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就改成西電，專業的話選擇經管就行，我估么著自己的分應該夠，大不了接受調劑嘛。白天我志愿填的是陳倉師范，但我估么著自己不是那塊料，真要是畢業出來當老師，那不是誤人子弟嘛。”

徐述年擺事實講道理，分析的很客觀。

“當然，這也怪不了別人，要怪就怪我高三沒怎么上心，沒能給你拿個好成績出來，要不然也不用這么糾結了。對了，蔣洛好像也要改一下志愿，不然老陳你找他問問？”

早干什么去了。

陳清平翻了個白眼，有點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當初要能拎得清輕重也不至于在二本里頭打轉。

他抽了口煙，思考了一下便點頭道。

“可以倒是可以，西電雖然只是二本院校，但今年發展的不錯，有望提本的。而且我看過你們的估分，你小子的估分報考西電倒也合適，就算分數線提高接受調劑，也總比師范要強，省得你出來和我做了同行誤人子弟，到時候估計我要氣死。”

陳清平瞥了笑嘻嘻的徐述年一眼，恨鐵不成鋼道。“至于蔣洛？你不說老師也得找他。這個混小子，估分估出來個五百多，也不想想三次摸底考他哪次上了三百，一點都不把填志愿當成正事兒。”

徐述年抽了口煙沒說話，心里卻著實替蔣洛捏了把汗。

上輩子徐述年估分五百四十分，事實上成績下來他也的確考了五百四十一分。

不過蔣洛就有點慘了。

估分五百二，考出來的卻是個二百五。

行吧，蔣洛也的確是個二百五。

如果不是老蔣家還有點家底兒交了大筆的擇校費，估計蔣洛只能苦哈哈的再次復讀一年。

“老陳英明，那小子一貫不靠譜。”

徐述年馬屁不斷。

陳清平瞪了徐述年一眼，沒多說什么。

只是說回頭要征求一下蔣洛和他家里的意見，這不能憑徐述年空口白牙，畢竟是關系一生的大事兒。對此徐述年也沒多糾結，而是笑嘻嘻的抽完了煙和陳清平一起回了酒桌。

酒桌上，幾個老師正在打酒圈。

一個老師見到陳清平回來頓時拉著他要罰酒，可扭頭瞧著徐述年硬邦邦的杵著沒動地方，頓時狐疑的看了陳清平一眼，心道徐述年這對師生鬧什么幺蛾子。

“還有事？”

陳清平楞道。

“哦，不算大事兒，就是想敬幾位老師一杯酒。”

徐述年笑道。

“敬酒？”

不止是陳清平愣了一下，一旁的幾個老師也有點發愣，學生給老師敬酒？

“感謝幾位老師的教導之恩。三年時間匆匆過，但老師們的教導徐述年余生不敢忘。”

“紙短情長，酒醉滄桑，謝謝諸位老師三年以來的幫助。”

徐述年端起滿滿的二兩酒杯，差點沒說出來我干了你隨意的話，他目光依次在幾位老師的臉上掃過。

時隔二十年，徐述年早已經叫不出他們的名字。

但他依舊記得左邊那個地中海是教物理的，教學時候有地方口音。右邊那個長著一張閻王臉生人勿進的是教化學的，其實為人很和善。

而最遠的那個年紀很小，笑起來有兩個可愛梨渦的女老師講的生物，一開玩笑就會臉紅...

徐述年說完，他仰著頭，將端起的二兩白酒頗為豪氣的一飲而盡，一口氣連干三杯。

然后九十度鞠躬，鄭重道謝。

這小子....

陳清平張了張嘴，端起的酒杯放下了。

一旁的幾個老師欲言又止似乎也想說點什么，可話頭到了嘴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飯店就在陳倉一中的邊上，價格實惠親民，所以不止是徐述年這一個高三畢業班在這里辦散伙飯。

陳清平這一桌突然的安靜引起了周圍幾桌老師的注意，他們探尋的朝著九十度鞠躬的徐述年望過來相互打聽，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之后其他的老師也跟著沉默下來。

說實話，陳倉一中建校幾十年畢業的學生過十萬，這里頭有心的學生也不少，畢業后感謝老師的也有很多。

但做到徐述年這樣的學生就這么一個。

一口氣，三杯酒。

態度誠懇。

再瞧隔壁那群正吹的胡天胡地，逐漸放飛自我的學生們....這事兒吧就怕對比，一對比，心里就里外不是滋味。

扎心了。

還是這小子知道知恩圖報啊。

老師們心中感慨。

坐在桌尾的那個笑起來有兩個可愛梨渦的女老師忽然捂住了嘴，忍不住輕聲抽泣起來。

她胡亂的摸著臉，可眼淚卻怎么也停不下來，妝都哭花了。

三年時間養頭豬都該有感情了。

何況是人，整整三年朝夕相處，說句不客氣的，學生們和老師一起的時間比和老爹老娘呆著的時間都要更久。

畢業在即，舍不得。

“好小子，就沖你這一句，老師們就沒白教你。”一旁的地中海老師笑瞇瞇的拍了拍徐述年的肩膀，假牙都笑出來了。

“就是，添什么亂啊。學習的時候咋就不見你這么懂事？”

一旁的幾個老師笑罵了幾句。

“去，去，去，哪涼快哪待著去，沒瞧見我們陶老師都被你這個混小子弄哭了。”

陳清平罵了一句，伸手就往外趕人。“別在這礙眼，趕緊去，老師們教你那是本分，用得著你小子來煽情。你小子要是上了大學能學好，那就比啥都強。”

“好嘞。”

徐述年笑嘻嘻的扭頭出了門。

等他出去了好一會，其他桌的老師才湊了過來。

“老陳，你教了個好學生啊。”

“就是，不像是我們班的兔崽子們，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一個懂事兒的都沒有。”

不少人贊嘆道，空氣中彌漫著酸橙的味道。

“好個屁，就會闖禍的混小子，明明有本事考一本，卻偏偏不學無術弄了個二本回來。這樣的學生我陳清平才不樂意教，你們愛誰誰，喝酒，喝酒，今兒個咱們不醉不歸。”

陳清平口是心非，說的不客氣，可臉上卻沒有絲毫惱意。見到目光望過來，陳清平直接就站了起來，然后端起酒杯一仰頭。

咕嚕。

酒量一直不佳的陳清平一口就悶到了杯底兒。

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