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原雪的假期

費林坐在書房的沙發上，手里拿著一本書。

房間的可視對講機忽然響了起來。費林接起來，園丁的頭像出現。

園丁問：“費先生，后花園的池子里長了很多水葫蘆，要不要清理？”

費林說：“不用了，隨它們長吧。”

園丁提醒道：“水葫蘆雖然好看，但是它們瘋長的話會傷魚啊。”

費林笑笑：“沒事兒，池子里也沒有魚。”

園丁嘆了口氣，放下對講機。

費林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書，心里默念道：“時間永遠分岔，通向無數的將來。”然后，他若有所思地把書合上，放在桌前。書名是燙金的：小徑分岔的花園，博爾赫斯著。書看起來有些舊了。

費林走到陽臺上。這里是二樓，正好能看到后花園的水池，開著紫色花朵的水葫蘆快把水面覆蓋了。園丁在一邊修剪草坪。

這時，手機忽然來了一條語音信息。費林點開，原大川喜滋滋的聲音傳了過來：“老費，重要消息重要消息，小雪這次中考拿了全市第二名！改天辦一場家宴，你一定要過來，原野和小雪都念叨你呢！”

費林臉上露出了笑容。

時間已是傍晚了。育英中學的主教學樓上，電子宣傳欄里循環滾動著一條信息：“熱烈祝賀初三（一）班原雪同學本次中考取得全市第二名的優異成績。”

原野和李濤背著書包走出教學樓，來到宣傳欄下。

原野說：“你說這消息都滾動一個禮拜了，不費電啊！”

李濤埋怨道：“這點電算啥？年級主任都快往你家送花籃了。全賴你姐，我媽聽說了這個消息，暑假又給我報滿了培訓班，一點玩的時間都沒有了！”

原野也哀嘆道：“連你個外人都這樣，你想想我的處境……”

李濤同情地拍了拍原野的肩膀。

原野騎上車慢騰騰地回到家。一開門，就聞到復雜而誘人的香味。桌上擺著六七個盤子，葷素搭配。趙美蘭在蒸大閘蟹，原大川在給寶貝閨女榨果汁。原雪窩在沙發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玩手機，還不時咯咯笑著。

趙美蘭聽到原野進門，就說道：“兒子，快洗洗手，幫媽剝頭蒜，要調大閘蟹的醬汁。”

原野不滿地說道：“我剛進門還沒喘口氣，我姐不是閑著嗎？”

趙美蘭從廚房探出腦袋說：“小雪剝蒜過敏，就你了。”

原雪抬起頭，沖原野擠擠眼。

原野無奈地嘀咕道：“這是什么怪病！”

過了一會兒，飯菜都上桌了。四口人圍坐著，為了表示隆重，原大川特意開了瓶紅酒，還給孩子們倒上了果汁。

原大川提議大家舉杯：“今天，咱們先辦個家宴，慶祝小雪取得好成績。原野嘛，也要上初三了，要抓點緊。最后，祝兩位同學有個愉快的暑假！”

放下杯子，原野期待地問：“老爸，暑假怎么安排？”

原雪說：“老媽和我要去墨西哥。”

原野一拍手：“好呀，咱們是去大舅家玩嗎？”

趙美蘭糾正道：“不是咱們，是我們。我和小雪去墨西哥，你和你爸在家。媽給你報了幾個學習班，名額很難弄到的……”

原野十分不滿：“不至于這樣吧？”

原大川正色道：“怎么不至于！你姐跳了一級，馬上就成為高中生了。你明年也要中考了，這個暑假就是最后沖刺階段！等你中考完，別說大舅家了，想去哪兒爸就帶你去哪兒，怎么樣？”

見原野滿臉寫著不開心，原大川和顏悅色地安撫道：“學習班在城郊，你可以住你費林叔叔家。”

原野見反抗無望，只能勉強接受了。

原大川又說：“美蘭，你們去墨西哥玩就玩吧，但我得聲明，趙美園這人不靠譜，前幾天還在朋友圈炫耀自己的私人飛機，還特意‘@’我，給誰看啊？你們可千萬別坐他那破飛機。”

原野和原雪同時“啊”了一聲：“大舅有私人飛機了？”

原大川撇撇嘴：“就是一架二手的……”

趙美蘭不樂意了：“老原，你怎么老看不慣他大舅？人家現在可是知名企業家！”

原大川酸酸地說：“不就收牡蠣殼嗎？什么企業家……”

原野和原雪無奈地交換了個眼神——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