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推開路障，駛入街尾的地下停車場。

路到盡頭，眼見要撞上墻壁，車子卻并不減速。楚風尚未從全球覆沒的悲痛中緩過神來，不禁想：“就這么撞死一了百了么？”

便在這時，墻壁向兩側分開，露出一條斜向下的甬道。他忍不住問：“我們這是去哪？”

“最高指揮中心地下十層。”執政官的目光恢復了平日的堅定。

楚風從不知道指揮中心還有地下建筑，他隱約覺得，一個巨大的秘密將在自己面前展開。但為什么是自己，一個下士？就算在修真界入侵前，自己也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裝甲車在甬道中筆直向前，一路經過十幾道提前打開的門禁。幾分鐘后，面前出現一道沉重的鐵門。感應到車輛，鐵門緩緩升起，里面是一間教室大小的屋子。

踏進屋，占滿整個墻壁的作戰地圖映入眼簾。

修真界入侵以來，全球被劃分為三十二個防區，迄今為止，已經有三十一處陷落，只剩亞洲第九防區，在地圖上發出閃爍的綠光。

地圖的上方，是一行飛快滾動著的紅色數字：

“2512”

“1208”

“896”

……

——那是人類幸存者的數量。

屋子正中央立著一個直徑兩米的巨大的圓環，像是馬戲團里獅子跳的火圈。除此之外，再沒別的陳設。

執政官看著楚風：“孩子，你多大了？”

楚風愣了愣，回答：“16歲。”

“我接下來說的事，你要認真聽好。”執政官的聲音很平穩：“你已經知道破鏡計劃，但這還不是人類抵抗修真者的全部。”

楚風心中一震，只聽執政官說道：“北美三個防區聯合起來，秘密研發巨大化單兵作戰機甲……”

楚風沖口問道：“成功了嗎？”

執政官回答：“在北美第一防區的最后一戰中，初號機擊殺了五名A級的修真者。最后被十名修真者聯手摧毀。”

楚風用力一錘墻壁：“可惜，再有一點時間就好了！”

軍人雙眼盯著胳膊上的顯示器，低聲道：“首長，修真者已經發現地下層，正往這里趕來。我去阻止他們。”說著拉開門，往樓梯口沖去。

執政官朝軍人的背影點了點頭，繼續說：“而我們，除了執行破鏡計劃之外，也在進行一項秘密的研究。”

他伸出右手，放在圓環旁的感應器上。掌紋解鎖后，圓環無聲地啟動，一個漩渦狀的隧道漸漸顯現出來。

楚風往里看去，隧道內是比黑更黑的黑色，仿佛光線一照射過來，立即就被漩渦吞噬。但在隧道的最深遠處，卻亮著點點銀光，讓人想到太空黑天鵝絨背景下閃爍的群星。

這是違反常理的一幕。隧道的深度本該與圓環寬度相當，但在楚風看來卻淵深難測。他在恍惚之間，甚至覺得圓環就像一個井口，地球是井底，自己只不過是井底的一只青蛙，隧道里面才是廣闊浩瀚的天地。

他看到了無限。

“這是黑洞？”楚風好不容易才把目光從隧道里拔出來。

執政官背對隧道，說出了改變楚風一生的一句話：“這是時空通道，你的任務是穿越到十年前的修真界，阻止他們的入侵。”

楚風陷入了比聽到全球覆滅時更大的呆滯。但這次很快清醒了過來，帶著滿肚子的疑惑，問出了第一個問題：“這是真的？”

“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幾乎是立即問出了第二個問題：“我們造出了時光機器？”

“是的。你應該記得，就在五個月前，修真者從太平洋海面的巨大漩渦中飛出，開啟了對人類滅絕性的屠殺。那漩渦就是他們創造的一個空間通道。戰爭研究所在那片海域發現了后來被命名為空間量子的特殊物質，從而著手研究我們人類的時光機器。

這是比破鏡計劃等級更高的一項絕密計劃。你可能注意到，我剛才說修真者創造的是空間通道，而我們創造的這個是時空通道，能進行時間和空間兩個維度的傳輸。”

他似乎知道楚風想問什么，接著說：“對于修真者能否造出時空隧道，我們不得而知。很大的可能是不會，不然他們沒理由選擇入侵現代的地球。占領古代或者遠古的地球，顯然會容易的多。”

“那我們為什么是穿越到十年前？”

“穿越行動的終極目標是消滅整個修真界，這當然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但要延緩他們入侵的時間，還是有可能做到。以人類科技的進步速度，按照戰爭研究所的估計，如果修真界的入侵延遲50年，他們將不再具備壓倒性的優勢。如果延遲100年以上，那么勝利的天平將傾向人類一方！

你的穿越必然影響到他們的計劃，但既可能是延后，也可能使他們的入侵提前！設定十年是一個保守的考慮，就算你的出現令他們加快入侵的進度，最多也不過比現在提前個幾年而已。

倘若將你送到幾十幾百年前，很可能使地球的古人面對修真界的強敵，那時的人類將更沒有絲毫勝算。從另一方面考慮，為了讓你有足夠的時間在修真界活動，設定的時間也不能比十年更少了。”

楚風靈光一閃：“首長！我有個主意，我們可以傳送到100年后的地球，請未來的人類過來幫忙！”

執政官苦澀的笑了笑：“時空機器在半個月前的第一次試驗就是將信使傳送到300年后的地球，結果……并沒有人來拯救我們。”

楚風黯然：“這是為什么？”

“我們無從知曉。最大的可能是，300年后已經地球上沒有人類了。”

“后面沒有再穿越到別的時間了嗎？”

“沒有了，我們捕捉到的空間量子只夠進行兩次時空穿越。”

楚風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他聽出了執政官的言外之意，自己將成為人類最后一個穿越者。

執政官緩緩道：“清楚你的任務了嗎？”

楚風立正敬禮，正要開口，刺耳的警報聲突然如蜂群般四面傳來，門口的警示燈隨之瘋狂閃爍。墻上的信息屏顯示：修真者離地下十層只剩一道防線，預計還有十八秒攻入。

執政官的語速驟然加快：“我知道你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要問，那就是為什么選擇你？”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銀球，從中取出一枚幾乎透明的芯片，隨手拍在楚風的胳膊上：

“這是戰爭研究所最新發明的人工智能體，這其實是‘它’在十五分鐘前的選擇，至于原因，要靠你自己在修真界找到答案！”

楚風只感到手臂一陣冰涼，那芯片化作無數納米級的單元融入了他的體內。

執政官將他推進隧道，敬了一個軍禮。說出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句話：“這就是我們抵抗修真者的終極計劃，入侵修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