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師徒戰
- 射雕之緣起全真
- 隨心一粟
- 3536字
- 2022-05-29 00:59:44
“莫愁姐姐,你醒啦!”悠悠醒轉之際,李莫愁耳畔傳來黃蓉帶著幾分欣喜的聲音。睜眼四顧,她發覺自己已躺在赤霞莊的臥榻之上,守候在旁的正是那聰慧伶俐的黃衫少女。
“蓉妹妹……”李莫愁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涌的心緒,只覺喉間一片澀然,“你細細講與我聽,究竟……發生了何事?展大哥……他如何了?”語氣雖竭力平靜,眼底深處那點星火般的希冀與恐懼交織,卻如何也掩藏不住。
見李莫愁情緒稍定,黃蓉便將數月來的波折磨難,一一道來。從桃花島啟程,黃藥師那艘殉情的大船終在海中斷裂沉沒,引來了洪荒巨獸般的巨齒鯊……講到展辰為救郭靖,悍然獨斗巨鯊,最終被其拖入深海,李莫愁的指節已微微發白。
郭靖三人僥幸攀上西毒歐陽鋒的大船,暫脫了魚腹之危。然則失去了展辰這變數的干預,天意仿佛鐵了心要將故事扳回原有軌跡。先是周伯通與歐陽鋒打賭落敗,跳海遁走;后是洪七公與歐陽鋒一場驚天動地的死斗,兩人就武功而論雖是不分勝負,但洪七公遭了歐陽鋒暗算,一身內力盡毀,形同廢人。
眾人隨波逐流,流落荒島。其間黃蓉智計百出,設計令歐陽克雙腿被砸斷,然歐陽鋒與郭靖不久尋至島上。一方是功力全失的北丐與功力尚淺的小輩,一方是挾恨而來的西毒,情勢岌岌可危。黃蓉憑其天縱之智,周旋于生死之間,拖了月余光景。直至設計脫困,途中又遭完顏洪烈一行攔截。千鈞一發之際,若非周伯通如天兵突降救場,三人必難逃西毒毒手。
黃蓉提及,連梁子翁與靈智上人這等本該死在中都的“遺珠”竟也茍活于世,可見江湖險惡,能闖出名頭的,總有些保命的底牌——盡管梁、靈二人遭展辰重創后,再想精進武學,已是千難萬難。
至于靈智上人“一日連戰三絕全身而退”的“壯舉”,自然是這驚險航程中一則令人哭笑不得的插曲。其人之狂妄無知,堪稱“雙雕”世界之奇葩——彼時柯鎮惡尚未創下更令人瞠目的戰績,“零智上人”可謂獨領風騷。
歷盡劫波,眾人終得返回中原。罪魁老頑童依舊沒心沒肺。洪七公武功盡廢,心頭縱有悵惘,然其生性豁達,嘗遍人間冷暖,倒也并非不能承受。只是他重傷未愈,元氣大損,全靠《九陰真經》中殘篇吊住性命,身軀卻是日漸衰弱。這位往日的蓋世豪俠,此刻唯一念想,竟非尋仇西毒,而是欲拼盡殘余歲月,再去那大宋皇宮,嘗一嘗那令人魂牽夢縈的鴛鴦五珍膾。然在此之前,他無論如何也要親赴嘉興赤霞莊,將展辰之事,面告李莫愁。
洪七公磊落一生,俯仰無愧,唯獨此回力邀展辰前往桃花島,反累其葬身魚腹。更遑論展辰是為救他親傳弟子郭靖而遭難,此事如同一根毒刺,深扎于他心頭,日夜不得安寧……
……
聽罷黃蓉的講述,李莫愁靜默良久,方幽幽一嘆,眼底卻燃起一絲決絕的光:“如此……我即刻準備出海。”
“出海?”黃蓉愕然。
“展大哥被那巨鯊帶走,”李莫愁望向窗外浩瀚煙波,語氣飄渺,“焉知他不會如周前輩那般吉人天相?或許……此刻也流落于某座荒島,正待我去尋他……”說到此處,她自己也不禁露出苦澀自嘲的微笑。這希望,渺茫得連自己都覺得可笑。
“莫愁姐姐,你……”黃蓉欲言又止。
“如何?”李莫愁轉眸看她。
“萬一……尋不到呢?”黃蓉低聲問道。
“尋不到?”李莫愁嘴角微翹,一絲近乎殘忍的冰冷在她眸中凝結,聲音平淡得令人心悸,“那……我便窮一生之力,殺盡這世間群鯊。”
……
終南山后,活死人墓。
一襲白衣的李莫愁悄然佇立于沉重冰冷的墓門前。她緩緩俯身,對著這隔絕生死的石門,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指間沾染了終年不散的苔蘚與寒意。
“師父,”她低語如訴,聲音在寂靜的幽谷中顯得格外清晰,“弟子李莫愁不孝。展大哥至今身陷汪洋,生死未卜。為人……徒兒萬不能坐視。此去東海,尋得活人便罷,若他……若他不幸身隕……弟子亦唯有隨他而去,黃泉路上做個伴。師父大恩,只好來世結草銜環相報!”
言畢叩首,李莫愁決然起身。此番拜別,便是斬斷了與這古墓最后一絲塵緣。自幼長于斯,受師恩深重,然此心已系一人,天涯海角,生死相隨。若一去不回……那便永不再回!
“莫愁!既已回山,為何連為師一面也不肯見,就要走么!”
一個熟悉而威嚴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師父!”李莫愁倏然轉身,只見那素衣婦人不知何時已立于古墓入口陰影之中。滿腹辛酸委屈驟然涌上,她再難自持,幾步搶上前去,如倦鳥歸巢般投入婦人懷中,失聲痛哭起來。
“唉!”婦人環抱著徒兒,輕撫其背,一聲長嘆中蘊著萬千憐惜與無奈,“癡兒……回來便好,回來便好……那山下的光景,想必你也已領略。人心如晦,不如……就此安心留在墓中罷!”
“不!”李莫愁猛地掙脫懷抱,淚眼婆娑卻倔強異常,“師父!弟子與展大哥早已……心有所屬!他如今身陷絕境,我必出海尋他!望師父成全!”
“嗯?”婦人聞言,眉頭倏然緊蹙,眼中閃過一絲銳芒,“莫愁,你說的,莫非便是昔日那屢次三番敗你,馬鈺座下的小道士?”
李莫愁與展辰當年古墓外的諸多“切磋”,婦人雖不問世事,卻也略有耳聞。
“正是!”李莫愁毫不遲疑。
“哼!你莫非將祖師婆婆的遺訓盡數拋卻腦后?”婦人面罩寒霜,聲音轉厲,“天下男兒,負心薄幸者十之八九!王重陽便是明證!他那全真門下,又能有什么好貨色?你何苦如此執迷不悟!”
“師父!展大哥待我一片赤誠!今他生死不明,弟子非去不可!”李莫愁一邊搖頭決絕分辯,腳下已不自覺后退數步。
“隨為師回墓!”婦人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弟子……不能!”李莫愁斬釘截鐵。
“既如此,為師只能將你‘請’回古墓了!”話音未落,婦人身影已如鬼魅般欺近,駢指如風,直點李莫愁肩背要穴!豈料李莫愁纖腰似柳,陡然一個不可思議的回旋折腰,如靈蛇驚蟄,險險避開這一指!
“莫愁?”婦人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驚異,“下山經年,你這身法……從何習得?”她武功源自林朝英,平生罕逢敵手,方才那一指看似平淡,實則快若閃電,意在出其不意制住徒兒,卻不料竟被如此精妙的身法閃過,這功夫靈動詭譎,絕非古墓一路。
“此身法……名為蛇行貍翻,亦是展大哥所授!”李莫愁急聲道。
“好!很好!”婦人怒極反笑,“那便讓為師看看,你此番下山,究竟學了多少本事!若能勝得為師一招半式,你欲出海尋人,為師絕不阻攔!否則……就乖乖隨我回墓!”
“師父恕罪!弟子得罪了!”李莫愁一咬銀牙,知道絕難善了,當即將心一橫,嬌叱一聲,身形如電掠起,搶先向師父攻去!她深知師父功力通玄,不敢存半分僥幸,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但見兩道白影在幽靜的山林間翩然起落,如驚鴻照影,姿態曼妙萬千,于無聲中暗藏凜冽殺機。兔起鶻落間,師徒二人已拆解十余招。李莫愁根基扎實,雖未習得古墓最精深的《玉女心經》與《天羅地網勢》,然《九陰真經》中那部分精要被她領悟融入,這半年多進境著實驚人,竟能與師父相斗得旗鼓相當,掌風指影密不透風。
婦人雖面上神色不動,心下卻早已掀起波瀾,實未料到這倔強徒兒竟習得如此高深武學。然終究姜是老的辣。數十招過后,婦人已大致摸清李莫愁的武功路數,招式間的銜接痕跡。她陡然變守為攻,深厚如海的內力沛然涌出,配合數十年臨敵錘煉出的精準眼光和圓融技巧,僅十數招間,便將李莫愁凌厲的攻勢悉數封死,轉而反客為主,步步緊逼,令其左支右絀。
李莫愁見久攻不下,反被師父牢牢壓制,心焦如焚,出招間破綻漸顯,更是頻頻被師父凌厲的指風勁氣所擾。
“莫愁,你的心已然亂了!”婦人沉聲斷喝,倏然一掌蕩開李莫愁雙掌,另一手化指為爪,閃電般鎖向其胸前大穴!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際,看似已是強弩之末的李莫愁,身形驟然如風中敗絮般向前一傾,竟在千鈞一發之際不可思議地揉身自婦人掌指縫隙間滑過!仿佛早已算定師父此招,順勢使出“蛇行貍翻”之秘術,險之又險地避開那致命擒拿!去勢未盡,她足尖一點地面,借力便欲施展輕功向林深處遁去!
——原來李莫愁深知功力遠遜,交手之初的強攻只是虛張聲勢,隨后故意顯露心浮氣躁,乃是為麻痹師父,營造出心慌意亂、即將落敗的假象。待師父勝券在握,真力稍懈的剎那,突施《九陰真經》中的救命奇術,圖的就是這唯一脫身的機會!
可惜,她的小伎倆如何能瞞得過看著自己長大的師父?婦人閱歷何等豐富,李莫愁的心思流轉,在她眼中幾乎洞若觀火。就在李莫愁身形乍動、自以為即將脫困的瞬間,只覺腰間一麻,全身勁力霎時如潮水般退去!
婦人竟已不知何時,宛如附骨之疽般,悄然貼至她身后!那最后一縷生機,仿佛泡沫般破滅。
“師父!”李莫愁穴道被制,急得淚如雨下,嘶聲哭喊,“求您……放我走吧!求求您了!”
“癡兒……”婦人看著懷中徒兒絕望掙扎的模樣,眼中終是流露出一絲復雜的悲憫,“你此刻心緒已亂,需得靜養。且……睡一會兒罷。”言罷,玉掌輕輕拂過李莫愁頸后昏睡穴。
李莫愁眼前一黑,滿腔的悲憤不甘瞬間被無邊黑暗吞噬,軟軟倒入婦人懷中。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婦人擁著陷入沉睡的徒兒,望著莽莽終南山色,一聲悠長的嘆息在墓道入口回蕩。她搖了搖頭,抱起李莫愁,身影緩緩融入那幽深冰冷的古墓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