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橋上的桵醫將一切盡收眼底。
傍晚,桵醫到小一的房門外敲了敲門。
我緩緩打開房門,還真是沒想過桵醫竟會來找我。我道:“桵醫?不會是風護法病情加劇了吧?”
桵醫搖了搖頭,眉宇間竟是笑意。他走進房內,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問道:“你的腰還好吧?”
我道:“多謝桵醫。小人皮糙肉厚,沒事的。想不到這傳聞這么厲害,不到半天時間就傳到桵醫這。”
桵醫笑道:“你和風厲都那么喜歡逞強,難怪風厲對你不一般。我想,你現在不僅腰疼,這么一摔,渾身都疼吧!”
風厲?原來他叫風厲,還真是人如其名十分“鋒利”。我笑道:“桵醫說笑了,你看風護法這不就一掌將我給打了出來。指不定明早便讓小人滾出無極殿。”
桵醫笑道:“放心,不會的。”
桵醫看見小一腰間的佩劍問道:“他帶你入密室了吧?那劍是在密室里取得的吧?”
我夸贊道:“風護法大氣,見小人沒件襯手的兵器就送了一把給小人。”
桵醫道:“傳聞勿念劍是心靈界紫炎帝的佩劍。此劍認主,想不到除了她,也認你這小子。”
我問道:“她?”
桵醫沒打算向小一述說他口中的那個她是誰,就轉移話題道:“把那身衣服脫了,我給你上藥酒。”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道:“多謝,桵醫。小一只是個下人,早就沒事了。”這若是與他接觸,憑他的醫術,萬一身份泄漏了,可就麻煩了。
桵醫誤以為小一拒絕是因害羞,戲弄道:“這臉皮可真薄,你不會是女扮男裝吧?”
“桵醫說笑了。小人可是堂堂七尺男兒。”
桵醫撲哧大笑道:“七尺?就你這身高?好了,不鬧你了。這酒藥我就放在這,你抹些在傷處,切勿碰水。”
我道:“多謝,桵醫。不知風護法現在如何?”
桵醫道:“他這心病難治,但風寒嘛……多幾日便可痊愈。小一,你這演技不錯呀!”
我道:“演技?”
桵醫道:“風厲病成那樣子,手腳虛浮無力,哪有這么大的力氣能將你給推出門外?”
我道:“都怪小一平日里怠惰,懶散慣了。”此時的我有點后悔自己不該多嘴問風護法身體狀況。
桵醫道:“活動活動筋骨又何須做到如此?莫非你是擔心他樹敵無數,有人趁機將他殺了?”
我道:“桵醫說笑了,小一哪有這么聰明。”
桵醫一步步向我逼近,我倆之間的距離就差兩厘米。他笑道:“真想知道你這厚重的盔甲下究竟是何方神圣。”說完,桵醫轉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我道:“多謝桵醫。”
桵醫道:“對了,風厲讓我帶話給你,他說這些天他不想見到你,讓你在房內閉門思過,沒他的傳喚不許出現在他眼前。”
閉門思過?這下有機會溜出無極殿了。這桵醫全程都嬉皮笑臉的,眼光毒辣,這下又有多一個人得提防了。這魔界還真是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話說回來,怎么感覺他有點兒眼熟?
突然,齊嵩緊急傳音通知道:“神尊,不好了!大護法來了。我怎么也擋不住。”
我即刻上鎖房門,在門內設下結界,幻化出個穿著盔甲睡覺的人體,便匆匆瞬移到房內了。眼看大護法這般隔三差五地關懷,今日趁著小一被閉門思過,這冥王也是時候清醒過來了,總不能一直都睡著,忽悠著。
我揮一揮衣袖,換上了先前的衣物,躺在床上。難道是方才入夢時岔氣了?胸口怎么從方才開始就隱隱作痛?原是打算輕咳兩聲,現如這一咳鮮血噴涌而出,正巧被進入的大護法和齊嵩給看見了。大護法急忙三步并作兩步地上前查看。
我眉頭緊皺,呼吸急促,疼得厲害,將身體面向墻壁,卷縮著身體,按著胸口,用盡全身力氣喊出:“滾!”
齊嵩深感不妙道:“方才還沒醒,才一會兒,怎么就口吐鮮血了?”
大護法道:“應是焚心咒復發。”
齊嵩道:“那該如何?”
大護法道:“如果強行壓下,恐會適得其反。先將冥王送到冰窖中,或許能緩解焚心咒。”
就這樣我被齊嵩攙扶到了冰窖。這一冷一熱地竟意外加劇病情。這人算不如天算,本是裝的,現在可好,真的兩眼一黑,失去知覺了。
齊嵩大聲呼喚道:“冥王!冥王!”
齊嵩和大護法見這方法無效,即刻讓守衛將他們口中的冥王給抬回房中。大護法讓齊嵩即刻傳喚三大護法以及桵醫來商量對策。大護法心中十分擔憂,他深信那傳言,若冥王死了,魔神也不復存在,他絕不能讓冥王死。先前他們并不打算讓桵醫知曉,可現如今,他只能傳桵醫前來看看是否有其它方法了。
約莫半月后,我漸漸地恢復意識,身上那滿是血漬的衣物已被換成干凈的玄色衣裳。
桵醫問道:“冥王感覺如何?”
我道:“你是?”
桵醫回道:“我是桵醫。”
我掃視房間,問道:“這里是?”
桵醫道:“魔界。”
我裝糊涂道:“魔界?”
桵醫耐心重復,溫柔道:“嗯,魔界。你現在感覺如何?”
“無礙。”糟了,我這怕不是睡懵了,竟忘了改口。無礙算是冥神的口頭禪,這下該不會穿幫了吧……
桵醫嘆了一口氣,抱怨道:“這焚心咒無解,每一次復發都會讓人生不如死,伴隨著強烈劇痛與烈火焚心,這挺過來的也都剩半條命。若一個個病患也像你們這般愛逞強,又或者我醫術不精,見聞淺薄,那我這桵醫的名號早就被你們給砸了。”
聽見動靜后,在外等候的大護法,風護法和冷護法一同入內。
大護法開口問道:“如何?”
桵醫道:“就這樣,吊著半條命,這焚心咒你們比我更清楚,不用我多解釋,你們也該心里有數。”
大護法道:“真沒辦法了?”
桵醫強調道:“真沒辦法。你們可別再亂抑制那焚心咒。這焚心咒不僅無解還天生反骨,你越抑制它,下一次就越嚴重,而且復發時間也會越發頻密。”
大護法問道:“你現在還住在無極殿吧?”
桵醫回道:“嗯。”
大護法道:“那我讓冥王也搬到無極殿,你也不必來回折騰。風護法,你意下如何?”
聽見這話我真的想要把大護法的嘴給堵上。若我搬到無極殿,不就更容易被識破!不對,我現在睡了幾天?小一……不會被發現了吧?若現在開口說要回冥界可行?
風護法道:“行。”
聽完風護法的回答,我在心里默默流淚為什么他不拒絕?算了,若真的被發現了,就來個死無對證,來一個小一因慚愧,自行離開無極殿的劇情。
桵醫離開后,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了。
冷護法問道:“冥王,你好像對自己怎么出現在魔界毫無興趣?”
我冷漠道:“無非就是藍龍出,魔神現。”
冷護法道:“不愧是冥王,和傳聞那樣沉著冷靜。”
大護法勸道:“冷護法,他剛醒,有什么以后再談。來人,將冥王送到無極殿,好生伺候。風護法,冥王就交給你照顧了。”
就這樣,我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正式入住無極殿。
這月朗星稀的夜晚,本想到院里看花,卻在庭院看見了風護法。我們四目相對,我也只能徑直地走向他。
風護法道:“冥王,此處定然比不上你那來去自如的冥界,但只要不出魔界,我們也不會限制你的自由。”
我冷冷道:“包括禁地?”
風護法放下手中的酒杯,淡然道:“你是冥王,又是傳說中的魔神。在魔界內我們又怎能攔住你?”
我問道:“這可是酒?”
風護法挑了挑眉道:“怎么?冥王也想喝一杯?”
我隨口說道:“這酒小酌怡情,大醉傷身。聽聞前陣子風護法身體抱恙,還是少喝些吧。”
“少喝些?你可知這酒可是個好東西?”說完風護法一飲而下,繼續往杯內添酒,舉起手中的酒杯邀道:“上好的佳釀,要不也來一杯?”
我沒接過他手上的杯子卻拿起了桌上那白玉酒瓶,于其手中的杯子輕碰一下后,一飲而盡。
“好!”頓時,桌上出現了二十個裝滿酒的白玉壺。
原本以為只要把桌上的那壺酒給喝了,這風護法就沒酒喝了。怎么還有這么多?我道:“這一桌的酒不會太多了嗎?”
風護法道:“這不過是我眾多收藏里的一部分。本想獨酌,但看你也不易,一起喝吧!”
酒過三巡,這風護法倒是一點事兒都沒,我們坐在這安靜地喝酒,雖有種歲月靜好,但和不熟悉的人一同飲酒氣氛略顯尷尬。若是與阿誠飲酒,即便我倆都沉默不語,也是肆意許多。不知阿誠在人間如何?
我手握一壺酒道:“只喝酒似乎有些寡淡。要不告訴我為何夜里獨酌?或許我能幫你?”
“幫我?”風護法搖了搖頭苦笑。他知道冥界毫無蕭如燕的訊息,縱使說出,冥王也幫得不了自己,既然如此又何需多言。
見他不語,我只好推敲道:“為錢,為權,不至于。是為情吧?”
風護法愣了一愣,沉默不語,繼續喝著小酒。
我淡淡地問道:“若有一天,能讓你擺脫一切痛苦的方法是遺忘,那你會選擇遺忘嗎?”
風護法不假思索,堅定地說道:“不會。哪怕死,我也不會選擇遺忘。”
看他這堅定的眼神,這忘憂草是用不著了。話說,這世間真是可笑,專一用情至深的人,求不得,愛別離。反觀那些活著的人兒又有多少個懂得珍惜彼此,從始至終,一心一意,至死不渝?真是天意弄人。
不知不覺,后背發涼。轉身一看是桵醫帶著幽怨的眼神朝我們走了過來,斥責道:“讓你們喝酒了嗎?風厲,這些都是你們喝的?”
風護法邀約道:“阿桵,要不一起喝一杯?”
桵醫問道:“冥王,你也喝了?”
我點了點頭。
桵醫無奈地坐了下來,拿起一壺酒說道:“行,喝吧!繼續喝吧!大不了這收尸的工作提早些,省得我費心費力。”
風護法說道:“慢點喝。”
桵醫問道:“你那小侍衛呢?還在關禁閉?”
風護法回道:“嗯。”
桵醫道:“不會吧?還沒消氣啊!”
風護法道:“你不是說他傷著了腰,既然傷了就好好在屋里待著。”
桵醫道:“你不會就這樣把人給晾在那,既不問候,也不送飯菜。你這是想讓他養傷,還是想將他活活給餓死?”
一語驚醒夢中人。風護法急忙離開座位,朝著小一的房間去了。
糾結~~~~~真糾結!我是該借此機會讓小一消失,還是用職務之便留在風護法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