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靈拔出長劍，光滑如鏡的劍刃反射出他半張臉龐。他凝視著劍身，臉上漸漸有了笑容，喃喃自語，也不知在向劍開口，還是對劍刃上自己的倒影說話：

“我聽從師叔祖的教導，棄劍不用，是為刻意。現在聽北冥宮的勸誡，重新用劍，是否又為刻意呢？不！倘若我為了不照他說的做，故意不用劍，才叫刻意而為。現在是我自己想用，聽從自己內心。不管別人說什么，我自求我道！”

想通了這一點，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霎時間又亮如秋星，一字字道：“無劍無我，就是有劍有我。從今以后，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刷的一聲，長劍回鞘，負在背后。他撩開長衫下擺，大步走了出去。

大比散場，高臺上只留下沈燚、秦天、楚風和幾位乾坤宗的長老。

秦天笑呵呵的道：“宗主，這次打賭，是我贏了吧？”

沈燚微笑道：“師叔祖教導出一個好徒弟，那天衣甲嘛，現在是物歸原主，名正言順了。”

秦天老臉一紅：他早知道我去偷天衣甲的事。搓搓手，嘿嘿笑了兩聲。

沈燚道：“楚風，你奪得第一，我還有一件寶物賜你，隨我去天玄殿吧?！鞭D頭又對秦天道：“師叔祖也一起去嗎？”

秦天贏得賭約，了卻一件大事，心滿意足，對賞賜寶物什么的不感興趣。又因為偷天衣甲被抓，不好意思再面對沈燚。忙擺手道：“你們去吧，我就不湊熱鬧了。”幾步跨出，離開了高臺。

沈燚帶楚風來到天玄殿，殿內十幾位堂主和長老肅然而立。楚風見這么多宗門高層在此，心里不禁奇怪，但也并未多想，恭恭敬敬地在場下站定。

沈燚在宗主的尊椅上坐下，揮手道：“呈上來?！?

一名內侍捧著一個黃綢布墊著的木盤從后殿走出來。楚風忽然想起，當日測試天賦時，也賞了自己一個黑色指環，至今還不知道如何使用。忙完了大比，可得找時間好好研究研究。

沈燚道：“這是天外神石，你收下吧?！?

楚風道：“謝宗主賞賜?！鄙锨皟刹剑娔颈P上是一塊灰色的石球，模樣普普通通，并無出奇之處。但他也知道，修真界的物事不能光憑外表判斷價值。一顆看上去不起眼的石頭，未必就不如一枚花里胡哨、光彩奪目的寶石。

他雙手接過石球，只覺入手冰涼，注入元氣去查探，什么都沒感知到。拿在耳邊晃了晃，自然半點聲音也沒聽見。

沈燚目光一直若有若無地注視著他，看他拿起石球，不禁停住了呼吸。但見石球在他手中毫無反應，嘿了一聲，雙眼微瞇，忍不住輕輕拍了拍木椅的扶手。

大殿內肅靜無聲，這一下輕拍，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眾長老素知宗主涵養極好，不知為了什么，竟會如此失態？幾人悄悄對視，又紛紛搖頭，顯然都茫然無解。

一片寂靜中，獨自站在大殿中間的楚風變得格外顯眼。他捧著石球，左右張望，搞不清怎么突然間氣氛這么緊張？

沈燚站起身來，淡淡道：“楚風，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楚風心想跟我有什么關系？啥也沒干啊？回道：“弟子沒有話說?！?

沈燚直視著他：“事到如今，你還要隱瞞？”

楚風心臟砰砰直跳，隱瞞？難道自己地球人的身份被發現了？不可能啊。

沈燚見他不說話，冷哼一聲：“你手里的，是一枚測試天賦用的石球?！?

楚風一顆心登時沉入了谷底。他自然知道，石球沒有反應，說明測出來自己沒有一丁點天賦。自己偽裝神跡天賦的事暴露了。

大殿內各堂長老也都反應了過來，靈藥堂主不敢相信，說道：“宗主，這不可能吧？這石球是哪來的，也能測試天賦？會不會弄錯了？”

沈燚道：“殷堂主，你來說?！?

鑄器堂殷堂主道：“是。三個月前，測試石柱碎裂后，宗主命我收集掉落的碎石，制作了上百個石球。這些石球具備跟測試石柱一模一樣的功能。”

不等他話說完，大殿內已是一片嘩然。執法堂堂主喝道：“楚風，為什么這次測試你沒有天賦，能解釋一下嗎？”

楚風腦中飛快運轉，卻想不到要怎么解釋。強辯道：“弟子不知，或許這石球品質太低，測不出來弟子的神跡天賦?！?

鑄器堂主搖了搖頭：“石柱石球，大小雖然不同，但其內鑲嵌的測試陣法卻一模一樣。你說品質太低，測不出來，那是不對的?！?

執法堂堂主道：“還有一事，也請你解釋一下。據我堂內弟子報告，你曾在化龍潭修煉了半個月。以潭內精純至極的龍元石，半個月的時間，足以將一名普通弟子提升至結丹期。就算是下品天賦之人，至少也能到筑基后期。但你身為神跡天賦，現在的修為卻僅僅是筑基期，這是為何？”

楚風道：“這件事我跟秦天師父也說過，可能是因為我天賦太高，天地間的元氣配不上讓我。就算是龍元石，也只是勉強達到讓我吸收的資格?！毙睦锖鋈幌耄阂菐煾冈谶@里，不知道會不會幫我說話？

羅剎堂堂主道：“那你凝脈如此艱難，又做何解釋？自來天賦越高，凝脈越易，修煉起來也越快，怎么你倒偏偏反了過來？既然修煉這么慢，那你的天賦又有何意義？跟那些沒有天賦的凡夫俗子比，又有何區別？”

楚風額前冷汗直流，他這話問到了點子上，實在無法回答。

執法堂堂主冷冷道：“難道你要把這些都歸結到那個不知是真是假的神跡天賦上嗎？照我看來，還有個更簡單，也更合理的解釋，就是你在那天測試時做假了！”

靈藥堂主捋了捋胡須，說道：“這個……這個，測試石柱傳自上古，從沒聽說可以作假啊?！?

羅剎堂主道：“別人做不到，未必他就不行”

執法堂主道：“不錯，不管怎么說，他修煉速度奇慢，這是不爭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