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村。
楊旭回到家里，天都黑了。
不等靠近，就看到關小琳來回踱步的身姿。
“旭哥，你去哪兒了？一天都沒見到你人。”
看到楊旭，關小琳興奮的迎了上來。
“去山上挖點草藥，給君叔他們治傷。”
楊旭話語疲憊，精神不振。
一路回來，他時不時翻開手機，始終沒有收到喬娜的回信。
“哦！累壞了吧！”
關小琳吐了吐小香舌，像變戲法似的，從衣服下面，掏出了一個帶著體溫的玻璃飯盒。
“我媽今晚煎了魚，特意給你留了幾條。”
楊旭隨手接過，滿心感動道：“你傻不傻，玻璃貼著肉多涼啊！”
心靈的創傷，這一刻痊愈了。
關小琳心說，不貼身帶不出來啊！我媽防我像防賊似的。
昨晚胳膊肘往外拐的事，被她老爸當成枕邊話捅開了。
今天送飯的權利，都給她停了。
這些家事，關小琳沒說，而是甜甜一笑：“沒事兒，天氣比較熱，揣著涼快。”
楊旭看了她一眼，心都要暖化了。
事情真相，他完全能猜到，但沒有點破。
“你快吃吧！等會涼了！”接著，關小琳又催促了一句。
楊旭清洗了一翻，大骨剁塊的吃了起來。
“你慢點吃，別被刺卡到了。”
關小琳兩手托腮，看著楊旭吃魚。
見楊旭吃得差不多了。
她才說道：“我爸剛找你呢！好像有什么事。”
“你怎么不早說，文叔該等急了吧！”楊旭說著便放下筷子。
他的電話號碼，除了父親楊家旺，望山村其它人都不知道。
“沒事，已經等這么久了，不在乎多等一會兒，你先吃完再說。”
若讓關志文聽到。
心里又該哇涼了。
關小琳可以這么說，但楊旭不能這么做。
擦完油嘴，楊旭就準備去衛生所。
關小琳負責拾掇碗筷。
哪知剛出門，就和關志文碰了個正著。
“你不說去衛生所免費坐診嗎？怎么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你人影？”關志文問道。
“去龍脊山挖藥了，剛回來；給君叔他們配藥，還差幾味中藥，需要從你老哪兒拿！”
“你隨便拿就是，不值幾個錢？”關志文揮手答應，因為衛生所根本沒有名貴中藥。
“還沒吃飯？”關志文轉口問道。
“呃……吃過了，隨便吃了點。”楊旭不好說，你閨女偷偷給我送的魚。
他很清楚劉麗華對他什么態度，別說魚了，魚鱗都不會給他一片。
而此時，五指不沾陽春水的關小琳，正在幫他洗碗、擦桌子呢！
“吃的魚吧？小琳給你送的？”
別小看了中醫的望聞問切，對中藥材、治病敏感，對食物的氣味也很敏感。
“呃……”楊旭老臉一紅，如同被抓了現行的小賊。
“我咋說她吃飯的時候，鬼鬼祟祟的，十條魚她一個人夾走了六條，還躲到房間里吃，原來是偷偷給你留著。”
關志文看似埋汰。
實則是在細數關小琳對楊旭的好。
楊旭更尷尬了，剛才他一個人干掉了五條。
這丫頭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再說一遍，不允許傷害小琳，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那不能，文叔，你放心好了！”楊旭訕訕回應，有點兒做賊心虛。
關志文看了他一眼，轉移話題道：“走，先去楊寧君家，鐵山和四海也在，你可以問問詳細情況。”
李鐵山和關四海，是造橋事故另外兩名傷者。
李鐵山是肩胛骨碎裂。
關四海從層架上摔下來，胸椎刺穿，傷及肺部。
楊旭點了點頭。
他知道幾家人對他都有意見，原準備配好療傷藥后，再去深談劉超偷換材料的事。
沒想到，關志文會幫忙操心，把三人聚到一起。
楊旭跟在關志文身后，來到楊寧君家。
宋秋雁立馬迎上來道歉：“小旭，我昨天不該和你動手，對不起，我不是人，太混賬了！”
說完，她揮手就要給自己一個耳光。
楊旭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嬸，你這是干什么？這不是打我臉嗎？”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爸爸，當兒子的替他受過，沒什么不對。”
宋秋雁掩面哭泣：“我剛才知道，劉超偷換了材料，你爸也是被他害的。”
“好了，小聲點吧！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不要聲張。”關志文低聲喝斥了一句。
走進房間。
楊寧君、李鐵山和關四海已經在等著了。
皆是一臉陰沉、憤怒。
關志文開門見山問道：“你們都考慮一天了，是否發現可疑的地方？”
他是村醫。
三人傷后恢復工作，一直是他在跟進，最方便消息傳遞。
楊寧君最先說話：“有，施工前家旺哥說過，用最好的材料，讓子孫后代走上一千年都不出問題，還說要名留青史。”
理想豐滿，現實骨感。
青史沒留名，遺臭萬年倒有可能。
李鐵山補充：“家旺在飯桌上下的單，我們在旁邊聽著，扎鋼筋籠的時候，還特意增加了密度。”
關四海點了點頭：“我們都被那狗屁事故報告忽悠了！我們是沒經過專業設計，也沒建橋資質，但我們是建樓的老經驗啊！在縣城建了嫩多水泥柱，從來沒出過問題。”
事實上，所有人都被事故報告帶偏了。
若非關小琳提起高價戒指，連楊旭都不會想到。
“君叔、鐵山叔、四海叔，你們都是跟著我爸的老資格，他什么為人你們都清楚，咱們今天先不談其它的，只說有沒發現劉超更換劣質材料？”楊旭問道。
三人對望了一眼：“直接把柄肯定沒有，否則我們早跳出來制止了！”
聽到這話，楊旭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但明顯還有后話沒說。
楊寧君繼續說道：“當時，承運建材是劉超負責；水泥攪拌、鋼筋切割、加工這些，也都是劉建國找的人。”
“我們的任務就是修建主體，用的都是機械設備，沒注意到用料有問題。”
可以說，他們就是燈下黑。
知道楊家旺買的最好材料，又是給自己村里修橋，做夢都不會想到建材會被人偷換掉。
“現在想想，可疑的地方很多，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把水泥和鋼筋拿去找專業機構檢測。”
“現在哪兒有東西給你檢測？出事之后，劉建國把所有材料都賣了，坍塌的橋體也被他以危險建筑為名，請人爆破了。”
“該運走的運走，該填埋的填埋，當時想著他是為村里好，現在感覺他是在毀滅證據。”
聽著眾人的討論，楊旭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突然。
關志文一拍腦門：“我想到一個人，他哪兒可能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