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花體的符號，乍眼看上去極為神秘。但是原理卻是極為簡單，不同的符號就是不同的字母，分別代表著不同的音節。

拼起來，也就成了完整的發音。

說白了，就是拼音！

華夏文明，上下五千年。

這個同樣說著華夏語言、官員穿著明制衣冠、國家機構如明朝官府一般的東域武朝，在文明上居然會貧瘠到如此地步？

簡直就是一片荒漠。

沒有李白杜甫，沒有陶淵明白居易。

沒有關漢卿，沒有馬致遠。

沒有蘇軾的十年生死兩茫茫，沒有陸游的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沒有大圣西游，沒有黛玉葬花。

什么都沒有。

沒有成型的文字，只能借用西域的字母和北域的讀音。步墨陽甚至還見過有人故意改了個極為怪異、不東不西的名字——比如他的同事，就是個西域名字：彼德。

甚至于，沒有神靈！

或是說，只有東域沒有神靈——典籍中記載，其余三域都出現過神的蹤跡。

可卻唯有武朝所在的東域，從未出現過神靈的蹤跡。

老子、玉帝、二郎神、元始天尊……什么都沒有！

往先，步墨陽是不相信神靈的存在的，他是個十足的無神論者，不過那也是十年前了。

十年前，他本該要死的，癌癥晚期，治無可治。

那天，他沒有吃止疼藥，卻睡得格外安穩、格外香甜。

夢境中，他看到了一個人。

白眉白須，青衣飄飄，倒騎青牛，紫氣東來。

老聃、老子！

“后生，老朽代天多贈你五年光陰，讓爾安穩五年。不過作為報答，五年后，你要替我去另一個世界辦一件事，你可愿意？”牛背上的老子開口了。

……

“晚輩愿意，老神仙需要晚輩做什么呢？”

……

“守墓，勿斷了我等香火便好！”

……

夢到這，也就結束了。

在醒來之后，步墨陽的身體真的就好了——癌細胞在一夜之間盡數消亡，甚至連已經病變的身體都恢復了正常。

而步墨陽，也真的就無病無災地度過了五年——正正好好1826天。

在這1826天里，步墨陽為了老子說的另一個世界，做好了準備。

什么準備？

穿越必備神器！

制鹽冶鐵造紙術，火藥詩詞發電機。

車床玻璃蒸汽機，炒菜火鍋電燈泡。

一切為了裝逼！

……不對，為了更好的明天！

1826天一過，步墨陽無疾而終。

再一睜眼，便到了這個世界——五年前的“召星儀式”。

在召星儀式上，他看見了一顆銀色的星辰，一顆不屬于的典籍中的星辰。

最重要的，是星辰之上，那道青色的背影。

渾身上下都被一種乳白色的圣潔光芒所籠罩著，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層毛玻璃。叫人看不清祂究竟是什么模樣。

但是步墨陽清楚——祂就是老子。

“道可道，非常道！”

祂說了。

這也是步墨陽聽見的最后一句話。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好像是在耳邊響起了一聲炸雷，震得步墨陽雙耳嗡嗡作響，眼前一陣發黑。腦子似是被一記重錘砸下，還狠狠搗了幾下，徹底將腦漿子搗成了漿糊。

從那以后，他便喪失了現實生活中的聽覺。

甚至于這個遭遇都無人相信。

但是從那以后，步墨陽也肯定了一件事情——這個世界上，是有神的。

至少老子，祂是存在的。

只是你不知道，祂究竟會在什么地方注視著你！

你也不知道，祂的存在究竟意味著什么！

“這里，究竟是不是地球啊！”步墨陽嘆了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該說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

本來早就該死的，結果穿越了，白白又多了許多的壽命，甚至比穿越之前還要年輕上十來歲。

在這個平行世界中，同樣的父母雙亡，同樣的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姐姐，甚至連長相都一模一樣。

所以，這一點接受起來不算困難。

這是幸運的。

但不幸的呢？

為了穿越做了這么多準備，居然來到了一個科技遠勝于之前的年代。

火藥？

對不起，用暗物質和可控核聚變制作武器，威力要大多了！

造紙術？

對不起，這年頭有更多便宜又好用的替代品。

其余的什么“科技”，在這個年頭看來，跟自己看原始人磨制石斧的技術恐怕也沒什么差別。

唯一看起來，可能有用的，估計就是些詩文，也能夠稍微在這片貧瘠的文化荒漠中，澆灌出一片沃土。

但是他也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使用的機會。

連文字都沒有，光用拼音，喪失了多少優美的表達機會？

《施氏食獅史》，你給我寫一個？

步墨陽嘆了一口氣，默默將手中的電子書繼續往后翻著。

他想找些這個世界和地堡的起源，東域的歷史。

還有關于祂、關于祂們的描述，哪怕是只言片語的描述。

可這些說是說是歷史書，但看起來卻更像是一些寓言小故事，除了知道這是個叫武朝的朝代之外，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

難啊！

一本書看完，步墨陽順勢瞥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十二點五十九，快到時候了。

想著，步墨陽從懷中取出了一顆指甲大小的糖果，丟進了嘴里，慢慢地咀嚼著。

這種糖跟步墨陽前世見過的口香糖差不多。但這糖里有足夠的能量和營養，咀嚼十分鐘，便可以保證八個小時的飽腹感，是一種普遍而又廉價的代餐產品。

嘴里嚼著糖，步墨陽抱著胳膊，靠在墻壁上，緩緩閉上了眼。

一點。

午時已過。

……

再睜開眼，步墨陽已經踏在了一條長長的石板路上，路的盡頭是一座牌樓。直通到牌樓右側的柱子底下。

牌樓之后，濃霧不散。看不清那后面究竟有什么東西。

“諸神墳冢”

牌樓上，四個用霓虹燈管組成的大字似是接觸不良，滋滋作響，不停地閃爍著。

連帶著這整個詭異的空間都在隨著那燈光的閃爍，一閃一閃的。

秋風蕭瑟，風卷起滿地的落葉，灰白色的樹葉就像是漫天的紙錢在飄動著。

一切都顯得那么地違和。

“吾乃九天古神！”一極為衰老的聲音傳了過來。

自打來了這個世界，每日子時午時剛過，也就是凌晨一點和下午一點，步墨陽只要閉上眼，便會來到這個地方。

而且在這個空間內，就像是夢境一般，虛之又虛，根本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有時候，明明感覺才過了十幾分鐘，外頭就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有時候，明明感覺過去了好幾天，但睜眼一看，不過才一個小時不到。

一開始，步墨陽還對這“九天古神”感到一些不安——實在是太過古怪了，從未見過其真身，但每次都會先說上這么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