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鐵袖”相邀(15)
- 寒刀撫情
- 無心生
- 2996字
- 2021-12-27 15:05:16
藍浩攜了徐暮寒出了“溪緣村”,踏上了尋找葛衫的路。
藍寄萍已走,徐暮寒沒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同時藍浩不愿他埋沒在鄉村間,有意帶他出去走走,殊不知徐暮寒正值“身疲”這一關,此時帶他出村,就像帶一具行尸走肉的尸體一樣。
過了接近半月,這一日在一處客棧投宿。
徐暮寒距離渡過“身疲”還有三天,但這一天起他就變得更加疲憊,午飯過后便徑直去睡了,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
藍浩跟到床前,徐暮寒已蓋上大被,沉沉睡去,那種睡姿又似死了一般。
藍浩眉頭一皺,伸手探入被窩中,捉住徐暮寒的手腕,剛剛運起內力,忽然間一股大力撞來,“騰騰騰”,不由自主地連退三步。
藍浩驚疑不定,萬料不到對方沉睡中的內勁也有如此強大的抗力,踏步上前,深深吸上一口氣,這一次運足內視的功力,拿住徐暮寒的手腕。
藍浩沒有把握抵抗得住徐暮寒的反震之力,但又不能看他這樣不明不白地躺著,所以這一拿運著的全是陰柔之力,即使反震,雖然會受傷,但他也承受得住。
誰知內力到處,但覺觸及到了一片虛無,空空蕩蕩無所有,又似綿綿泊泊,無邊無際,無法探知。
藍浩收回內力,長長嘆了一口氣,道:“這下倒把我難倒了!”
暗自尋思道:“先前未曾詢問他是練了哪門內功,但瞧來,此刻應當正值緊要關頭,我且等個三天,瞧瞧接下來怎生變化。”
轉身出了房門,心中卻不由得想到:“我把他帶出來,到底該是不該?”
他思緒紛亂,決定先不去想,到了大堂臨窗前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壺酒,自斟自酌。
還在午后,大堂上的客人雖不多,卻也不少,除了藍浩,稀稀疏疏坐了幾桌,倒也熱鬧。
有幾桌的菜才剛剛上,客人動了幾筷,突然一個老伙計走上前來,賠笑著,小聲地在他們耳邊說了幾句話。
那客人輕輕“哼”了一聲,朝著藍浩瞪了一眼,幾個人起桌下了樓。
那老伙計又在其他桌上如法炮制,霎時間走得干干凈凈。
過了一會,樓梯口忽然多了一人。
這中年人四十來歲年紀,面容瘦削,兩鬢微斑,滿面風塵之色,小腹卻已微微隆起。
他的衣著雖然樸實,卻非廉價之物,奇特的是一雙衣袖俱都挽起,挽得跟常人的手臂一般厚。
這樣又長又厚的衣袖,走路之時不免顯得笨拙,誰知他一步步走來,腳步輕靈之極,幾乎落地無聲,就到了藍浩面前。
那人微笑道:“獨酌無趣,不如共飲?”
藍浩似是未曾注意到他,其實早就猜到是沖著自己來的,等他一開口,便淡淡道:“酒杯卻只有一個。”
那人道:“這個簡單。”坐了下去,右手衣袖流云般揮出,已將鄰桌的一個酒杯卷了過來。
這雙袖子頗為厚重,在這中年人手上使來卻舉重若輕,輕靈有致,藍浩也不由得另眼相看,突然心中一動,道:“閣下應當是鐵袖子崔望了!”
這崔望十年前已憑著“流云飛袖”里的陽剛勁道獲得“鐵袖”的名聲,后來銷聲匿跡,不想此時與藍浩在這間客棧相逢,而當年的鐵袖到了今天已練出了幾分陰柔之力,漸漸走向剛柔并濟之境。
崔望眼中閃過幾分奇怪神色,似是興奮,又似是失落,但很快又微笑道:“叫我名字就好。”
藍浩豪爽地道:“崔先生有何見教?”
崔望道:“替敝上帶話,邀藍大俠往方家莊一敘。”
藍浩訝然道:“閣下一雙鐵袖行遍大江南北,誰有那么大本事驅使你為奴?”
語聲微頓,又道:“方家莊?可是以七星指力馳名的方興,方莊主?”
崔望道:“就是了!”
藍浩搖了搖頭,道:“不對,七星指未必勝得過你的鐵袖功,何況這十年來你又有所進境!你怎么甘心屈于人下?”
說到這里,又似自語道:“罷了,這是你的事,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去什么方家莊!你想喝酒,我就陪你喝上幾杯,其他江湖恩怨我一概不涉!”
崔望面露難色,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你知不知道我的鐵袖功為何有所進境?”
這話問得奇怪,但凡修煉一門功夫,自然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增進修為,但聽崔望的口氣,似是另有際遇。
藍浩也不由得起了幾分好奇,道:“洗耳恭聽。”
崔望臉上流露出悵惘之色,緩緩道:“十年前的我還是盛年時期,憑著家傳絕藝,打下了不小的名頭,正是春風得意時,某一天剛好路過方家莊,想起了馳名武林的七星指,于是起了拜莊之念。
那時候老莊主還在世,他見我年輕氣盛,也不多說場面話,樂得跟我過上幾招,結局自然是我敗了。”
藍浩道:“于是你就留下為奴?”
崔望淡淡一笑道:“老莊主確是行家,他將我打敗以后,說我武功還能進步,只不過年輕氣盛,過于浮躁,需要練練養氣的功夫。后來我就留下來做個管家,擔些雜務,間或聆聽教益,同時練功不輟,才有了今日的進境。”
藍浩道:“只不過……”他有些猶豫,猶豫著要不要把疑問說出來。
崔望已接口道:“你想說非親非故,為何要對我這么好?”
藍浩笑笑道:“有道是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但我從你的語氣中卻感覺不到這一點,想必老莊主對你亦有所求。”
崔望四下看了看,顯得很是鄭重,小聲道:“因為他有個比我還年輕氣盛,心浮氣躁的兒子!”
藍浩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我懂了,懂了!”
方老莊主瞧出崔望的毛病,自然想到自家兒子的毛病更厲害,哪天兒子要是出去闖蕩江湖,也跟崔望一樣在哪個世家或者門派處討戰,一個不慎傷了殘了,豈非要了自己老命?
是以留下崔望,讓兩個年輕人一起互相切磋,比較,磨一磨彼此的性子,為自家留下兩個年輕高手,這筆賬怎么算都是值得的!
崔望道:“家父母離世得早,我漂泊江湖,本也無拘無束,在方家莊待了數年之后,自覺武功精進,性子也磨平了不少,但靜極思動,就在我決定離開莊子之時,又出了變故,才留到今日,你可知我因何羈留?”
藍浩見他眼中流露出一絲哀傷之色,于是道:“是因為老莊主離世,你為他守孝三年,不遠行。”
崔望“嗯”了一聲,道:“這一兩天內我就要離開此地,但離開之前,莊主拜托了我一件事,就是請先生往方家莊一行。”
藍浩苦笑道:“說來說去,又繞了回來了。”
暗自尋思道:“這崔望瞧來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那就無妨答應他一行。”想到這里,便道:“你得告訴我為何要去?有何好處!”
崔望知道藍浩俠名廣著,話只要說得入情入理,或者就能打動他,此刻藍浩答應了,雖說是在意料之內,卻也不由得心喜。
他跟著壓低聲音道:“赤生教為禍江湖一事,藍大俠自然知道,方家莊身為四大山莊之一,近來已被赤生教所覬覦,半月前莊主曾接過貼子,說明要讓方家莊歸于旗下。
莊主念著一家老小的安危,答之不可,不答亦不可,于是約定三戰兩勝之制,方家莊一旦戰敗,自當從之。”
藍浩皺眉道:“你們想拉我去助拳?”
崔望搖搖頭,道:“只想請藍大俠做個見證人。”他又苦笑道:“方圓數十里的武林人物,名聲武功沒一個比得上您,我自家武功雖然過得去,可是在方家莊待了十年,隱隱然已和他們成為一家人,我做也是不妥。”
藍浩站起身來,來回踱步,似是沉思,似是猶豫,崔望緊接著又道:“藍大俠只要愿意去,我有法子引得葛衫來見你!”
藍浩動容道:“如何引?”赤生教雖然為禍江湖,畢竟不似葛衫那般為了一時喜怒,濫殺造孽,是以藍浩一直的追殺目標都是葛衫,倒也不是樂意看著赤生教做大!
崔望緩緩道:“只要藍大俠一入方家莊,第二天就會有消息傳出去,說藍大俠舊傷發作,擇地靜養,一旬以內武功大損,身體虛弱,連個孩童都打不過。葛衫被您追殺多時,只要一聽到這個消息,不論真假,任他千山萬水,也一定會趕來瞧瞧。”
藍浩贊道:“妙計。這樣看來我可不得不去一趟了。不過咱們先說好,此次只作見證,并不參與你們之間的紛爭。”
崔望應道:“當是如此。”
藍浩道:“我還有一個小兄弟需要同行。”
崔望微笑道:“是那個看著病怏怏的年輕人吧。”
藍浩道:“看來你一早就關注我的行蹤了。”
崔望苦笑道:“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于是一行三人,就這樣去了方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