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私人飛機

這幾天，原大川有事外出，習慣性地把原野扔到了費林家。不用看老爸檢查作業時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原野倒是輕松了不少。

這天晚上，費林在書房里工作，原野在自己的房間里做習題。英語老師真夠狠的，一次發了三張模擬卷。原野一邊嘀咕著，一邊寫，過了好久，他揉揉酸疼的眼睛，一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

這時，外面的門廳，突然響起了對講機的鈴聲，這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有些刺耳。費林的莊園人跡罕至，平時白天都少有訪客，就更不用說這么晚的夜里了。不知怎么的，原野的心里突然掠過一絲不安。

原野聽到書房的門打開了，費叔叔應該是起身去開門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夾雜著慌亂和無助傳到原野耳朵里：“老費……”

老爸？原野心里咯噔一下，趕緊跑了出去。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心下又是一沉。

眼前的原大川，仿佛遭遇了什么巨大的打擊，雖勉強站立著，但似乎隨時能倒下。他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那雙眼睛，透出的是真正的絕望。

原野慌了神，忙喊道：“爸！”

原大川怔怔地看了一眼兒子，又呆呆地看向費林，像是在夢游。

費林比較冷靜，拍拍原大川的背，扶著他的胳膊，讓他坐到沙發上，又示意原野倒杯熱水來。

原野去接熱水，只聽原大川用夢囈般的聲音說：“小雪……和她媽媽坐的飛機，失事了。”

原野手里的水杯啪地摔碎在地上。滾燙的水濺到他的手上，燙起一片小紅點，他竟毫無知覺。

原野茫然地搖著頭：“這不可能……原雪還在機上給我發過信息。”

費林沉默著，用力拍拍原大川的肩膀，起身去里屋打了個電話。過了好一會兒，費林回到沉默的父子倆身邊：“是今天的事，墨西哥早上六點，北京時間晚八點。”

原大川仿佛什么也沒聽見。原野也是。

費林說：“準確地說，不是失事，而是失蹤。”

原野黯淡的眼神里透出一絲亮光：“失蹤？”

費林用平穩的聲音說：“老原，原野，好聽的話我不多說，但是現在還沒到絕望的時候。”

原大川也抬起頭，緊緊盯著費林。

費林說：“我剛才向當地警方的朋友打聽了一下，加上原野之前的描述，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小雪和她媽媽乘坐一架灣流V私人飛機，當地時間今天清晨啟程，從墨西哥梅里達飛往蒙特雷，中間要橫渡墨西哥灣。駕駛員是小雪的舅舅趙美園。”

原大川咬牙切齒地說：“就是這個趙美園！”

費林繼續說：“據今天當地的報道，海上并沒有什么突發惡劣天氣，很適合飛行。他們清晨出發，大概在飛行了一個半小時之后，這架灣流V突然失去了所有與地面的聯絡。而在此之前，地面通信是暢通的，飛機上有網絡，小雪還時不時發信息給原野。”

原野忙點點頭。

原大川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老費，你覺得……還有希望？”

費林分析說：“當然，事情還完全不明朗。目前只是私人飛機失去了和地面的聯絡，也許只是通信設施損壞，飛機仍在飛行，他們會尋找合適的時機降落。悲觀一些講，即使遭遇了事故，飛機在海上迫降，生還的希望也不會小，因為海水會起到很好的緩沖作用，海水的浮力和張力足夠托起輕型私人飛機！趙美園不是個飛行新手，安全迫降的希望是不小的。”

原大川此時完全沒了主意，只是看著費林問：“真的嗎？”

原野點點頭：“我相信費叔叔說的。”

原大川擦了把眼睛，恢復了一些鎮靜：“我已經訂好了最早的機票，我們去墨西哥。老費，你能不能跟我們一起去？”

費林毫不猶豫地說：“當然。”

原大川眼圈一紅。

費林說：“原野，陪著你爸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保存體力，我們兩個小時后出發去機場。”

原野陪原大川坐在沙發上，又給他背后墊了一個靠枕，讓他能倚著休息。原野握著老爸粗糙的手掌，心里一陣難過：“爸，你相信費叔叔說的，會沒事的。”原大川疲憊地點點頭，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握握兒子的手，閉上了眼。

費林回到書房里，再次撥通了那個國際電話，壓低聲音說：“劉警官，失事的飛機是否可能只是通信系統出了問題，而飛機還在飛行？”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不是的，飛機從雷達上消失了。”

費林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從雷達上消失？或許是飛行到了安全高度之下，雷達監控不到？也許……也許可以在海上迫降？”

那邊的聲音也頓了一下：“但愿上天保佑他們，至少，目前我們還沒有搜索到這架飛機的……殘骸。”

掛了電話，費林看著窗外濃密的夜色，眼前一片漆黑。他在椅子上坐下，疲憊地靠著椅背，腦子里像放電影一般，閃過一幕幕無意義的場景。他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費林被原野叫醒：“費叔叔，我們該去機場了！”

費林開著車，載著原野和原大川，在夜幕中駛向機場。下雨了，車燈在夜路上閃著微弱的光暈，照不清前方的路。三個人一路無話，也不敢多想什么，他們都不知道這趟旅途會有一個什么樣的終點。

原野不停地用手機給原雪發著信息。原雪精力充沛，只要不是睡著了，信息都是秒回。他多期待看到“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語，可是手機上一點動靜都沒有，沒有任何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