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天地間寂靜如死。
也不知過了多久,暗巷里走出了一條黃衣人影,站在了徐暮寒面前。
是那個黃衣女子。
她看著地上的徐暮寒,輕輕嘆息道:“你若早聽我的勸,此時就不會躺在這里了。”說著蹲了下去,又道:“但你總算對我有恩,我不會讓你變成一具無名尸首,拋尸亂葬崗的。”
她伸右手將徐暮寒從地上托了起來,身子微側(cè),拉起徐暮寒的右手,往自己的右肩上搭落。
就在她將要把徐暮寒背上時,她的身形忽然定住。
她的手握著徐暮寒的手腕,竟似能夠感覺到徐暮寒還有脈搏在微微跳動。
那是極其輕微的一跳,感覺若是不敏銳,那是完全發(fā)現(xiàn)不了的。
她一怔,暗道:“難不成他還活著?”
這個念頭實(shí)在是荒唐,連她自己都不敢信,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個念頭!
但她又想道:“不管怎樣,我且試試。”轉(zhuǎn)過身子,一手托住徐暮寒后背,另一只手把著他的脈門。
過了一會兒,仍無動靜。
她苦笑道:“果然是我搞錯了!”語聲未了,面色陡變,她發(fā)覺徐暮寒的脈搏跳了一下。
她伸手貼在徐暮寒心房上,胸口尚微熱,心臟竟然還在跳動著。
她訝然道:“你居然能在'滅魄掌’下逃得性命。”又自語道:“可是你命若游絲,估計(jì)很快就要魂歸地府了。”
她想了片刻,終究不能任由徐暮寒就此死去,于是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瓶,打開蓋子,倒出一粒丹藥。
她將這粒藥喂入徐暮寒嘴中,說道:“這原本是我出門時留著備用的,想不到今夜反而給了你。但能不能活下來還得看你的造化。”
就在這時,眼前人影一閃,面前多了一人。
那少女臉色一變,抬起頭,就瞧見左修。
左修道:“他竟然還沒死?”凝重的面色微微動容。
那少女見左修似無惡意,道:“怕是離死不遠(yuǎn),前輩可有回天之力?”
左修一怔,道:“我悄無聲息地來到你面前,你一點(diǎn)也不怕?”
那少女道:“前輩高人行事大多來去無蹤,能夠瞧見前輩尊顏,自是不勝歡喜,怎會驚懼?”
常言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一向冷漠的左修聽到這話也覺悅耳之極,微微一笑道:“你叫什么?”
那少女道:“晚輩谷飛蕓!”
左修想了想,道:“這事交給你辦正好。”說著俯身去探徐暮寒的脈搏。
他沉吟了片刻,道:“怪哉!”
谷飛蕓忍不住道:“哪里怪了?”
左修道:“老夫的功力若再少幾年,只怕就發(fā)覺不出了。”
谷飛蕓雖然不知道左修打得是什么啞迷,但隱隱似有一點(diǎn)點(diǎn)希望。
左修續(xù)道:“有一股護(hù)體真氣在他心脈之間流動著,可是綿薄得幾近于無,但若不是這一道真氣,此時他只怕已然死去。”搖了搖頭,朝谷飛蕓道:“你是不是給他吞服了索元丹?”
谷飛蕓道:“我別無選擇!”
左修對她的來歷有點(diǎn)好奇,但無意多問,跟著道:“這一粒索元丹至少能吊住他一月性命。”
谷飛蕓道:“一個月后怎生是好?”
左修笑了笑,道:“小妮子聰明伶俐,你應(yīng)該會有法子的。”
谷飛蕓“嗯”了一聲,道:“您請吩咐!”
左修道:“你幫我把這一干人等送去這近處的一個村莊。”說著取出一張地圖。
谷飛蕓接過地圖,道:“送過去以后呢?”
左修道:“過去以后,讓他們呆上一兩天即可。”
谷飛蕓道:“晚輩遵命。”
左修道訝然道:“你一定也不抗拒?一點(diǎn)也不問為什么?”
谷飛蕓微笑道:“前輩肯讓我這樣做嗎?”
左修回答得很簡單,“不肯!”
谷飛蕓道:“這樣的話還不如盡早同意,還能在前輩這里討得一點(diǎn)便宜。”
左修難得露出一絲微笑道:“小妮子這般懂事,老夫倒不好太不通情理。你有什么要求不妨先提。”
谷飛蕓瞧著地上的徐暮寒,緩緩道:“小女子欠他一命,只希望這兩天過后,能讓我?guī)x開,去尋一個活下來的法子。”
左修動容道:“老夫也曾見過不少自詡?cè)柿x道德的人,但這里面可沒一個比得上你的。”
谷飛蕓苦笑道:“晚輩可當(dāng)不起這個贊賞!”
左修擺了擺手,道:“我走啦,等下藍(lán)浩會追出來,不許透露出見過我的事!”
谷飛蕓道:“遵命。”
左修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過身子,走出幾步,倏忽間不見蹤影。
谷飛蕓感慨道:“我的輕功若是練到如他那般,該有多好!”想到這里,搖了搖頭,打開那張地圖,眼睛忽然一亮,跟著合上,放入懷中,道:“離這里倒是不遠(yuǎn)。”
便將徐暮寒背上,往客棧方向走去,去尋藍(lán)浩。
谷飛蕓自家也有一些內(nèi)功基礎(chǔ),所以背起昏迷著的徐暮寒也不算過于勉強(qiáng)。
走得一陣,忽然間傳來一陣呼嘯聲,她聽了一會兒,也跟著發(fā)聲相應(yīng),很快那陣長嘯聲越來越近,一個藍(lán)色身影撲到近前。
這人正是藍(lán)浩,左修以奇門手法封住他的要穴,讓他陷于昏迷之中,等到這邊吩咐完,才回去替他解穴。
藍(lán)浩穴道解開以后,只覺一陣昏昏沉沉,因?yàn)闀r間過得不算太久,他還以為自己是氣力不濟(jì)導(dǎo)致頭暈,很快便追了出來。
藍(lán)浩變色道:“姑娘為什么背著暮寒?他怎么了?”
其實(shí)他一眼也已瞧得出來徐暮寒已然重傷,這句話只是脫口而出,更顯得他對徐暮寒的關(guān)愛之情。
谷飛蕓黯然道:“傷得太重,暫時先保住了性命,可是能不能活還是個問題。”
藍(lán)浩目光閃爍,道:“敢問姑娘又是何人?”
谷飛蕓早已想好怎么應(yīng)對,說道:“這少年昨夜曾在赤生教的淫賊之下救了我性命。
今夜雖然局勢兇險,可是小女子還是懂得知恩圖報(bào),先行藏在暗處,本想找個機(jī)會替他收尸,不成想他中了一掌以后,居然還能留下性命。”
可算應(yīng)答如流,藍(lán)浩覺得有點(diǎn)奇怪,可涉及到“淫賊”這兩個字,又有點(diǎn)問不下去。
所以他只能問,“那么姑娘有沒有法子救他一救?”
谷飛蕓望著藍(lán)浩,緩緩道:“你不怕我是來害你們的嗎?”
藍(lán)浩苦笑道:“我想你不是,何況某家以后決意與赤生教作對,這條命估計(jì)早晚會送掉。早掉晚掉都是一般,只希望你能有法子救救我找個兄弟。”
谷飛蕓動容道:“小女子自當(dāng)盡力。附近有我一個居住的地方,咱們可先過去,再定行止!”
藍(lán)浩道:“好!”
他這樣相信這少女其實(shí)還有兩個原因,一是今夜乃赤生教報(bào)復(fù)的時候,如果谷飛蕓是赤生教的人,這時絕不會放過他們;二是谷飛蕓關(guān)心的神色不似作偽,以藍(lán)浩的閱歷而言,這點(diǎn)是看得出來的。
只是藍(lán)浩不知道的是,從他答應(yīng)以后,自己就變成了人家的一顆旗子,任人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