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暴雪 二,雪路(2)
- 魔教圣教
- 高云白
- 3047字
- 2022-01-30 14:37:59
那老頭聞聲抬頭,嘿嘿笑道:“秦爺,貴客登門呀,今日屈尊到我這個狗窩,一定又有好事。你看你來的不巧,要早來一個時辰,老臭蟲就可以請你吃燒雞了,可惜了可惜。”
老臭蟲本名不詳,以前是一名流竄各地的江洋大盜,作案累累,后來被本地官府抓捕關進大牢,一關就是六七年,奇怪的是,既不審判定罪,也不發配流放,杭州城都換了兩三任知府了,他還在牢里受苦受難。
秦虎跟隨裴洛德到杭州上任后,某日巡視州府大牢,見老臭蟲苦苦哀求,情狀可憐,便調出他的案卷,發現此人除了偷盜扒竊,倒也沒有其他傷人殺人的惡行。
于是跟雷震商量后,尋個由頭,說是該犯年老多病,瘋瘋癲癲,不合長期監禁,正逢天下大赦,便將其列入大赦名單,釋放出獄。
老臭蟲自言家中已無親人,亦無顏再見鄉親父老,為報答秦虎的恩德,自愿留在杭州府,做了巡捕房的探子,為官府打探消息。
他老于江湖,清楚雞鳴狗盜的手段伎倆,直接間接也幫秦虎破了不少案子。
因為他常年披著那件又破舊、又油膩的羊皮褂子,經常躲在角落里翻找身上的虱子,所以人稱:老臭蟲。
老臭蟲被釋放后沒有正經營生,便將河神廟后院當成暫住之所。
秦虎笑瞇瞇走近,一屁股坐在草席上,說道:“我看你紅光滿面,最近將養得不錯,是不是手癢癢了,又干回老本行?”
老臭蟲吧嗒吧嗒嘴,說道:“哎,坐牢坐夠了,不敢沾染以前的勾當羅!最近河神娘娘生意好,貢品多,老臭蟲沾了點光,加上上香的富商也多,順手打打秋風,借幾兩碎銀子用用。秦爺放心,那些個窮人百姓,我不打他們的主意。”
秦虎知道,老臭蟲表面上油腔滑調,為人還是講些江湖義氣的。至于在富人商賈身上小偷小摸,算不得什么大事。
老臭蟲說道:“秦爺,既然來了,說事說事。”
秦虎說道:“好差事可沒有,棘手事倒有一件,你老臭蟲干是不干?”
老臭蟲晃晃腦袋,說道:“老臭蟲一條爛命是秦爺所賜,還未報答,秦爺只管吩咐,我水里來、火里去,絕不皺一下眉頭。”
秦虎慢慢說道:“我有一位好朋友,京城里的富貴人家。前些日子在江南這邊辦些要緊事,他家族仇家頗多,個個武功高強,聽聞他出遠門,都趕過來追殺,他人手不足,找到我這里,希望我能幫忙雇幾個好手,護送他返回京城,他愿出豐厚報酬。你是本地的老江湖啦,我第一個想到了你,老臭蟲,你幫我找幾個硬手,有武功底子的,要敢沖敢殺,不畏死那種人,最好不是正經門派里的,以免走漏風聲。”
老臭蟲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人選倒有幾個,不知道這些家伙有沒有空閑。”
秦虎說道:“時間緊迫,我們明天就要動身,能叫幾個算幾個。不管結果如何,掌燈時分,你到城南某巷某號找我。”
老臭蟲把手中雞骨頭一扔,說道:“直娘賊,管他的,干了,先算我老臭蟲一個!”起身便走。
秦虎一把扯住他,正色道:“這件事兇險萬分,隨時有性命之憂,老臭蟲你可想好了?我可不想你不明不白的去送死。”
老臭蟲哈哈笑道:“你秦爺敢做,我老臭蟲又有何不敢?我雖然老了殘了,手上的功夫可沒放下,家伙事樣樣俱全,什么鉤子、繩子、小刀、迷香、蒙汗藥,都能派上用場。再說我還有一手打彈弓的絕技,百步之外,莫說是枝頭上的一只小鳥,就是樹上的一片樹葉,老頭子也能替你打下來。”
秦虎心想多說無益,默然不語,放開了他。老臭蟲拖著一雙破舊草鞋,吧嗒吧嗒走出后院。
秦虎取出干糧餅子,吃了半塊,和著口水咽下。
他想了想后邊的安排,覺得沒什么更周全的法子。索性在草席上躺下,假寐一下。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院子里傳來悉悉碎碎的腳步聲,秦虎驚醒,猛地坐起來。
只見一個十八九歲的文弱少年站在跟前,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他。
那少年穿著舊絮棉袍,腰間綁著一根又粗又闊的青色腰帶,兩手都籠在衣袖里取暖。
秦虎笑了,笑容溫暖,說道:“老十一,想不到你能來。”
諸位看官,前面說過,十七衛分為十組人員,分散各地,又按職責分為刺探情報的鷹衛、監察官員的暗衛,刺殺保護的羽衛,聯絡通訊的騎衛四種。
少年別看年紀輕輕,卻是羽衛中的高手。
少年只點頭,不說話。秦虎猛然想起老十七送給少年的綽號:“悶嘴葫蘆”,不由得莞爾。
說道:“我在那間酒館的墻角留下緊急聯絡暗號,本來不指望你能及時看到,趕來跟我會合。你既然來了,我很高興。今次可是三個箭頭的要命差使,咱們乙組的其他兄弟,隔得太遠,來不及召喚,老十七打架的本領又差勁,我唯有仰仗你啦。”
少年硬繃繃地說了兩個字:“兄弟。”又閉上嘴。
兩個字勝過千言萬語,秦虎心下感動,說道:“事不宜遲,現在天色開始昏暗,你隨我來吧,一起去見見咱們的主顧。”
兩人趕往林楓晚等人落腳的偏僻巷子,冬日天黑得早,兩人回到那處宅子,里面已經開始掌燈。
蒯叔和丫鬟大荷見他忙乎半天,只帶了一個人回來,不由得失望至極。正要詢問,門外又傳來篤篤篤的敲擊聲。
秦虎跑過去開了門,只見老臭蟲領了兩個人進來,一個膀大腰圓的光頭壯漢,一個臉色漆黑懷抱一柄厚背大刀的瘦子。
那兩人倒也機警,進了院子,都不作聲,只是輕輕點頭招呼。
人都到齊了,老臭蟲、光頭壯漢、黑臉漢子、文弱少年,一溜地站在林楓晚等人面前。老臭蟲眼珠滴溜溜地轉,光頭壯漢一臉憨笑,黑臉漢子拉長著臉,文弱少年一聲不吭。
秦虎輕咳一聲,說道:“老臭蟲,你給林公子介紹一下你的好朋友。”
老臭蟲擦擦口水,嘿嘿幾聲說道:“老頭子先介紹自己,我叫老臭蟲,認識的人都叫我老臭蟲,吃過幾年牢飯,現在跟隨秦爺辦些見不得光的案子。舞刀弄劍俺不會,偷雞摸狗最在行。平時還喜歡打彈子,百步之內,指哪打哪,不是吹牛。算不得什么高深武功,就是些許防身的小伎倆。”
指著光頭壯漢說道:“這位兄弟叫竇和尚,曾經做過少林寺的武僧,一身橫練功夫,銅皮鐵骨,拳腳了得,因為觸犯了寺里的清規戒律,被監寺的逐出山門,成為大廟不收、小廟不留的野和尚。”
又指著那黑臉漢子說道:“這位人稱:黑面獸,刀法如神,以前是衙門里的官差,因為和上司吵嘴打架,被無故開革,現在在集市上擺擺攤賣賣藝,兼做些跌打創傷膏藥營生。”
嘿嘿一笑道:“這兩位都是我老臭蟲過命的兄弟。秦爺吩咐過,要我們幾個聽公子差遣,秦爺的吩咐,老臭蟲一向不打折扣,沒有二話。至于這位兄弟嘛?”
他看著文弱少年,不知道怎樣開口。
秦虎插話道:“這位小兄弟是我好友,叫丘十一,他年紀比諸位都小,大家喊他十一便可。”
蒯叔越聽越急。那老臭蟲樣貌猥瑣,滿口大話,直似一個混吃混喝的老無賴。
那光頭壯漢肥頭肥腦,一臉傻樣,純粹就是個吃貨。
那黑臉漢子死氣沉沉,好像剛剛死了全家。
那文弱少年弱不禁風,仿佛一推就倒。
四人全是些歪瓜裂棗的烏合之徒,靠這種貨色,如何應付外邊的高手?如何殺出重圍?
想到這里,滿臉都是焦慮不滿之色。
林楓晚卻是滿臉笑容,團團一揖,說道:“豪杰起于草莽,英雄莫問出處。各位好漢誠意拳拳,拔刀相助,林某沒齒難忘。只要各位能護送我等平安抵達京城,我林某發誓,各位永遠都是我黯然銷魂樓的上賓!而且,事成之后,每人都有一千兩銀子的重酬!”
尋常人家一年不過收入數十兩,一千兩屬于一筆巨款了。老臭蟲、竇和尚、黑面獸聽說報酬豐厚,眼中都放出光來,興奮得連連搓手。
跟著眾人分工安排,老臭蟲江湖門道精通,便做了個馬前卒,專門負責打尖住宿雇馬雇車以及和閑雜人等打交道。
竇和尚、黑面獸面相威武,充當左右護法,丘十一、大荷一個書童一個貼身丫鬟。
蒯叔居中策應,秦虎負責聯絡和打探消息。
老臭蟲幾人哪里見過如此風度翩翩、衣著華貴的富家公子,又是這樣和顏悅色、謙虛大方,個個都誠惶誠恐,一一領命。
秦虎在一旁,哭笑不得,作聲不得。
這個林公子人長得比他漂亮,說話說得比他漂亮,做事手腕比他漂亮,他作為召集者,反倒被冷落一邊,好像沒有什么要緊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