面開始玩兒了命的擠。嘴里還嚷嚷著:“給我留個空,給我留個空。”

厲若海聞言面色沉重,看了看老王似有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隨著一聲“斬!”

劊子手手起刀落,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落地,周遭圍觀者皆是“吁”了一聲,婦孺瞇了眼睛向后躲閃,漢子們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好像如此便能展示他們的陽剛血性。

砍完了頭人群一哄而散,老王頭兒難得正經(jīng),低聲嘆道:“沒上過戰(zhàn)場,未經(jīng)歷生死關(guān)頭怎能知道性命可貴,一群愚民找刺激竟如此,可悲!可悲!”

厲若海一臉詫異的看著老王頭,他憋了半天表達不出來的話竟被這老頭兒三兩句說清楚了。

看著厲若海若有所思,老王頭苦笑道:“少爺,老王年輕時經(jīng)歷過動亂,這腿就是那時候受箭傷跛的,我最知道戰(zhàn)爭的殘酷了,受苦的是百姓啊……”

老王頭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追憶,褶皺的臉又蒼老了幾分。

看著面前初入江湖的年輕人,老王頭兒認真說到:“少爺,江湖里不光是打打殺殺,這里可滿是智慧啊!”

末了,老王頭又補了一句:“少爺,人與人中雖有算計但依舊有真情在。”

看著厲若海仿佛譏笑的表情,老王頭兒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么,終究是神情落寞地又咽了回去。

生于世家又怎能求人間處處有真情?但求心中有一方凈土罷了。

二人言語間,自法場外竄上來兩個道士打扮的漢子,其中一小個子從腰間掏出個桿子,一端插進胸腔,一端插進頭顱。另一人用長符纏在連好尸體的頸部,一陣比比劃劃,竟是一個抬腳一個抬肩,將那死囚抬了下去。

厲若海見的新奇,忙攔住一路過老者問道:“老丈,那是如何?”

老人瞥了一眼法場,呸了句晦氣,語氣不善道:“趕尸的。”說罷便直奔柳樹下,折了兩支柳條抽打雙肩,又用柳葉揉了眼睛。

“趕尸?”

厲若海對此頗有耳聞。

趕尸便是將客死他鄉(xiāng)的尸體“趕”回家鄉(xiāng)落葉歸根,可這趕尸一脈對所“趕”尸體也有要求。

一不趕橫死,二不趕病死,這第三就是不敢身首異處之人。

想到這,厲若海捅了老王一下,小聲道:“有點兒意思,跟上去看看。”

有道是:

雷州城殺機暗布,

厲世子命中映劫。

法場頭騙師行法,

燕軍里再添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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