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宜笙跟著江焰進門，他開了燈，隨手把車鑰匙扔在了一側的柜臺上，連帶著手里面的麻辣燙也放在了上面。
“坐，”江焰給她搬了把椅子過來。
“謝謝。”
她坐下，他也坐下，然后他有些漫不經心地問她：“你親愛的學長呢？”
張口就是這么欠的語氣。
顧宜笙努了努唇，“他有事，我正好想自己走走。”
“哦，自己走走......”江焰偏著頭，視線在她臉上打量一二，狹長的眼眸中露著幾分笑，傲嬌又直白，顧宜笙聽見他低低地笑了聲，“然后就走到了我這里來，不錯，干得漂亮。”
“很有自己的想法，”他又補充。
顧宜笙：“......”
只有一份麻辣燙，江焰看了她一眼，問：“餓嗎？”
顧宜笙搖頭，然后他就一個人大口吃了起來。
不多時，小小的店鋪內就溢滿了麻辣燙的氣味，勾得人胃里面直冒酸水，顧宜笙有些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但是這真不怪她，純屬生理反應。
黃色的紙袋還被她拿在手里面，顧宜笙低頭看了眼，她還沒有想好措辭，結果江焰自己瞥到了，“這什么？”
她抬眸迎上他的視線，又順著他的視線看回來，目光落在自己手中。
他發現了。
“...藥，”顧宜笙答。
“......”
大拇指被按的有些發白，顧宜笙思慮一二，最后還是把藥放到了玻璃柜臺上，給他推了過去，“給你的。”
江焰：“？”
看著他滿是疑惑不解的眼神，顧宜笙心里面其實挺慌的，但是她比他能裝。
深吸一口氣，她又抿了抿唇瓣，然后一本正經地跟他對視，“別多想啊，我就是擔心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手機就修不好了。”
說完，顧宜笙還對著他微微笑了下。
她自認為這樣表現十分完美。
江焰：“幼稚。”
顧宜笙：“......”
把藥收好，江焰繼續低頭吃著麻辣燙。
“你有這么餓嗎？”
顧宜笙不理解，正常人來說，不應該是先處理一下傷口嗎？
江焰嗯聲，“本來要去吃飯的，結果你來了。”
顧宜笙：“......”
“后面又出了趙海的事。”
“哦，也是......”
顧宜笙點點頭，她一手撐著下巴，有些漫無目的地在他店里面看著。
除了門口那個用來養魚的長方形玻璃柜，還真是冷冷清清的，跟其他的手機維修店也沒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顧宜笙盯著那些魚看了好一陣，“怎么才只有幾條啊？”
聞言，江焰邊看過去，下頜還伴隨著輕微的咬動，他想起來自己也有幾天沒給它們換水了。
“我又不是賣魚的，養那么多干什么，留著給自己吃嗎？”
他說的輕描淡寫又無關緊要，澄亮的光線下，男人五官顯得更加立體了幾分，眼眸深邃，他想了下又糾正：“哦，這些魚好像不能吃。”
顧宜笙：“......”
顧宜笙：“......”
她現在有種再也不想跟他說話的想法了。
“哎，你為什么一定找我修手機啊？”她不想說話了，但他似乎又找到了新的話題。
顧宜笙囧。
把外賣盒處理掉，江焰又倒了兩杯溫水過來，顧宜笙捧了一杯在手里。
“北城確實有不少修手機的店，”他幽幽說著，目光仍舊不忘記在顧宜笙身上打量著，附帶著某種審視，“說說吧，我怎么就成了你的萬里挑一？”
“不是萬里挑一，你別亂說，”臉頰染著兩抹緋紅，顧宜笙小聲嘟囔了句，被他說的，她心里面還有點小氣憤。
“哦。”
“......”
“你今天還被車給撞了啊？”
他換了個話題。
顧宜笙點頭，“那個男生家長不肯放我們走，最后只能去警局調節了。”
“嗯，我就隨便問問，看你進去的時候，還有人跟你打招呼。”
“......呵呵。”
除非特殊情況，否則誰愿意每天往警局跑？
眼眸稍瞇，江焰輕笑了聲，“這么喜歡魚？”
顧宜笙收回視線，她笑笑，“還好吧，我爸喜歡養魚。
我小時候也養過魚，是一條鯉魚，后來，它死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媽就把它給燉了。”
“嗯......它死得其所。”
“什么跟什么啊？”本來挺傷感的情緒，顧宜笙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弓著背，兩側的肩胛骨稍微凸顯，江焰低頭笑得肩膀直顫。
顧宜笙臉有點黑了，她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看，一雙漂亮的眼眸好像是兩顆黑寶石。
“好好好，我不笑不笑了。”
“......”
冷靜下來，江焰咳嗽了幾聲清著嗓子，他低頭喝口水，然后又清了清嗓子，“學生？”
顧宜笙盯著他看了幾秒鐘才點頭，“嗯。”
“問什么答什么，這么乖，好學生吧？”
顧宜笙不知道他話題怎么又扯到這上面來了，“......勉勉強強，你問這個干什么？”
江焰挽唇，“沒事，隨便問問。”
“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說，聲音略低，嘴角的那抹笑也沒有下去，甚至帶著幾分痞勁兒。
顧宜笙盯著他看，細長的睫毛輕顫了下，眼底一閃而過的緊張和錯愕，她快速地低頭垂下了眸，不再與他對視。
江焰就坐在她身旁，兩人之間距離隔得很近，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洗衣液味，清冽，舒心。
心口位置跳動得很快，顧宜笙“哦”了聲，她下意識地看了眼腕表，已經十一點五十六了，馬上就要十二點了......
注意到她的小動作，江焰問：“要走了嗎？”
“嗯...藥我送到了，先走了......”
“好，謝謝。”謝謝你送來的藥。
“...不客氣。”
雖然知道他可能是在嚇唬自己，顧宜笙也極力地想要表現出自己的淡定，可話出口的瞬間就變成了結巴。
一股挫敗感升騰著，臉上火熱的感覺襲來。
可真是太丟人了......
“手機明天再來取就行，”男人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顧宜笙頭也沒回地應了他聲“好”，攬著包快速離開了。
看著那抹清瘦纖細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江焰這才兀地嗤笑了聲，他斂了眸，轉身進了柜臺里側。
給顧宜笙修手機。
旁邊，電腦屏幕上呈現出幾幅監控視頻的畫面，江焰大致掃了一眼。
夜，靜悄悄的，墨色的天空中，只有一彎細窄的月牙，看不到一點星光。
此時的風已經淡了，微微吹著，讓人覺得舒爽。
放眼望去，遠處有幾座特別高的樓房，燈火通明。
幾分鐘后，江焰成功地把破碎的手機屏取了下來，他又瞅了眼旁邊的監控視頻，里面的人恰好拐了彎。
東西放下，江焰戴上帽子就出了門。
黑色的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男人大部分的面龐。江焰走的很快，耳邊隱約聽得見呼呼的風聲，然而他并沒有要放慢腳步的意思。