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大晌午了,還刮著風。
有風不足為奇,可這風卻來得突然。
門響了,于仙醫早已備好粗茶淡飯,門沒關,我輕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這里是一個醫館,掃視了屋內只有一個老年人獨自守在客廳,那有幾把座椅和桌子,桌子上放著茶具和一些藥材。
想必這些都在他的策劃之內吧,我想,可他又是怎么算到我身上來的,莫非他就是少縭所說的艾倫長老?
那人點著煙,且聽他說:“你來了,哈哈我已經等你多時了。”
“那小子跟我說了。”我走了過去坐在他旁邊的位置。
我婉言拒絕了他遞過來的茶,問他:“你真的是艾倫長老?”
一開始我不相信,面前的老人皺紋很多,白發蒼蒼,可我也想不到長老的模樣來。
可我分明聽到:“邢旻,你看。”
那一秒我想了很多又很亂,他怎么會知道我,下一秒卻看到他用手在臉前就那么一揮,攜有灰紫色的煙氣,竟變成了一個頭發花白,面容精朗的男子來,我吃了一驚,不禁喊出:“長老!”
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竟會有這么大的反應和感覺。
那灰紫色的流煙洗去了他的面容,老人開口笑著道:“沒錯,小旻你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啊,哈哈。”
我也說不出為什么,只好無奈的跟著笑:“呵,潛意識里告訴我的。”
那一會長老告訴了我很多,很多我想知道卻又找不到答案的心事,可是我卻不能全信,似乎我的記憶已被時光抹去,甚至有種被安排好的感受,聽著他的話語,我不自覺地垂下眼簾,兩手顫抖著抓著座子上的毛毯……
我人雖在聽他講述我們的身世,心里卻如落紅入泥土般感傷。
也許每個人都不喜歡這種感受,冥冥中可以自己去做到,去爭取,去突破,可是內心卻有種潛藏的畏懼與你的思維對立,就像關在牢籠里的野獸,它不想再忍受下一次的屈辱和鞭笞,它想走出牢籠哇,內心卻不自覺地妥協,它害怕獵人的沾滿血印的雙手,帶來的殘酷,它更害怕死去,也許會有來往的路人給它善良,它卻拼命地對他們咆哮,這也許是恐嚇,但它也有自己的尊嚴啊,或許它根本不需要憐憫。
也好比你在努力安慰一個失戀的男子或女子,也許你并不想試圖改變他們的想法,就這樣耐心的聽他們訴說完了自己的內心,可到最后誰又會有心思來聽你的故事呢?或許你做的這一切在他們看來你只不過是在歇斯底里。
雖然野獸沒有思維,但這卻是它的本能,換句話說這就是奴性,人何嘗不是?即使痛苦、傷痕累累,也不愿被看穿。
我想會有人會覺得這是自作自受吧?可你從未想過要真正了解他們,每個人的心都是上了鎖的門。
人各有所苦,有的人會說出來,有的人卻不會,說出來的人他可能會覺得被訴說的人可以依賴,不愿說的人或許自己能夠承受,不需要所謂的憐愛。
但是真當你打開了他們的心扉,可能就看到了另外一種結果。
我從不信命,或許這也是某種寫好的宿命……
可我偏要做宿命的主子。
良久,長老說到了那張地圖,我這才停止了胡思亂想。
我把地圖交給了他,他小心翼翼地將圖展開,耐心的為我指點,他的指尖劃過那條路線,突然點著了那個棺槨:“這是遺失在火焰神殿的棺槨,抑制神印王座的圣物。自阿瑞斯欲火出世后便失去了雙親,這曾是亡故的女神庫愛麗斯為了收集七子之印才令阿瑞斯的父母所造的,可是他的父母還未來得及告訴他真相便去世了,不知情的阿瑞斯只好把他們安葬在了此棺槨中,可這一放就是幾十年了,從未有人告知過他。”
“所以,你希望我能說服他?”
長老嘴角上揚:“沒錯。”
我口中輕聲呼著氣:“如果這個人不依會怎樣,畢竟這個棺槨現在葬的可是他的父母,還不如倒斗來的爽快,神不知鬼不覺。”
“不管怎樣都要取得它,不過千萬不能讓軒梟知道。”
我帶著圖紙離開了醫館,我知道了少縭就是我的弟弟,可是我還不想與他相認,因為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我想我們不相認或許對彼此都會好點,但我相信終有一日,我們還會并肩作戰,你的笑顏依舊如初……
衙門——
少縭回到了府衙,賴在床上一晚上,沒心情處理那些案件。
說也奇怪,自己怎么會莫名其妙的就被什么東西綁架了?他聞了聞衣服上的腥臭味,忙脫掉扔在盆水中,光著膀子躺在床上,不太明顯的肌肉,肌膚倒是白白嫩嫩的。
少縭忽然看到了自己的雙手腕上面有幾道褐紅色條紋,狀如鯉魚,先前總認為它是胎記,可是如今想來卻有一絲畏懼,如果是胎記的話形狀不會這么巧的吧,可自己也從沒有刺過青啊。
想來想去只想到:吶,這應該是夢魘留下的吧?
殊不知這是他自己留下來的,只是他卻對過去有了遺忘……
我迎著風走在一條至少自己不知道名字的熱鬧街上。
真是什么奇事、怪事、就連無關緊要的屁事都能和我搭上。
這不迎面走來一位紅紗遮面,我不知道是什么怪物,身材臃腫的姑娘,似有調戲我的意思,張開雙手道:“帥帥……玉郎……”
好惡心啊,她都流口水了……
只見那女的想擁抱自己,我還在尋思著,根本無視她的存在,往一處望了一眼,只一眼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定格了,可我現在的能力只能定住人類,至于異界的、或是龍族的可就難說了。
這不那邊就有位長著龍角的女郎還在挑選著自己喜愛的首飾,正愁沒錢拿什么抵債來著,等回過神來賣首飾的商人卻不動了,不僅是他,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
龍角女郎心想:這下可好了,不用付錢了,趕緊閃,可這定格的會是誰呢?
這幾秒一會功夫就溜走了,之后我再次出現在這條不知道名字的街上,這下竟被那個龍女逮個正著。
周圍的所有又忽然動了起來。
而那位遮面的女子卻抱住了不知從哪里來的野狗,她受到驚嚇,撒開腿就跑,那只犬緊追著她不放,她也在享受著“被追”的樂趣和眾人的嘲諷,據說她是九疑鎮富有名望的公孫家族的小姐,名叫公孫玉,由于臉上有片紅砂痣,影響審美觀,所以戴上紅紗不敢直面世人,世人都稱她“紅紗丑女漢子”,沒人要或許見到好男人就想撲倒……
更有趣的是鎮中心的“鎖妖塔”也是由公孫家掌管。
我始終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環繞在自己的身邊,這彌漫在空氣中的氣流似乎有種毒蝎的氣味,正有心尋覓著,卻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女郎撞見,女郎身著紅羅綢緞,應是世間名裳,迷人的身段散發著高貴的氣質,只是她頭上的發夾形狀很奇怪,看得出應該是龍角。
女郎面含桃色微笑,有些沒出息的街頭小混混當場就流出了鼻血。
那女郎望著我沒有說話,心聲卻不斷:又被我遇見了,看你還想躲掉?
我也只是驚了一下,好熟悉的臉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只見她踱步走近自己,我并沒有后退,她停住,卻喜笑道:“嘻嘻,剛才那招好厲害,能不能教教我?”
我被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很快調整了情緒。
突然覺得自己的聲音好柔啊:“什…么?”
女郎在我面前踏了一下腳,想嚇我?
只見她兩手搭腰,宛如一顆亭亭玉立的有角雪蓮。
“別以為我沒看到,你還會隱身對不對?”可她心里卻是這樣想的:我觀察你好久了剛才。
“想必姑娘看見錯覺了吧?”我心想:還跟我玩攻心計,別以為心聲我就聽不到,跟我對過話的人我都能讀到他的心聲,只是沒想到我竟被她跟蹤這么久了。
說也奇怪,這種能力我總覺得在哪里用到過。
一時間她竟無緣無故地生氣了,道:“在本小姐面前還想隱瞞!還有我們才不見面幾天呀,你竟然把我給忘了。”
這可不是我要轉移話題的。
我便接著她的話問:“敢問姑娘是?”
一時間那股可疑的氣味又來了,感覺就在附近,不能再和她耽擱了。
“哼!不想告訴你,再會!”女郎很失望,從沒有人這么讓她尷尬,她背對著我欲有離去之意,可是她卻走步端莊而又優雅,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卻給我一種時不時試探自己的感覺,我并沒有理會,只是輕聲道:“莫名其妙。”便也離去,可是很納悶那女郎竟會氣得直跺腳。
周圍的人類呀真的是什么樣的貨色都有,有的弓步向前,朝著她揮舞雙臂:
“請盡情的蹂躪我吧!我的女神啊!”
還有的竟背地里指責起我來:“那小子雖眉清目秀的,可卻對美人這么沒禮貌,本以為他們在秀恩愛,沒想到互相不冷不熱的,哈,這么美的姑娘活似天仙,他都不珍惜,真是愚不可耐。”
在這片熱鬧里,我似乎聽到了一種詭異的女心聲,而這心聲針對的卻是自己:在這位少年身上我似乎聞到了【血後】的味道,哼哼!不管他是與不是,一探便知。血後!你不是很能躲嘛?那我就殺了世間所有你討厭的東西,可是我不能保證我不會動你心愛之物啊!就算你再怎么冷漠,再怎么和我玩躲貓貓。我就是不相信你還不會現身寧可會看到這些離你而去!
殊不知這聲音中所指的【血後】會是個怎樣的人物,小藍也曾提起過,只是這次的竟讓這發心聲的人如此心生怨恨?晌午時候長老還說過【血後】就在我體內,甚至他就是如今的我,我就是當年的他。
不久便從茫茫人海中走出一位老者,他雖白發蒼蒼,卻顯得那么有活力,和普通中年男子沒什么區別,在他的鬢角卻看不到一絲皺紋,但見他向那個女郎走來,臉上泛著慈祥的笑容:“姑娘,是不是和你的郎君斗嘴了?哈哈。”
我順著直覺來到那天被我打碎的斷橋邊,欲想一探最近時有異動的跡象,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妖物總在給自己暗示,卻又不明蹤影,那線索就像蝎子爬行的軌跡。
可我遙遠聽到那老者的動靜,仿佛聞到了一股犯罪的氣息,心想:不好,那姑娘有危險。
不過話說回來我干嘛會關心這么個女神經呢?可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啊!不管怎么說我對那個老者的好奇心最終還是戰勝了自己,不妨先觀察觀察再說。
我駐足傾聽,似乎又聽到了一種犀利的女刺音,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