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走龍蛇地在合同上簽好了自己的大名，陳卓莫名發覺，自己與他即將供職的組織之間，似乎正發生著某種隱秘的聯系。

這難道就是奇幻小說里簽訂契約的感覺，希望它不是一份賣身契就好。

陳卓無聲調侃了一句，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來緩解那種陌生的聯系給他帶來的緊張情緒。

把出墨不那么流暢的鋼筆扣好蓋子、放在手邊，陳卓故作輕松地望向他的新上司，開玩笑般說道。

“所以，這就算完成了？不需要舉行什么儀式之類的么？”

宋老三聞言微笑搖頭。

“沒想到你還挺有幽默細胞。”

“我們是一個半官方性質的研究機構，又不是某些信奉未知存在的神秘組織，當然不需要那些不必要的儀式。”

聽說不需要舉行任何儀式，陳卓的心情明顯放松了不少。

作為一個打工仔，陳卓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極其注重所謂儀式感的老板。

他們熱衷于白天開大會，晚上作報告。

每天上班打卡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趕快上工完成工作進度或者聯系關鍵客戶。

而是把手下人都聚在一起，給別人灌輸他們自創或不知從哪剽竊來的企業文化和心靈雞湯。

這樣的工作方式簡直讓人不勝其煩，這也是為什么陳卓從之前收入還不錯的銷售崗位提桶跑路的原因。

不過，就在陳卓暗自慶幸的同時，宋老三忽然話鋒一轉道。

“那個，我必須提醒你一句，雖然你已經簽下了合同，但還需要再進行一個步驟才能正式成為我們的一員。”

不需要對方再多做解釋，陳卓看了看桌上放著的透明小盒，已經猜到了對方將要說的是什么。

“我必須把這兩枚小藥丸吃下去是吧。”

陳卓語氣平靜，用陳述而非問句的方式開口。

見宋老三鄭重地點頭，算是肯定。

陳卓也就不再猶豫，像取用零食般隨意地拿起小盒，打開蓋子，捏起那枚紅色的藥丸。

就在藥丸懸停于嘴邊即將被陳卓吞入腹中時，他卻忽然停下了動作。

望向一直盯著自己的宋老三，陳卓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

“我是該先吃這顆紅色的，還是先吃那顆藍色的？或者，兩顆一起吃？”

然而，宋老三對他的問題并未作出回答。

似乎看出了陳卓其實是在沒話找話，只是那么靜靜的看著，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喂，你不是挺愛聊天的么，這回怎么倒一句話都不說了？

暗自腹誹了一句，陳卓心中已經有了明悟。

既然對方不愿多說，那就說明，其實這兩枚藥丸其實先服哪顆效果都沒差。

既然如此，陳卓手腕一抖，就將兩顆藥丸同時丟進喉嚨，就著茶水咕嚕一口吞下。

動作麻利得像豬八戒偷吃人參果，片刻也不想讓那兩顆藥丸在嘴巴里多做停留。

至于這兩顆被宋老三稱作魔藥的神奇藥丸會不會有副作用，陳卓根本不用細想。

“因為答案幾乎是肯定的，而且副作用很可能還不小，也不知道我等會能不能頂得住。”

陳卓心中暗嘆。

雖然自己是在被深度調查和長輩的推薦的情況下，才被管理中心所接受。

但陳卓相信，能夠符合相同條件的上流人士同樣也絕不會少。

而最終組織會選擇自己這個身無長物的普通人，這就很可能意味著，同樣符合條件的上流人士們并不樂于接受這份足以讓人脫胎換骨的魔藥。

那么其中所蘊含的危險可見一斑。

那句戲文怎么說來著？

對，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陳卓思索著不知從哪看來的臺詞，大腦逐漸開始變得模糊。

不知從何時開始，陳卓忽然發覺在他的周圍，所有的聲音似乎同時消失了。

只剩下一陣連續不斷，但卻若有若無的風聲。

這聲音斷斷續續，像是荒古巨獸的呼吸，在狹小的空間中來回游蕩，似乎具有攝人心魄的魔力。

然而，此時的陳卓卻好像失去了感受恐懼的能力，絲毫沒有感到害怕。

視線反而在房間中不斷掃視，想要尋找出聲音的源頭。

不過，陳卓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已和他最初的印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白漆的墻壁變成了血色的肉塊，仿佛具有生命一樣在不斷蠕動。

水泥的地面變成了漆黑的泥潭，讓人的小腿不自覺地深陷其中。

紛亂的紙張變成了長著翅膀的蟲豸，一邊吐著臭味，一邊繞著陳卓的腦袋不停飛舞。

桌椅則變成了四條腿的怪獸，圓睜的雙眼閃著一片嗜血的赤紅。

怪獸身后，早就不見了宋才的身影，只有幾顆顏色各異的靈珠漂浮于半空。

由于意識越來越模糊，陳卓連數清那幾顆珠子的準確數量都做不到。

只好仰頭倒下，任由漆黑陰冷的沼澤將自己完全吞沒，好像情愿于此長眠，直至時間的盡頭。

就在意識即將完全消磨的時候，一陣蒼老的嗓音突然傳入陳卓的腦海。

“你終于來了——”

這聲音飄忽異常，仿佛是跨過了萬里之遙，但又極其清楚，好像說話之人就在他的耳畔。

“誰！”

陳卓又驚又怒，似乎對打擾了他沉眠的人非常不滿。

不知怎的，發問的陳卓仍舊緊閉著嘴巴和雙眸，看上去就像個死人，好像剛才說話的人并不是他。

“我是誰？我就是你啊！哈哈哈哈！”

伴隨著肆無忌憚的蒼老笑聲，陳卓從沼澤中霍然坐起，怒目圓睜，想要找到發笑之人究竟藏在何處。

然而，陳卓剛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張帶著些許欣慰和贊許的笑臉。

那是宋老三胡子拉碴的笑臉。

與此同時，陳卓胸中的怒意也頓時消弭無形，甚至只過了不到半刻，陳卓就連剛才為何會發怒都完全想不起來了。

好像剛才只是做了一場糊里糊涂的噩夢。

沒再糾結莫名的情緒變動，陳卓望著宋老三的笑臉，也跟著笑了出聲。

因為此時此刻，他清晰地感覺到了自身與之前相比，已經發生了本質上的改變。

最顯著的就是身體方面，陳卓感覺全身都充滿了活力，非常的自在，非常的舒服。

顯然，那些長久以來因為飲食不規律和加班熬夜導致的慢性疾病統統都消失不見了。

如果現在讓他出去繞著停車場跑幾圈的話，陳卓甚至覺得自己似乎跑上一整天也不需要休息。

除了身體方面，陳卓感覺自己的精神也被加固了，這讓他本就擅于分析和腦洞的特質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最重要的是，在剛睜開眼的一瞬間，陳卓就意識到他已經具有了一項超越常人的能力。

空間互換。

不需要任何人告訴，陳卓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這份能力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