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馬鈺望著崖頂的雕雛,慨然道:“白雕如此可敬,它們的后裔不可不救!”言罷,袍袖一展,身形如絮,已朝那數十丈高的懸崖攀去。那懸崖陡峭異常,近乎垂直,只見馬鈺足尖在微凸處輕點,手掌在巖縫間略一借力,身形便倏然拔升數丈。不過片刻,他已穩穩立于崖頂。這一手輕功,直看得崖下那對蒙古少年少女目瞪口呆。
很快,馬鈺帶著兩只雕雛飄然下崖,遞給那蒙古少女,又用蒙古語低聲囑咐了幾句。少女抱著小雕,喜滋滋地離去。展辰也將長劍遞還給那木訥少年。
馬鈺與展辰相視一笑,轉身欲行。那木訥少年眼見二人如此本領,登時急了,笨嘴拙舌地連聲喊著:“請等一下!請等一下!”情急之下,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馬鈺砰砰砰地磕起頭來。
“乖乖,未料郭大俠當年竟有此番情狀,真開眼界了!”展辰看著瘋狂磕頭的少年,心中訝然。誰能想到日后武功蓋世、威震江湖的北俠郭靖,年輕時會是這般模樣?至于為何確定這少年便是郭靖——一年前,丘處機已派尹志平來過鐵木真部落,見過郭靖及其六位師父,并將郭靖的基本信息帶回全真教。馬鈺與展辰來此,觀這少年所練的招式,自然一眼便認出了這位未來的射雕大俠。
此時的郭靖,雖將基礎功夫練得扎實,卻因未習正統內功,加之江南七怪武功駁雜、自身悟性稍鈍,武功實屬平平。一年前他甚至敗在尹志平手下。此刻見馬鈺、展辰身手卓絕,他自然急于求教,而這正中馬鈺下懷。
見郭靖心誠意切,馬鈺頗為滿意。指點后輩本非他所拒,只是不愿泄露行蹤,便吩咐郭靖于午夜時分攀上此崖來尋他二人。說罷,便帶著展辰飄然而去,轉眼消失在郭靖視線之外。
山崖之上,展辰望著崖下仍在苦練不輟的郭靖,好奇地問馬鈺:“師父,您竟通曉蒙古語?”
馬鈺微微一笑,不答反問:“辰兒,你覺得郭靖這孩子如何?”
“郭大俠如何?那自然是極好的。作為射雕的主角,還用說?”當然,這話只能藏在心里。展辰便依著眼前所見答道:“江南七怪教法有偏,郭靖又學不得其門。長此以往,成就恐難高遠。不過,此人肯下死功夫,一絲不茍,心性之堅毅,已勝卻許多人了。”
“不錯,”馬鈺望著郭靖,語帶惋惜,“只是這孩子資質駑鈍,著實可惜了。”
大漠的夜晚,寒風凜冽,卷起沙礫撲面。借著皎潔月光,一個身影正艱難地向山崖上攀爬,正是白日里求教的郭靖。這懸崖陡峭異常,郭靖雖筋骨強健,畢竟功夫尚淺。攀爬數十丈后,已耗盡大半氣力,再向上一步都覺千難萬難。他低頭下望,腳下漆黑一片,退路亦渺茫,一時進退維谷,不知所措。
就在此時,一條粗繩悄無聲息地自崖頂垂下,緊接著傳來展辰的聲音:“把繩子系在腰間,系緊后拽三下,我拉你上來!”
不多時,崖頂的展辰便感到繩索被有力地拽動了三下。他微一運勁,手臂沉穩發力,便將郭靖穩穩提了上來。
郭靖一上崖頂,先向展辰道了謝,轉身便要朝馬鈺跪下行拜師大禮。馬鈺卻伸手虛扶,止住他道:“你非我門下,我亦非你師。再者,你六位師父皆是當世有名的高手,本領不遜于我。是以我不便傳你武功招式,只教你些呼吸、行走、坐臥、安眠的法子。”
這些看似尋常的法門,實則是內家功夫的根基。郭靖雖不明其深意,但既蒙傳授,便懷著一顆赤誠之心,全神貫注地刻苦學習,從無半分嫌棄其粗淺之意。
看著馬鈺悉心傳授郭靖內功心法,展辰心中不禁感慨萬千。自己初學內功時,師父亦是這般教導。這雖是全真派最基礎的練氣法門,卻是玄門正宗心法,在江湖中亦屬珍貴。馬鈺只因敬佩江南七怪義薄云天,便慨然將此玄門正法傳予郭靖后人,此等胸襟與道義,放眼江湖,又有幾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