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元對錦繡露出一個笑容,接著輕嘆一聲:“其實我,我……”
“錦元,難道說你還有什么話不能和我說的?還是你也像別人一樣,想要討好了姐姐們,就不理我?”錦繡見錦元吞吞吐吐,故意裝出不高興來,背過身去。
錦元伸手把錦繡的肩膀給轉過來:“錦繡,我不是這樣想,你和我是好姐妹,你得了王妃青眼,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只是海棠姐姐和我說,說你以后的福氣比我大呢,我有些,有些……”
海棠會說這樣的話?錦繡的眉皺得更緊了,一臉疑惑地看向錦元,錦元雙手直擺:“錦繡,你別往心里去,海棠姐姐說這樣話,是希望我對你好,不是希望我和你之間有什么爭執。”
是這樣的嗎?錦繡還是看著錦元,錦元嘆了口氣:“實話和你說吧,錦繡,我是有點嫉妒你,三姐喜歡你,想把你要到身邊去,大哥也覺得你不錯,開口向王妃討你。”錦元的話讓錦繡的眼睜得大大的,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一臉不相信。
錦元拉住錦繡的手緩緩地道:“錦繡,你還沒看出來嗎?大哥什么時候為個丫鬟和王妃說什么了,他這樣說,就是開口討你。說不定等過上三四個月,王妃就打發你去服侍大哥了。”這樣的話再加上錦元早上那莫名其妙的問話,錦繡要沒猜出這里面的含義,錦繡就白在王府這么幾年了。
錦繡滿面惶恐地搖頭:“錦元,不會的,大哥怎么會和王妃討我,再說了,王妃身邊這么多的姐姐妹妹們,哪一個不比我強?”
“所以這就是你的福氣了。”錦元仔細想想,若錦繡真被孟微言看中,去服侍了孟微言,到時生下一男半女,有了誥封,兩人這么好的關系,到時錦元就可以去服侍錦繡,錦繡再去求下孟微言,說不定就能給錦元尋一門很好的婚事,王府小吏很多,這樣小吏看在王府主人眼里,自然很低微,但要在這些丫鬟眼里,就是上好的婚事。到時豈不比海棠說的,求王妃開恩放出去好得多?
因此錦元把錦繡的手親熱地抱在懷里:“錦繡,今兒海棠姐姐雖沒明說,也有那么個意思。況且你瞧,王妃這會兒又讓你把這些花樣子繡出來。錦繡,這個機會,你一定要把握好。把握好了,以后你說不定就能成夫人,成次妃,若……”
若繼妃沒有生下兒子,而錦繡生下長子的話,那就是長子襲爵,那錦繡,就會成為太妃。想想錦元都替錦繡激動得不得了。真巴不得寧王妃立即就把錦繡送到孟微言那邊,得了寵,生了子,那時這些平時和錦繡很好的人,就可以借此飛黃騰達了。
“錦繡,你……”錦元一雙眼閃閃發亮,錦繡不由打了個寒顫,覺得這個錦元,不大像是自己認得的錦元了。沉浸在喜悅中的錦元當然感覺到錦繡的推拒,她有些奇怪地看向錦繡:“錦繡,怎么,你不愿意嗎?別傻了,大哥的才貌,也不是我吹,外面也是難尋的。”
“我,我……”錦繡此刻心亂如麻,唯獨沒有喜悅,反而是驚訝。雖說寧王府內,姬妾不多,連兩個次妃的名額都沒滿。但除王夫人外,寧王也頗有那么兩三個寵妾,聽那些寵妾身邊服侍的人說,這些寵妾們為了吸引寧王的注意,那也是花樣百出。甚至還有傳言,說去年寧王那個病死的寵妾,其實是被王夫人咒死的,因此王夫人才失了寵,寧王只讓王夫人去服侍寧王妃,不讓王夫人再去侍寢。
而這些寵妾們爭斗的原因,除了生下子女之外,就是那個剩下的次妃名額,成為次妃,和王夫人這樣只能在府內被人喊作“夫人”不一樣,那是有誥封,可以恩及父母家人的。更別說等張次妃的兒子一就了藩,張次妃的家人就可以跟隨他去封地,到時在那封地上,他們就是舅家,和現在在寧王府中還要低寧王妃娘家人一等是不一樣的。
“啊,你我啊我的做什么呢?錦繡,我可告訴你,這真的是個好機會,這就叫……”
“錦元!”錦繡打斷錦元的話,走到桌子前拿起那些花樣子:“我們還是來描花樣子吧,什么服侍不服侍大哥的,我不想。”錦繡重新拿起筆,打算靜靜心重新描起來,但下筆時候,手還是微微有些抖。
“你不想?為什么?”錦元疑惑不解地問。錦繡深吸一口氣,把第一筆慢慢地描上去:“因為主人們的意思,我們是不能妄自猜度的,這是進王府的第一天,嬤嬤們說的話,錦元你忘了嗎?”
錦元一張臉頓時變得煞白,當初有些人記不得這句話,還說,若猜不出主人們的意思,那就是不靈巧的丫頭,豈不要被趕出去。結果嬤嬤們回答,主人們的意思,當然是只允許你猜的時候你才能猜,不允許你猜,你就要把嘴巴閉緊,不管是在宮里,還是在王府內,擅自猜測上面的意思,然后送命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了。
原先錦元還當這不過是嬤嬤們嚇唬的話,直到其中最靈巧,王妃也覺得不錯的一個丫鬟,剛被起了名字,就在王妃面前說,這名字是什么意思,第二天就瞧不見那個丫鬟了,問和她同屋的人,說王妃身邊的嬤嬤來說了,這樣聰明靈巧的丫鬟,在主人身邊,未免委屈了,還是讓她去管管花木,和花木們說說話的好。
從此之后,錦元就曉得這一句話并不是假的。
“好了,我們來描花樣子。錦元,橫豎不管怎樣,我是想出府的,想著和我爹娘家人團聚的。”錦繡的話里透著向往,錦元想說,終究沒有開口,只化成一句嘆息,父母家人,誰值得這么多年過去,他們已經變成什么樣子了,到底是不是心中記得的那模樣,誰也不知道。
錦繡努力學著那些花樣子,找著合適的料子,給寧王妃做了一個兩個荷包,一個香囊,還有一雙襪子。做完送到寧王妃面前時候,寧王妃只粗粗看了那些針線一眼,就對錦繡笑著道:“你這孩子,倒是個實心眼的,說讓你學著合適的做做,結果,這才兩個晚上,就做出來了,做得又快又好,難怪三丫頭那么喜歡你,要把你要去呢。”
寧安郡主從里屋掀起簾子看向外面,一臉調皮:“母親這樣說,是不是答應把錦繡賞給我了?”寧王妃對寧安郡主招手:“什么賞給你,這樣好的丫頭,我當然要留著。”寧安郡主伏在寧王妃膝上撒嬌:“母親又這樣贊揚,又不把人賞給我,這是故意眼饞我呢。”
“不眼饞。”寧王妃拿過一個荷包,給寧安郡主系在腰上:“這啊,給你帶著,這可是京城里新來的花樣子,等明兒你表姐進來,你也能和她說,這花樣子,別處都尋不到。”
寧安郡主伸手抱住寧王妃,有些撒嬌地說:“母親故意說話逗我,我要和表姐炫耀一個花樣子,那成什么人了?”寧王妃刮一下她的鼻子,親昵地道:“嗯,怎么,我們郡主,就不能炫個花樣子?”
屋內服侍的眾人都捧場大笑起來,笑聲中孟微言已經走進來:“娘和三妹妹說炫什么呢?”寧安郡主并沒離開寧王妃的膝蓋,而是笑著把那個荷包舉起了給孟微言看:“大哥你看,這個很好看嗎?是錦繡做的,她的手,真巧。”
孟微言聽到錦繡的名字,往錦繡面上瞧去,自從那天錦元說了那些話,錦繡就覺得,自己不該再見孟微言,好在孟微言有他的住處,除了來問安之外,也不在寧王妃跟前。這會兒見孟微言往自己這邊瞧來,錦繡更是覺得手腳都沒處放,心里也在嘀咕,自己到底哪點被孟微言瞧中了?
但在這屋內,又是避無可避,錦繡只有把手悄悄地往背后背著,努力讓面上擠出些笑容來。
錦繡變得拘謹,孟微言已經察覺到了,不過他一時也無法理清錦繡為何會這樣拘謹,已經走上前拿起寧安郡主的荷包瞧了瞧,笑著道:“確實不錯。”說著孟微言就瞧向錦繡:“不錯,還記得當初你來到娘身邊時候,是個什么都不會的小丫頭,這會兒,就有一雙巧手了。”
孟微言的贊揚,讓錦繡更加拘謹,可這相當于主人問話,錦繡不能不答。
但要怎么回答?錦繡還在努力地想,孟微言已經笑著道:“不但有了一雙巧手,還不愛說話了,當年……”
“大哥,當年錦繡是怎樣的?”寧安郡主雖然已經坐起身,但身子還是歪著,好奇地問孟微言。錦繡更沒想到孟微言會提起當年,當年好像也沒什么事啊?怎么孟微言會記得清清楚楚?寧王妃已經笑了:“那是當年你大哥調皮,逼著小內侍把衣服脫下來給他穿,正巧我也不在這屋里,錦繡那時候才剛來,還以為大哥是小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